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第92章



今天太阳很好,常怀瑾开了荆馆的门,一进到玄关就看到李瑜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就把脑袋转了过来,红着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他,谁也没有先说话。
良久,李瑜忍着眼泪,问直挺挺站在门口不敢迈步子的常怀瑾,“要不要亲?”
如果他非得是个绝望的人。
那李瑜就是能一寸寸剥掉他无望盔甲的潺潺细水,和无限朝阳。
他也有些哽咽,“要的,宝贝,过来。”
李瑜便踩着拖鞋奔到他的怀里,眼泪洒了一地,唇齿间难以道尽苦涩的悔悟与思念,常怀瑾几乎是颤抖着吻他,又把自己以一个难看的姿势埋到了李瑜的肩颈上。
他总是做得很差劲,要李瑜不断主动地领着他走,即便这样绝望着,又不死心,不甘心,放李瑜离他而去。他就是这等卑劣,无耻,自私自利,因为他太爱他了,爱到无望也不想松手,他好害怕这样的自己吓到他,好害怕自己无解的苦难让李瑜也产生畏惧。
又影影绰绰想要告诉这个最亲密的人,自己是如何不堪与懦弱。
就像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自己交给唯一正确的命运。
“你感冒了?”李瑜带着鼻音问他,摸了摸常怀瑾的额头,“先换鞋进屋,我去给你倒水,怎么不跟我说?”
常怀瑾接过他递过来的温开水,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阳光通澈的客厅里,他喝了几口,玻璃杯折射的光亮让他有些惶然。很像,很像五年前的那个上午。
但他不能继续粉饰下去了,他已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结局,常怀瑾看向李瑜,他说,“我很害怕。”
李瑜红着眼睛,悄声问他,“怕什么呢?”
常怀瑾默了两秒,“我昨天就到长泽市了,但下了飞机就有些发烧,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算好,本来想给你惊喜,但那种样子被你见到……大概只会添麻烦。”
“为什么说这样是麻烦呢?”李瑜说,“以前的你醉成一滩回家,都不会有这种想法……你知道的,我不觉得照顾你很麻烦。”
“是,我知道。”常怀瑾叹了口气,“但我不愿意被你照顾了,小鱼,我觉得这样会被你扣分,不够……强大,似乎还暴露了我身体越来越差劲的事实。”他自嘲,“我想尽可能地成为你的合格伴侣,健康,很少需要你操心,值得你信赖。你看,现在的我一点也不……”
一点也不具有魄力。
感冒,多么微弱,几乎所有成年人都经历过不止一次,常怀瑾却如临大敌,似乎成为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年来他自诩为永不枯朽的力量也就此机会完成了反噬,趁虚而入地扳倒了他。
李瑜垂眼没有看他,只是坐近了些,握住了常怀瑾的手,许多汗。
他问常怀瑾,“我生病了,你会觉得麻烦吗?”
“当然不会,”常怀瑾皱了眉,“但你和我——”
“我发烧了,要你给我倒水,买药,一起去医院,还要你哄我,会觉得辛苦吗?”
常怀瑾没有回答,他觉得李瑜的类比不对。
李瑜终于抬眼看他,“你会因此不爱我吗?”
“我爱你。”常怀瑾很无奈地看着他,“我一直爱你。但这是不一样的,我是你的先生,甚至我们偶尔进行主奴游戏,你依赖我,爱我,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足够——”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李瑜大声哭了起来,“明明、怎样我都爱你,难道要掩盖一切有损你威严的疾病吗?我从前就害怕你扮演,现在我们相爱了,在一起了,你怎么反而这样做呢?”
“你怎么这么自大?我也是爱你的,有好多好多的爱,”他下意识蜷了下腹,那里似乎很痛,“你一点也不相信我,你只信你自己。”
常怀瑾不敢碰他,只是倏地问道,“那你要离开我吗?”
李瑜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有些衰败的男人。
常怀瑾接道,“你看到了,我一点也不可靠,总是担心你给我扣分,达不到你理想伴侣的要求。”他垂着眼睛,“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小鱼,我总是害怕哪天晚上你会偷偷跑掉,你看到胸口纹身的时候会不会恨我?”
“我很爱你,但好像无时不刻不在经历恐惧。”
好像他们的相爱,都成为一种苦难。
“你要离开我吗?”
他问。
第59章 
李瑜看了他几秒,常怀瑾有些躲闪他的眼神,最终大概觉得自己的逃避会显得没骨气,还是抬眼看向对方。
李瑜嗫嚅两下,终于问他,“你想要我离开你吗?”
“你不想的。”他替常怀瑾回答,“那就不要露出这样,准备失去我的表情,好吗?好像你在赶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怀瑾有些窘迫,“我绝对没有想要你……离开我,我只是——”
“害怕,对吗?”他似乎又要哭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我不明白,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了吗?常先生,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常怀瑾很想把他搂到怀里,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做,没有人可以一边伤害对方一边安慰对方的,这两者应该讲究时间的前后,他总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很糟糕的位置上,“小鱼,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学不会像你一样……处理幸福。”
他垂下头,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对幸福的追逐都变得十分荒诞,他可以处理上亿资产,却不懂妥当安置幸福。
李瑜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而常怀瑾总是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难以得心应手,甚至怀疑自己,他真的有资格来拿一丁点幸福吗?他配吗?那条残缺的小金鱼似乎就是他不可磨灭的罪证,难以抵消,无可悔过。他觉得自己为李瑜做的远远不够,一边努力学会爱人,也一边持续等待李瑜或许将在某天降下惩罚。
“我总是很难相信自己已经重新拥有了你,”他的表情有点懊恼,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悲伤,“每过一天,我好像就占了一点便宜,又很不安,你什么时候会发现你的先生十足差劲呢?等终于你看清这样的我……甚至说,从前真的过去了吗?我觉得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你的痛苦,宝贝,”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爱李瑜,甚至超越李瑜对自己的珍贵,又不太爱自己,所以为李瑜从前受的伤害感到自责,在对方已经坦然宽恕时,他却无法原谅彼时的自己。或许换一个人,李瑜才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理想生活,而来自常怀瑾的爱,总是充满往年的旧疤,虬结在一起,丑陋地泛着隐痛。他这样利己到无可救药的人也曾惶然设想过,要是李瑜能和另一个人相爱就好了。
或许孤独终老才是他唯一的——
“你怎么这样想呢?”李瑜很固执地看着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曾经给我带来伤害,甚至现在,还有未来许多的不确定性,就离开你吗?我们多多少少都会伤害对方的,常怀瑾,我一点也不害怕。”
“从你开始追求我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常怀瑾出神地看着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似乎就是他爱情和任何有关幸福的道理的具象,李瑜接着说,“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的爱情也是,会带给我的幸福也是。”
“是什么样?”他有些茫然地问道。
“是很疼的。”
“但我还是接受了你的追求,因为即便是疼的……哪里有绝对的美好呢?你不应该把爱情想得过于美好,或者说,我们的,”李瑜看着他,“我们的爱情并不是很完美的,甚至也不需要把它努力塑造得无懈可击,常先生,在答应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永远被你爱,也永远被你伤害的准备。”
常怀瑾很紧张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小鱼,那是不是会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在等你?我这样,好像根本不适合建立亲密关系。”
李瑜摇了摇头,眼泪烫到常怀瑾的手背,“不是这样的,我已经爱不了别人了,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人生中唯一能够拥有的爱情——幸福也好,疼痛也好,我都要。你不能把我推给别人。”
“我没有,”常怀瑾终于敢伸手去擦他的眼泪,“我舍不得,但也舍不得你被我伤害,才会这样一边爱你,一边害怕失去你。”
他摸上常怀瑾的手,有些难过地说,“我很爱你。”
常怀瑾说,“我也是。”
但似乎还不够,李瑜觉得很空惶,“我想要抱。”
常怀瑾说好,于是扶着他的腰,等他跨坐到自己身上,李瑜为了稳住身形撑了一下常怀瑾的胸膛,他明显感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