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海流》第26章


“当然。因为我是不会有那么一大笔钱的啊。”
“明白了,我向人借八百万日元倒不要紧,不过这样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有点为难啦。”
“不会的,木下先生。您不必担心。那人实际上是认识您的。”
“那就更糟了。那我就丢尽脸啦。”
“没这回事。他是可以充分信任的人。”
“这可怎么办呢!”
木下邦辅就这样反复叮问着。他面临着被人控诉的问题,很需要钱。
木下邦辅和山形从那家出来,归途在车子里并肩坐着。
木下邦辅在车里说:
“糟糕啦。您觉得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是枝那个人是不是骗子手呢?如果秘密泄露出去,那就糟啦。是枝所说的另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木下邦辅向山形提出的净是这类疑问。
“我也是一个开办互助银行和信用金库(信用金库是中小工商业者以及其他市民阶层的金融机关。——译者注)的,可是没有想到世上竟还有与高利贷相反的低息贷款。”
一直默不做声的山形反问道:
“木下先生,您打算怎么办?是借呢,还是不借?”
“是啊。”
木下邦辅还在考虑。
这时,汽车开到赤坂的酒楼前。木下邦辅打开车门,一个人下了车。
“今天,多谢你啦。”他对山形说。“这个车子随你用吧。……还有……”他把脸贴近,嘻嘻地笑了。“我告诉你,我决定借那笔钱啦。不过,明天上午十一点钟我还要参加党的骨干会议,也许没有工夫。对不起,你也见过是枝这个人,就请你替我把票据拿去好不好?对不起,就拜托你啦。”
“是了。我作为你的代理人去就行了吧?”
“对。那末明天上午十点钟请你到我家里来。我把交给对方的票据预先写好。”
“遵命。”
木下邦辅转过脸,就挪动近来开始发胖的身体走进酒楼。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山形孝三郎就以木下邦辅的代理人身份,拿着他的票据前往头一天曾到过的新桥剧场后面的住所。这里似乎是是枝勋夫不对外公开的寓所。
出来的仍是头天的那个女用人。
“我是昨天同木下先生一块儿来过的山形。”
他刚讲到这里,女用人就退进去了。
然后她又出来,鞠着躬请他进去。他又被引进昨天他和是枝、木下一块儿到过的那个房间。
声称要贷给八百万日元巨款的人马上就要露面了。到底是谁呢?是枝勋夫曾说是“另外一位人”。
据是枝说,贷主认识木下邦辅,那末一定是自己也认识的人。山形一心等待着,只想快点看到他的真面目。
过了一会儿,屏幔后面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走进来的人不是男子,而是个女人。
“呦,木下先生没有来呀?”那个女人望着山形的脸说。
山形这才知道,是枝所说的“另外一个人”原来就是这个女人。这是个浓妆艳抹得令人吃惊的女人。……
讲到这里,话就中断了。
这并不是由于有末晋造故意不说下去,好让中久保着急;有末本人倒是还想谈下去,可是中久保京介非参加不可的会议的时间迫近了。
“这件事好象挺有趣哩。”中久保京介向有末晋造道歉说,他必须去参加会议,接着又说:“下文无论如何请你最近就讲给我听。”
“好吧。”
连有末晋造本人也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有末站起来的时候说:
“中久保先生,T县这个地方非同小可呢。那里可以说是日本阴谋的缩影。有不少情况连我都不大清楚。原来有一笔不可思议的钱在该县周转着。”
中久保京介把“不可思议的钱”这种说法理解为有末晋造的夸张。
“唔。”
但是,为了礼貌起见,他作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对方。
“是什么性质的钱呢?”
“这一点我也还没搞清楚。我觉得有一笔我们所不知道的、来路不明的秘密巨款在该县周转着。”有末晋造把烟盒放进衣袋里说。“看来该县不久就要发生什么事情。而我觉得,刚才向您讲过的木下邦辅是知道这个秘密的。”
“这倒很有意思,”中久保京介和有末晋造并肩走下了餐馆二楼的楼梯,小声问道:“您所说的那个令人惊讶的美人是谁呢?”
“对不起,且听下回分解吧!”
有末晋造开玩笑似的笑了。可不是呢,虽说是由于会议时间的关系,原是中久保京介自己打断对方的谈话的。中久保京介也跟着有末笑了。
有末晋造走到餐馆的门口,说声“那末我先走啦”,就一个人先走了出去。他这个人一向极其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别人注意自己的行动。
中久保京介体会到他的心情,故意放慢脚步,过一会儿才走上大街。冬天微弱的阳光照在大街上。他抬头一看,有末晋造那瘦小的背影正拐过那边的街角。——这是中久保京介最后一次看到有末晋造的身影。
中久保京介出席了自己的公司的计划会议。会议要讨论紧要的问题,但是气氛很松驰。会长坂根重武当然没有出席。常务董事和董事一个劲儿地谈着猥亵的话,会议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中久保京介直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同有末晋造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听他继续谈下去呢。当职员的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会议好容易开始讨论议题了,可是中久保京介没怎么用心去听。有末晋造曾舔着嘴唇说“T县这个地方非同小可呢”——这话萦回在中久保的脑子里。
V资金——
他想起这句话,呆呆地思索着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后,有末晋造再也没有同他联系。
中久保京介眼巴巴地等着他出现。可是,一向用公用电话小声跟他联系的有末再也没有音信了。
中久保京介想听听有末没有谈完的话。那也是坂根重武的嘱咐。
坂根想了解木下邦辅的来历。日前那番话刚开了个头。不知道有末晋造是从哪里听到的,不论问他什么,他知道得都非常详细。日前那番话宛如一篇小说刚读开了头。
正要谈到关键的地方的时候,中久保京介不得已同他分了手。中久保希望他早点出现才好。
但是此后有末晋造就再也没有联系了。以前大约十天左右就打来一次电话,现在却象断了线似的,音讯全无。
中久保京介尽量避免从这方面进行联系。有末晋造为了保持自己行动的秘密,不愿意中久保打电话给他。因此,一直是每月由有末定期来联系三次。
原来中久保京介还付给有末相当的报酬。中久保当然把这说成是自己掏的腰包,其实,有末也知道这是由坂根支付的。
由于这个原故,不论是有末还是中久保,双方在联系时都越发需要谨慎。万一泄露出去,就会惹出大乱子来。有末晋造算是出卖了由于职务而了解到的机密,中久保京介则是花钱把它买下来了。正因为他背后还有经总协的坂根重武,这样一来,就要引起非常麻烦的问题。
一个月过去了,有末仍然没有来联系。这样的情形是很少有的。
中久保京介知道有末晋造是作为警察方面的人员在总理厅特别调查部供职,他甚至曾想找人替他打电话约有末出来。他想,这虽然不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方既然不来联系,也只好这样做。
有一天中久保京介正这么想着,他猛然瞥见报纸某版的角上刊登着“内阁任免令”。
“任命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滨野万喜夫为警备局K地区队长。”
“任命警备局第二部部长新谷辰雄为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
中久保京介被这几行铅字吸引住了。
特别调查部部长滨野被免职了。在他近来同有末晋造的接触中,他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了,正如他记住川上久一郎的名字一样。
对滨野来说,担任警备局K地区队长是荣迁还是左迁,中久保京介是不了解的。可是那么苦口婆心地劝特别调查部的人们要和衷共济的滨野被解了职,毕竟不能认为是荣迁。
不但如此,中久保京介推测,这就是日前有末晋造详尽地告诉他的特别调查部的内部纷争终于把滨野部长卷入的结果。
按说发生这样的变动,有末晋造理应事前就来报告。以前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他不是放低了声音,带着颇有兴趣的表情前来报告特别调查部的内部情况吗?
中久保京介想到这里,只觉得有末晋造之所以不露面,是与这一人事变动有关的。
中久保京介有些担心。事情非同小可。有末晋造本人肯定已经出了事。如果没有出事,有末晋造总不会到现在还不露面。
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里在进行激烈的派系斗争。有末晋造详详细细地报告了那些情况,可是很难说他本人不曾被卷入内部纠纷,出了事。中久保京介还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与中久保本人同有末不时秘密会晤有关系。
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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