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级危楼》第40章


丛恕悄悄退了出去,想叫护士去管管。却听见那些小护士在那里发牢骚:“每次都要吵,真没公德心,隔壁病房的都被烦死了。”
“两个老婆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活该,自作自受。”
“唉,你们也不去劝劝?”
“劝什么?张医生上次去说了几句,被那两个女的倒过来一起骂,拉着他哭天喊地的,非说他没本事,救不了人。”
“护士长上次也去过啊,结果也是一顿好骂,说不给病人多吃点好药,护理不周到什么的,真是本事了。”
“行了行了。”护士长过来了,看到丛恕歉意地笑笑,对几个小丫头说,“能撒手不管吗?啊?小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过了一会终于消停了。哇哇哭着的小男孩也被抱了出来。丛忍慢慢踱出来,坐到走道旁的椅子上,头往后一靠,靠着墙壁发呆。
他眼圈都黑了,胡茬乱长,样子疲倦得不得了。丛恕立刻跑下去买了一杯茶一杯热果珍,回来问:“你要喝哪种?”
丛忍看了一眼,接过果珍喝着。丛恕也慢慢啜饮他那杯茶。他一向不是一个好的安慰者。
“医生说,可能就这一两周了。”丛忍突然说。
“啊?”丛恕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后来回过味,愣在那里。
丛忍低下头,双手握着纸杯,肩头缓慢地耸着,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入杯中。
丛恕抬起头,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生命如此无稽,又如此残酷。
丛恕离开医院,没有带伞,就把运动服的帽子戴到头上匆匆奔到车站,刚好车子到站,他窜了上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头靠着窗子,失神地望着外面。
过了一会雨停了,丛恕拉开窗户,新鲜空气冲进肺部,一直压抑到难受的腹部终于感觉好些了。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色衣服的明丽少女正坐在街边咖啡店临窗的位子,一手撑着下巴,不时抬头望着。隔着老远丛恕都能感觉到她那种兴奋喜悦的心情,跟自己形成天壤之别。
“辛唯在这里干嘛?”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移开眼,看到街角转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硬邦邦的有些机械,好像马上要去打仗。而她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也的确有种军人的杀气和冷酷。车子开动的瞬间,丛恕看到那女子正猛地拉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转过身丛恕就彻底把这一幕忘记了,他的思绪重新回到医院里去。
而咖啡店里的辛唯正抬起头,脸上还笑盈盈的,一看到方严严向自己走来,脑子里立刻轰的一声,笑意全凝结在脸上。
(四十五)
陈之夏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洗澡回来,对着镜子梳头。她头发特别容易缠,每次都要费好大劲才能梳通了。
“我说你换种洗发水好了。”于真在那里抹粉底,照来照去地准备打扮好了去跟男朋友看电影,一边不忘建议道,“我现在用的那种就不错,洗了以后特别顺。就是贵了点。下次你试试,试着好用我帮你买。沙龙产品,外面商场都买不到的。”
“好啊,谢谢你。”之夏漫应着。
电话响了,之夏没动,以为是于真男朋友打来的。于真却说:“应该是你的,你家里早上就打了两个电话来问你的情况呢。”
之夏吃惊,忙拿起话筒,居然是爷爷陈守中的声音:“之夏,你下课了?”
“嗯。”
“那好,你晚上到我这里来。”
之夏一愣:“出什么事了,爷爷?”
陈守中沉默一会,之夏清晰地听到他在平复情绪的喘气声:“回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之夏揣测,莫非是奶奶生病了?
她跟祖父母关系仅仅一般而已。被接回家以后陈晋和蒋明月经常带姐弟俩回去过节,一开始之夏特别高兴,觉得是要去见真正的亲人了。哪知到了那里,祖父母并没有她以为的高兴和热情,倒是见了陈得愿一副见了星星月亮的欢喜模样。
之夏转不过脑子来,她以为只有陈卓有这个待遇呢。她不嫉妒陈卓,那是肯定的,可是陈得愿,凭什么啊?他甚至不是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
年纪越长,越看出自己和陈得愿待遇的不同。之夏的心也就淡了。原来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一部分传承自祖父母。难怪当年姑妈会搂着自己说陈家的女儿不好做。
不过对祖父母她倒没太多怨气。现在听说要立刻回去,她心里惴惴不安地担心好一阵子。
去买票的路上她给丛恕打电话,丛恕一听她要买晚上的车票就说:“你多买一张,我送你过去。”
“应该没事儿。你好好写毕业论文吧。”
丛恕当然不会答应,笑嘻嘻地说:“几个小时的车程,不算什么。我正好在路上再构思构思。”
“你要写什么惊世骇俗的论文啊?”
“告诉你你也不懂。跟你说,诺贝尔奖就等着我了。”
“也不怕闪了舌头。”
开过玩笑后之夏感觉好了许多。她买了车票,收拾了行李,想起给陈卓打电话。
陈卓却没有接。之夏想,难道小叔叔先过去了?那看来事情不妙。
上车的时候她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有丛恕一直在旁边鬼扯他那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论文,她很快就放松了,不多会就觉得眼皮沉重,放心地把头往丛恕肩头一靠就睡着了。
列车轰隆隆地在平原上穿行。浓稠的夜色笼罩大地,隐约可见经过丘陵的影子。之夏偶尔醒来,听到车轮有节奏的声音,一把抓到丛恕的胳膊,觉得安心,又换个姿势继续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捏她的鼻子,她恼怒地睁眼,丛恕咧着嘴嚷嚷:“到了到了,睡得跟只猪似的,口水流了我一胳膊。”
之夏瞪他一眼,看看表,差不多快十一点了。两人下了车打车去之夏家,丛恕送她上楼,门是虚掩的,里面有人在怒气冲冲地高声说话。两人俱是一愣,丛恕也不好多留,冲她挥挥手,低声说:“有什么事儿给我电话。”
之夏一推开门就愣了一下,爷爷陈守中正对着陈卓吼着什么,奶奶苏阑则在一边抹眼泪。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方严严,还有一个不认识。他们仨也像是刚赶过来,行李箱还扔在一边。
陈守中说到怒极之处:“那个姓辛的是个什么东西?”手扬到一半,苏阑已经颤颤巍巍地起来护在儿子面前:“有话好好说。”
陈守中忿忿地放下手,眼风扫过之夏,甚是凌厉:“到屋里去,过会我有话问你。”
之夏渐渐回过味,嗫嚅着喊了声爷爷奶奶小叔婶婶,垂头往屋里走去。
而陈卓已经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你们把孩子扯进来干嘛?”
“孩子?你不是还跟孩子上床的吗?”立刻有人讽刺他。之夏打了个寒战,再没想到从方严严嘴里会听见这样恶毒下作的话。
“都给我闭嘴!”陈守中呵斥。
方严严挑眉,冷笑两声,她身边那个人给她一个眼神以示安抚。
陈守中正在盛怒当中,如果辛唯在场,只怕要被他生吞活剥了。偏偏陈卓还为之夏辩解,方严严又火上浇油,他转头对着之夏怒骂道:“那个姓辛的是不是你的朋友?”
“爸,这跟之夏没关系!”陈卓霍地站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今天给她宿舍打电话的时候仔细问过了,她现在还跟那个辛唯经常来往。小方不是已经告诉过她那位小姐不是好东西了吗?”陈守中厉声道,盯着之夏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会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啊?还是你们物以类聚?我们陈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孩子?”
国人素有株连九族的传统,之夏终于见识到了,抿着嘴不发一言。
“怎么不说话了?我说的是事实咯?”
“出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你们要我说什么?”她异常平静地回答。
陈守中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她吼:“你还狡辩?是不是你把那个姓辛的介绍给你小叔叔?是不是你一直跟她来往结交?你要但凡有一点良心,就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之夏纳罕极了,这话怎么不对着陈卓去说,而跑来骂自己?而她确实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低下头去。
之夏毕竟还年轻,不能理解陈守中此刻的心态:自己好好一个儿子,本来千好百好,怎么突然除了这种事,自然是别人教坏的。狐狸精辛唯 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介绍狐狸精给自己乖儿子的之夏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坏的都是这帮人小鬼大的女孩子,不然儿子怎么能变成这样,还让别人找上门来给自 己陈家没脸?如今局面成了这样,当着外人骂陈卓他还是心疼,自然就只能牺牲之夏了。
正不可开交之际,门又开了,陈晋夫妇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见这架势都是吃惊不已。陈守中见了他们两个,更是喋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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