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悠游》第44章


“初见在群芳争艳时,他淡影胜雪裳,如一泓泉水的双眸莹莹地笑着,在一群花花草草中鹤立鸡群,那时我就知道自己会变心。”后来那拉兰回忆起亓雪胤时,如是说着,泪滚了下来,充满了无奈,即使嫁为他人妇,却依然念念不忘!
涟涟有时能认得人,苏白扇也跟雪缨交代了是雪胤落下的,雪缨看了才知道苏白扇是金铭的,也只有金燮冰才能拿到,也就推出了金燮冰怕是跟雪胤说了什么。扇子上染着雪胤呕的血,雪缨把它洗了下来,太医竟说是带毒,是一种慢性毒药。雪缨急忙去瑶姬的书阁翻箱倒柜,找出那本对药物记载齐全的医书,查看有无相似毒药的记载,却无意发现了所谓堕胎药的秘密。而雪缨也想起了金燮冰书房里那本一摸一样的医书,心中一沉,她怕雪胤的药也是出自金燮冰之手,正失魂落魄地想去质问,涟涟竟发起了疯,找她要孩子。
涟涟的孩子是怎么掉的?也是一样的手法吗?雪缨越想越越怕,叫那拉兰来问。那拉兰就全招了,虽然无双也有血玉,可是却真的是买通宫女下的红花,那宫女已经被处死了。而雪胤的毒是纳威下的,混在生肌膏里,之后又在雪胤的茶里下毒,被那拉兰发现,才赶走的。雪缨脸色可怕,那拉兰也胆战心惊,她虽恨纳威,可赶他走倒也是为他保命啊。
雪缨是为了谢那拉兰把知道的说了出来,还是因为害死雪胤的不是金燮冰的庆幸,才帮她安排亲自来打倭寇,她让莫愁带了几个侍卫保护那拉兰,藏于她当年所在的山谷里的村庄,等听到战鼓,开战后才出来杀敌,那时可都是凭衣服分敌我了!
雪缨以为她知道的一切让人无法接受,和她青梅竹马婚约在身的人竟然想杀自己,和她同床共枕的人竟然可以害死自己的骨肉,口口声声指责她的嫂子竟然下手比她还狠,她那万人敬仰的兄长竟然死于中毒!任何一件都可以让她崩溃,更别说她父皇和母后的事了!
她却不知道她还有很多的‘不知道’,而那些‘不知道’一样很致命!她不知道亓雨欣怀孕的事之所以可以瞒那么久是金燮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沁芳斋的两名宫女,换进了两名心腹;她不知道亓雨欣能进相府一开始就是亓浩和瑶姬基于不同目的的默许;她不知道金燮冰的那本医书是从金铭那边拿的,也正是找书的时候发现苏白扇的;不知道其实无双看到了金燮冰在向太医拿亓雨欣的安胎药时,让太医多放些当归,说是甜一些;她不知道无双要挟金燮冰说出配方,却因血玉被泰悌打碎后藏了起来,才迫不得已下了红花;她也不知道其实纳威被赶走后曾跑到军营给雪胤下了最后一次药,才使雪胤那么快毒发;她更不知道,其实金燮冰看到了纳威在雪胤的饭菜里下毒,却放走了他,也没告诉雪胤。
直至最后,雪缨也不知道知道了没有?即使知道了,她也能庆幸,幸好,知道了所有,她已不久于人世!
燕京来信,让金燮冰赶紧回去,重阳已经几个月都避不见客了,而朝中的官员调整也是他放不下的。金燮冰先大军一步回燕京,他看在纳威没有乱说话的份上就把那拉兰也带回去了。却不知道其实护送那拉兰来的莫愁已经早一步到了皇宫,此时正在寕溪阁。
赫苏叶回来了,虽然折了一半的兵马,也受了伤了,但由于后来燕宁的增援,竟把叙利国打了下来,纳入大亓的版图,居功甚伟,正式袭了忠南王的王位,且王位永世受封,泽被后人!
亓泰悌亲政了,慕容晔正式接任大理寺卿。雅居乐易主,家产充公,慕容家繁华不再,然而士农工商等级列,如今慕容晔衣锦还乡,成为慕容府的新主人,也算光耀门楣。王家小姐成为慕容夫人也已两年,如今也终于身怀六甲,慕容晔官场得意,家庭美满,他还会不会想要归隐?他知不知道桃花村里有个执着等待着的人期盼他偶尔的想起?
金铭告老还乡,归隐去了,金燮冰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了。丞相之缺由金燮冰担任,皇上念金燮冰征战有功,又兼大理寺的政绩,封其为诚贤王,世袭爵位,更赐府邸一座,正在动工。
金燮冰知道一切都是重阳的意思,不过他到不稀罕什么官职和王府了。即使落成后的王府美轮美奂,富丽堂皇,他也不曾住下。真正让他坐不住的竟是让莫愁接掌他的军队,要去波图国抗击倭寇!金燮冰怒冲冲地进宫了,要去找重阳算账,本是想要回亲兵的,不料这一趟后,让他无心去管军队的事了。
重阳竟然不在寕溪阁,而在后面的玉泊湖,金燮冰找到重阳的时候,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穿着单薄的白衫,天色阴沉,湖边的风吹起衣袂,更显得人已瘦骨如柴,金燮冰一惊,走近一看,重阳脸已毫无血色,拨弄琴弦的手青筋暴露,琴声如泣如诉,歌声沙哑,语调哀婉,歌词哀伤。湖边的梨花漫天,唯一的一株樱花也纷纷飘落,似在应和着琴声,祭奠着什么。那株樱花是重阳在玉泊湖落水的那年种下的,说是庆祝她重生,一株樱花树错落在梨花林里,却是生长的不错,连花期都与之相近了。如今樱花有枯萎之势,一切都透着不祥,让金燮冰压抑不堪!
“三月春风扫寒意,沐浴更衣迎来樱花祭。
飞花漫天低声泣,是道落花空有意,还是谁白白费了心机?
轻念起,那年青梅弄下竹马倚,樱花树下芳心暗许。
谁忘了比翼双飞结连理,锦绣帐里鸳鸯戏?樱花尚无半月花期,何怨人心今非昔比。
生不相见死不怨,天不绝人愿,明年花长好,来世再结缘。
跪求郎情妹意良缘续,樱花为媒不相欺,生不相离死不相弃,树下同归依。” 
一曲毕,金燮冰的心不断地泛酸,张口想叫重阳,几张几合,却没发出声音。倒是重阳带着哭腔的一声冰哥哥,让金燮冰一震,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她。重阳一身的骨头磕人,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风吹走,金燮冰心疼不已。一直以来,重阳都是嚣张跋扈的,都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从来不曾像这般虚弱而可怜。 
金燮冰感觉胸口都湿透了,捞起重阳的脸,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金燮冰伸手帮她擦着,却怎么擦也擦不干,不仅重阳泪流不止,他自己也不知何时哭了,他的泪也滴到了重阳的脸上。 
“阳阳,阳阳,你别哭,不是没事了吗,一切不是都好了吗?我们回家吧,我现在就抱你回家!”金燮冰要抱起重阳,却发现使不上劲了,吃惊地看着重阳。而重阳显然还沉浸于金燮冰的温柔中,他们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能平静相处的时间很少,重阳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两人就这样抱了很长时间,重阳却也不得不挣扎着起来了。 
“冰哥哥,我拿了你的令牌,把林达调来当禁卫军的统领,而莫愁拿了你的兵符,现在大军应该已经出发到波图国的路上了。你别怪我啊。”重阳摸了摸金燮冰的脸,“就是想怪也没机会了。”金燮冰此时却什么都不在意了,一切如此不对劲,他的心里漫起了一阵恐惧。 
重阳抚摸着琴,又看了金燮冰一眼,金燮冰感觉很不好,对重阳说:“阳阳,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啊!” 
重阳抱起了琴,开始往湖那边走,鞋已经沾到水了,金燮冰在后面一直喊他。重阳回眸一笑,万种风情,可惜此时一切都带着凄凉,“冰哥哥,你知道吗?蓝风曾问我,既然互相痛恨,为什么还非你不可?我说啊,我说了什么也忘了,不过我回来了是吧,我又一次死里逃生地回到你身边,却还是沾满了鲜血。今天你来了,我发现我不恨你了,因为爱过。可我也不能原谅你,因为你伤害的都是我爱的人。” 
水已经漫到了重阳的腰间,金燮冰却还是无法使劲,他倒在地上,挣扎要爬过去,喊着重阳的名字,泪淌满了一脸。重阳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讲着,声音不大,飘散在风中,可是后来金燮冰回忆起,却觉得字字清晰。 
“其实我看得懂那句箴言,我从小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一定会是我的驸马。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了却不是结局。结局是什么?是不是真要以我的死告终,还是结果是发生在我看不到的时候?”重阳又往前迈了一步,“不是九梳鸳鸯璧合订三生吗?三生石,映三生。前世已,今生过,来世当如何?冰哥哥,来世,你家的花轿可愿意来娶我?不过啊,那也晚了一步了,蓝风可是先定下了。” 
“不!亓雪缨,你不可以这样做!”金燮冰充满忿恨,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沉湖而无能为力,她还在控诉他当年能在玉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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