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色》第6章


周泰牵着两匹马,走到门口将缰绳递给驿卒教好生喂养着,自先一脚跨进驿舍的大门,回头见卫央探头探脑犹豫着似乎不想进门的样子,哼道:“怎地,难不成要大开驿舍大门,使礼仪班钟鼓韵乐来请阁下进门不成?”
卫央大喜,看来这不是到了家门口却不管自己死活了,三步并作两脚跳进门去,歪着脑袋嚷嚷:“老周大哥,你这人虽然爱攀附古人名人了些,但这热情好客却不是作假,我……”
一个我还没说完,戛然似被捏住脖子的鸡鸭,原来这驿馆并不大,前后三进堂,大堂口外至驿舍门口,原是驿卒们居住之地。卫央早过了大堂,到了二堂口,这二堂院落里十数个精壮军卒正自忙碌,这且罢了,关键是堂口站着几个男子,有年轻的有大叔级别的,一个个面色不善盯着他瞧,一手按着腰间刀柄,恶狠狠的挡住了去路。
柴荣背着手站在堂口内,不喜不怒的样子不知道在冲谁。
这是干嘛?刚把客人请进门就要算旧账,还是柴大官人出去找女儿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卫央拧着眉头想了想,他认为前者的可能不太大,柴大官人怎么的也是一方诸侯,节操起码还是有点的,要算账那也得在秋后,刚进门就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自己,估计他还做不出来,毕竟这里不是他家,也不在他地盘上。
“哦,了解,了解。”自作聪明的卫央看看院子里有石桌石凳,走过去在西头的石凳上坐下,脑瓜子一点一点地道,“你们处理你们的事情,不用管我,有充饥的能给点就行。唔,尽量多点,饿了。”
他这么一来,倒把虎视眈眈的众人搞的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均想:“这人怎地这样没脸皮,好歹也瞧不出来?”
一时间这二堂里倒安静了,三堂内娇啼俏嗔的说话声分外明显,别的没听见,卫央只听到柴熙宁温语在劝慰着谁,想必是她母亲?
这是人家家事,很尊重别人隐私的卫央连忙闭上了耳朵。
这等在别人地头上竟旁若无人的样子,休说别人,柴荣也未想到,眼看周泰挽起袖口要过去替卫央他师父教导教导他怎样做客,竟叹了口气摆摆头:“周泰,莫要造次——宗训,代为父好生招待这位,这位卫大郎,教馆丞多奉些食物,习武之人非你那身量可比。”
说完和周泰进了三堂,周泰怒道:“使君何必处处让这小子造次?好生教训他一番,看他安分不安分!”
柴荣苦笑着看地面,下了堂口石阶方叹息着道:“你莫非没有瞧出来么,这登徒……这小子浑然是个口齿伶俐死活不肯吃亏的聪明人,他这样胡搅蛮缠,如若真与他为难,旁的且不提,往后宁儿那里,必要多受为难。”
周泰一愣,讶道:“使君莫非……不过无意里的尴尬,怎能当真?”
柴荣停下脚步,转过头正色道:“怎知尴尬便不是天意?宁儿心思缜密,纵然好逑的君子不会绝了,然则数年后,数十年后,心中必定待今日之事念念不忘,定觉有违圣人教诲妇人贞节,天长地久,一旦成了心病,怎生是好?”
回头瞧了一眼眼巴巴等着饭菜上桌的卫央,柴荣低声又道:“何况宁儿清白已被这小子撞破,某岂是掩耳盗铃假作无事,将宁儿嫁与旁的清白君子的无耻之徒?明知天大便宜教这小子占了,那也满腹的苦,说不出。”
周泰本怒容满面,闻言细细想了想,忽然失笑戏谑道:“使君,你这口吻,岂非泰山公待上门郎子的?”
柴荣愕然,继而气道:“不如此,又怎样?本是来渭州求佛进香,哪知竟有这一遭!”
周泰犹豫再三不知怎样劝慰,只好道:“使君不必忧虑,大娘子定然无碍。渭州寺观求香总是应验的,想必渐渐将养,必定康复如昔。”继而掉转话头,“不瞒使君,我看这卫央,只怕一身武艺不在某之下,体型虽不庞大,敏巧无人能比。你看他模样,那一柄枪头,定是使军中大枪的,这样人物调教得当,为国家出力时候,匹马单枪只怕威势非某所能料想,当是好男儿一个,假以时日,也不当辱没了女郎。如今贼子犯边,公主入秋时有将令发来命教招募军卒以待抗击。以我看来,自今秋之后,这天下恐怕烽烟又起,这样的好汉,当留在原州军中效力。”
柴荣点点头:“不错,我以直刀掷他,其敏捷迅速,平生仅见。”想想惋惜道,“可惜久在山野疏于教导,瞧见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奸猾模样,某不由着恼来气。”
周泰哈哈大笑,两人并肩往偏房里去了。
当诸侯就是好啊,这一声吩咐下去还没怎么等,食物很快就送了上来。当然,人家当诸侯吃顿饭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按着柴荣的吩咐,加大量的食物——十多个馒头,哦,他们这叫炊饼,一盆肉,一份绿葱葱的蔬菜,还有一瓮酒。
卫央喜形于色,这顿饭,算是可以吃饱了。
陪着他在一边坐着的是个已经戴冠的青年,面容清秀与柴荣有七八分相似,身量却单薄得多,文质彬彬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对卫央颇有些不待见,神色里诸多倨傲,毕竟是个读书的人,尚能按捺得住,只是并不说话。
卫央哪里顾及到他,风卷残云般,片刻间石桌上只剩下空荡荡的碗筷,将这青年瞧得目瞪口呆,这该是怎样的人,方有这样的食量?他也见多了军中的壮士,然则没有一个能及得上这卫央的。
“那个,卫兄再要些么?”
卫央拍拍肚皮笑哈哈道:“多谢多谢,饱了。”
那酒他却只抿了一点,这物价倘若上瘾了,对习武之人损害甚大,不可贪嘴。
自有人来收拾残局,卫央抹抹嘴瞧着这青年,问道:“真对不住啊,一天没吃饭,见了饭菜忘乎所以了。你是柴大官人公子吧?实在是久仰啊。”
青年面色稍愠,这人果然是个信口开河的,从未见过,而自己不过一介书生尚未有功名,他更非柴家亲近之人,哪里会知道自己?
“在下柴宗训,见过卫兄。”
卫央这下可完全肯定此柴荣便是那有名的周世宗了,他曾写过一本穿越北宋初年的穿越文,这柴宗训手中丢失了江山,怎能避过了他?
周恭帝嘛,这下可对上了。
可是他记着这柴宗训是柴荣第四子,怎地如今成了长子?莫非上一个穿越者改造了这个世界,进而将许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心中有了肯定,卫央便觉有些亲切,毕竟这也算是在这个世界里稍稍有些听闻过的人物。
这柴宗训既然成不了周恭帝,以他原本性子,长大成人后成这样个倨傲的书呆子,那也不足为奇了。
“这个,柴兄啊,你们不在渭州安家吗?”想想柴荣贵为一方诸侯,却在渭州住在驿舍,想必是外地诸侯了,不知来渭州干嘛,于是问道,“怎地住在驿舍?”
柴宗训淡笑道:“父亲身为原州刺史,实理原州政务,自然家舍安在原州了。因家母身体不爽,因此来原州进香求福,明日歇息一日,后日便要启程回原州去了。”他似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沉吟一下问卫央,“舍妹方才回来,在下见她神清气爽心情却不甚好,卫兄知道原委么?”
卫央惊奇地睁大眼睛:“啊?这我怎么会知道?这女孩子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吧?你懂得。”
柴宗训无语,他是成了家的人,已经了人事,怎能不知卫央的意思。
卫央并非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这柴宗训更非善言辞的人,对坐半晌,周泰出来在二堂内安排了偏间给卫央暂居,柴宗训心忧母亲病体,又见妹子神情恍惚时常愣神,哪里猜想不到事起卫央,于是告辞进了三堂了去。
这驿舍里房间自然不比卫央在电视里看过的那样华美,但在卫央瞧来,这里虽简单,却古朴的很,心中好奇,转着圈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困意上浮,一头躺在床上,他不是认床的人,很快陷入香梦中。
睡梦中卫央正胡乱猜测历史上柴荣那位大名鼎鼎的符皇后——如今的刺史夫人到底漂亮成什么样子,忽然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发热,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往脸上一摸,火热火热的,这不会感冒了吧?
连忙爬起来,没有预想中感冒的应有反应,却见窗格外面通红一片,脚步声嘈杂到处有人在嚷:“这里,水缸里的水不够,来这里抬。”
细听片刻,卫央一轱辘翻身跳下床,这要还判断不出起火,哦不,应该是走水了,那他这颗脑袋可就白长了。
这里是驿舍,起不起火跟他没多大关系,但关键问题是火势太大的话,再不跑可能会变成烤肉——在这一点上卫央可不含糊。
一脚踹开门冲出去站在院子一看,三堂里火势冲天,已经从最后面熊熊地趁着风势席卷过来了,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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