《D级危楼》第38章


他慢慢地转身,脚步越来越快,衣裳被风鼓起,大步向着女生宿舍跑去。
谁都知道她出身优渥,家里父亲叔叔伯伯都大有来头。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肯为了一个已经离开她的前男友,要家里人费那么多心思。
陆桥曾花无数时间死太多脑细胞为程澄找理由,在这个刹那他终于明白,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像他对周宛一样,哪怕她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他也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他一气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扯着大嗓门喊:“程澄,程澄。”
她们宿舍没人答应。他又跑去找楼长:“请帮我呼一下209室的程澄。”楼长传呼了几次,也没有人作答。
“唉,别叫了,她们屋的人不在。”一个女孩下楼取信,见陆桥死气白咧地要楼长继续呼叫,便好心提醒。
“你怎么知道?”陆桥转身问。
女孩笑着说:“我住208室,当然知道了。程澄退学去英国念书了,今天走,她们屋的人都去机场送她了。”
如同脑门上挨了狠狠一棍,陆桥机械地重复:“退学了?”
女孩认出他,从前楼门口一直搂着程澄的可不正是此人?她同情地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陆桥已经奔了出去。被他拦下的出租车司机也陪老婆女儿看过若干言情电视剧,见这牛高马大的小伙子嗓音都变调了,嚷着“去机场,快!”心里就明镜似的,扬高了声音含着一丝兴奋道:“成,您可把安全带给我系好咯。”
司机够意思,四十分钟就把他送到了机场。他扔下两张一百头也不回地往里面冲。国际大厅里到处是人,他横冲直撞,不知道得了多少白眼。
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显示去英国的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内起飞。他环绕一圈,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终于忍不住大声喊:“程澄,程澄。”
在他附近的人被吓了一跳,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陆桥的样子当然很可怕,一双眼睛通红,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迸出。
程澄,至少让我跟你正式地说一声再见,说一声感激。
“飞往伦敦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乘客们到××号登机口登机。”头顶不断盘旋着柔美的女声。
陆桥跌跌撞撞地奔跑,世界在他眼里变形,拉大,又缩小,那一幕幕离别哭泣好像荒诞剧一样扭曲着。
突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机场商店门口,那是程澄的室友。他忙冲上去一把抓着女孩的肩,大吼道:“程澄呢,程澄呢?”女孩被吓得尖叫,待看清楚是他才收声,其它几个在商店里逛的女孩也冲了出来,将陆桥团团围住:“干嘛?神经病啊你。”
“对不起。”陆桥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女孩们,“程澄呢?”
“早上飞机了。”女孩们愤怒而不屑地盯着他。
“走了?”他喃喃。
“切。假惺惺。”不知谁高声说了一句,其它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假惺惺。”
陆桥也不分辩,整个脑子已经木了,只能站在那里喘粗气。
有人拍拍他的肩,他下意识地转身,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后面。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对他笑了笑,一拳打在他脸上,又是一拳。
他没有抵抗,地板又滑,一下摔在地上。保安已经忙着跑过来,男孩拍拍手扬长而去。保安没找到罪魁祸首,问了他几句怎样,他只是摇头,保安就走了。
咸而腥的液体从鼻管流出。他想起那个人是谁了,那是程澄的青梅竹马叶正波。
他抱着头,坐在熙来攘往的机场大厅,听见自己的心脏是如何艰难而沉重地跳动着。
他活该挨揍,只两拳便宜了他。
什么叫窝囊,这就叫窝囊,连被爱都被爱得这么窝囊。
飞机一架又一架起飞,轰隆隆地飞过头顶,向着远方而去。
走出机场的时候陆桥突然想,他们都说有种东西叫责任感,可是如果你太痛,痛得完全无法站起来,又怎么还会顾得上别人?
(四十三)
程澄走的那天周宛回了一趟母校。她还在联系申请出国,大学同学有个关系不错的上了研究生,她就把地址填到她那里。正好出来办事,就顺道过去取信。
她不敢填家里的地址,之前要申请材料的时候就让寄到家里。周蝉好奇的拿着信看来看去,见她回家无限崇拜地问:“姐,这是英文吗?这是国外来的信吗?”罗珍珍也跑过去看,只认得the,of 和周宛名字的拼音,乖巧地闭嘴不语。
周嘉自然更看不懂。不过他瓮着嗓子问了一句:“姐你为什么跟国外联系?”周宛笑着答:“大学同学给我寄的信啊。”心里暗自恼怒,平时呆头呆脑,这种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果然周嘉跟家里说了情况,父亲打了个电话过来就是一通臭骂:“好好的找到工作了又想折腾什么妖蛾子?你不把弟弟妹妹给我看好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周宛一回去,周嘉正躺在她床上看漫画,见到她就问:“姐,给我十块钱。”
“你要干嘛?”先前的厌恶又抛到脑后,因为新一轮的烦恼又来了。
“租书看。”他还老老实实地回答。
周宛想冷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又不想为了十块钱让他没脸,所以还是掏给他。罗珍珍立刻就说:“姐,我想买双鞋,这双太硌脚了,疼。”
果然上赶着就来了。周宛深恨周嘉蠢,不懂避开罗珍珍要钱。
“明天我陪你去买。”她只能说。
打那以后,她再没敢让人把信寄到家里,私下里也教训了周嘉一次,让他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要钱。哪知这倒成了周嘉有恃无恐的理由,数目要得越来越大。
周宛问他:“你整天看这些漫画干嘛?有时间多看看中学课本。”
周嘉梗着脖子跟她犟:“我看不懂。爹让我进城又不是来看课本的。”
她怒极,狠狠地戳他脑门:“那就是让你来看漫画的?”
“我在家无聊嘛。”
“小婵怎么就不觉得无聊?”
“切,那个木榆脑袋。”
周宛被惊得笑出声,周嘉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一整天都在家里砸锅砸盆,骂骂咧咧的。直到周宛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周嘉,你再给我嘴里不干不净的试试。”
周嘉不吭声了,周宛也没得寸进尺。她怕他翻了脸一摔门跑出去闯祸。身强力壮,头脑简单,冲动鲁莽,放出去就是社会危害。
想到这些,周宛的太阳穴疼得不行。同学看她脸色不好,就问:“进来躺会,喝点热水?”周宛不想当着她的面拆信,所以道谢以后就走了。
已经接近三月份,她还没有听到任何好消息。上BBS上看帖子,好多人都已经拿到offer了,就更加着急。因为经济原因,她只申请了五所学校,别人都是二十所以上的广撒网,她想想都觉得自己危险,可是又没有办法。
她好像在一个山洞的窄处被夹住了,前后都进退不得,眼前又一片漆黑,只能苟延残喘,等待一线天光。等待的过程如此漫长,如此折磨人,意志被缓慢地凌迟着,她想要尖叫,又无处可尖叫,还得整天强颜欢笑。
她取了信出来,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拆开。还不是录取通知书,要么是通知她材料已经收到了,要么是学校简介。她重重地叹口气,又去学校外面找个网吧上网。没有收到任何电子邮件。
还要这样心神不宁多久?还要做多久的噩梦才不会晚上做梦见收到据信一辈子就在那间小公寓里白了头发?
她咬着牙走出来,周蝉从家里给她电话:“姐姐,晚上吃什么?家里没菜了,我没钱。”她冷冷地说:“去管周嘉要,不给就告诉他没饭吃。他准有。你们自己买菜做饭,我不回来了。”
早应该把家里电话也掐掉省钱,可是又怕那几个惹了祸找不到她。她恶狠狠地想,这么瞻前顾后的,哪里还像周宛啊。
前面有人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目光和她一碰,彼此都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周宛才想起来,这家网吧后面就是丛恕他们租的房子,难怪会看见陆桥。
她本来只想打个招呼就走,可是看见他衣襟上全是血,脸色又难看得吓人,就走不了了。
周宛上前问:“你干嘛去了?快上楼去歇着。”
陆桥任她拉着他上去开了门把他推到沙发上坐着,面无表情,好像一个人偶。她在另一边坐下,想劝他两句,又没词。她知道他难受,她知道在黑暗里撞得头破血流是什么滋味。
她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递给陆桥一罐。
冰凉的酒精刺激在嘴巴里,她仰头靠在那里,喃喃道:“陆桥,我说啊,别老跟自己较劲了。理想是什么?白扯!”
她的声音里带着太多感伤绝望,陆桥终于动容。暮色清冷,屋子里光线朦胧。他清楚地看见她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
“周宛。”他嘶哑着嗓音,手摸索过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她居然没有挣脱,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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