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第6章


者他在潜意识里对神奇生物的话坚信不疑。无论是哪种,他此时此刻,在此间最信任的人就是容潜,最依赖的人,也是容潜。
容修这一问问得唐突,可是容潜却听明白了。
“鸠栖还没回去?”
“嗯。”
“别担心,有鳞净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容修看了容潜一眼,淡淡道:“鸠栖不是你,也不是我。”
容潜被噎了一下,没有反驳。
事实证明,容修的直觉出乎意料的准确,或许这并不仅仅是直觉。
又过了三天,鳞净回来了,自觉去刑堂领了罚——这是在出任务前欠下的。而鸠栖,却一直没有音讯。
对此,容修的反应很平静,他没有质问鳞净,也没让人去寻鸠栖。他和鸠栖失踪前一样,每日看书睡觉听书睡觉,生活规律得如同重复无数遍的日出与日落。
那日容修照例躺在庭院的藤椅上假寐,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一个男人跪在他的脚下。
容修看了他一会儿,弯下身子用手挑起他的下巴。男人很温顺,随着容修的力度往上,藏在阴暗处的脸暴露在阳光下,只有一双眼睛却始终低垂。
这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很少有男人能当得起这个词,但跪在容修面前的这个男人无疑是这很少之一。他的五官分开来看没有特别出彩的,眼睛不太亮鼻子也不特别挺,但这眼这鼻放在一张脸上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这是男人漂亮得精致。
容修收了手,重新躺会藤椅,懒懒地问:“谁让你来的?是爹,还是鳞净?”
男人重新低下头,“是鳞净大人。”他的声音比他的脸平凡许多,略微暗哑的音线配上这张脸显然失色不少。
“名字?”容修对这个回答没有丝毫意外。
“……”男人磕了个头,额头贴着地,长发垂到地上,露出白皙的脖颈:“属下是‘蹊径’暗部的人,代号乙七五。”
“多大了?”
“属下是孤儿,不知生辰。进暗部已有十三年,据当年带属下进门的师傅说,捡到属下的时候属下大约六岁,若是年岁再大些便进不了‘蹊径’了。”
“十九,比鸠栖大三岁。”容修喃语,复而叹了口气:“来之前鳞净有没有同你说了什么?”
“鳞净大人,让属下向修少爷讨个名字。”他突然抬起头盯着容修,两只眼睛亮亮的,“属下求修少爷赐名。”又磕了头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响声。
容修沉默了下,“蹊径”里出来的人,是认主的。名字仿佛是主人刻在他们身心上的印记,连带着一生一世。除非死,除非背叛。
当年他赐名鸠栖的时候曾经想过,等那人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姓名给他换回去,毕竟鸠栖终是九七,不是他自己。而现在容修明白了,九七就是鸠栖,没有九七他这个人就不会存在,即使存在也不会是容修认识的他。
地上的人一直维持着跪趴的动作,颈项后背的曲线很漂亮,能够很容易地联想到那层衣物下的肌肉蕴含着怎么样的力量。容修突然有些感慨,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时代的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洗脑系统,能够让如此出色的人甘愿将自己当作一只舔食骨头的狗,卑微得没有一点自尊。
就像鸠栖,会明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死亡却依旧向前迈步;就像现在跪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十分清楚鳞净将他送来是为了给容修发泄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却仍是在内心深处渴望着主人的接受,甚至不懂掩饰。
容修闭上眼睛,他不累,却没有了睁眼说话的力气。
过了很久,久到七五以为自己会被退回暗部的时候,容修说话了。
“栖息的栖,梧桐的梧,栖梧。”
“谢主人赐名。”栖梧的声音有些低,但容修依旧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激动。想要叹息,却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他挥了挥手让栖梧下去,自己继续躺在藤椅上假寐。
突然,就觉得倦了。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飘过一阵风。
容修没有睁眼,却开口:“鳞净。”
“少主。”鳞净躬身一礼,“对您的新随侍,还满意么?”
“如果我说不满意,鸠栖能回来么?”
鳞净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话语却恭敬:“回少主,不能。”
“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容修说得很平静。
“属下以为,您对鸠栖的态度十分困扰,他走了您会松口气。”
“困扰?”容修轻轻地笑了:“鳞净,从我记事开始鸠栖就一直在我身边,哪怕算上之前那没有记忆的三年,鸠栖仍旧陪我走过了超过目前生命六分之五的时间。如果,他给我带来的只是小小的困扰,如何能够抵得上这段时间的感情?”
“那少主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您对鸠栖有这样特殊的感情,他才不得不离开您的身边。主人曾经说过,只要少主要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但是……”鳞净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贴着容修的耳朵轻轻说:“少主,您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容修猛地睁开眼睛,耳边却只留下一阵轻笑,鳞净已然不在院落中。
他看了看天,这个时代的天空干净得很漂亮,直到眼睛泛酸,容修才再次闭上眼睛。
容潜或许并不了解他这个儿子,但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容修,确实薄情得很。
、第七章
栖梧在容修身边待了不到三个月,容修对容潜说他要出庄。
“离约定还有两年,你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为什么?”容潜问他。
“我想鸠栖了。”容修捧着茶杯淡淡地说。
“栖梧不好?”
“我只是想鸠栖了,并未说栖梧不好。”
“若不是栖梧不好,你怎么会想到鸠栖?”
容修抬头看了容潜一眼,放下杯子,轻声说:“让我出庄我不一定找得到鸠栖,但不让我出庄我会时刻惦记着他。如果想让我彻底忘记他,放我出去寻他不是比拘着我更好?”他站起来,拍拍袖子:“爹,思而不得终成执念,我以为你比我懂。”
容潜定定地看着容修,容修亦是回视。良久容潜收回目光,他在这个孩子的眼里除了坚持,什么都看不到。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些失落。这个孩子已经过了能抱在手里的年龄,这几年身子不断拔高,小小年纪已经窥见几分风骨。
如果他是个普通的父亲,容修无疑是给他增光的,就是他在容修这个年龄也未见得更出色。但是容潜和容修的生活环境天壤之别,他从小被规矩约束,所见所闻皆是风姿卓越的人物,他有样学样那般作风也不稀奇。但容修,除了在这孩子刚清醒的那段时间让人教过这孩子几本书外,其他的礼仪伦理都不曾教导于他,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这般气度?
还是说,傲骨天成?
容潜叹了口气,自从有了容修以后,无论是清醒前还是清醒后,他发出的叹息比这辈子加起来都多。这孩子若是一直浑浑噩噩倒也罢了,他纵然不会知道什么是快乐,但也不会知道什么是伤心悔恨。有自己在,断不会让人怠慢了他。
可现在,容潜看着容修,坦荡荡的眼神下少有感情波动,稳如泰山。容修清醒十年,容潜便看了这眼睛十年。如果可以,容潜宁愿希望这个容修如同普通孩子一样会顽皮会撒娇会闯祸,或者就是做个纨绔子弟,总比现在这不食烟火的摸样强啊。
看久了,也多了几分无奈。“你去吧,我让人保护你。”最终,容潜妥协。
“爹,不用了,给我个信物就成。我只想带栖梧去,除了找鸠栖外也想四处走走,人多了不方便。”
容潜点头:“随你。但是暗中保护你的人不能撤,若无事他们不会打扰你的。”
“好。”容修轻声道:“谢谢爹。”
“一路小心,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嗯。”
第二天,山庄门口能见着的果然只有容修和栖梧,还有那辆容修用过的马车。
容修抬头看着没有匾牌的山庄,突然开口:“这个庄子可有名字?”
“是,庄主提名,清修山庄。”
清修?容修囧着个脸转身上车,他可没打算当和尚道士!
栖梧为容修撩开车帘,自己坐在车辕上,有那么片刻的晃神,随后摇摇头自嘲一笑空甩马鞭。
容修此次出门不欲张扬,这些马只比普通拉车的马匹好上一些,这还是庄子里能找出来的最差的了。因而马动起来也不如上一次出门时的稳健,受了鞭子声的刺激脚步向前一个踉跄,跟着就是一阵颠簸。
容修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小桌上的果盘也差点翻了,车帘之外传来栖梧轻声呵斥的控马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车马稳定后,栖梧的请罪声。
“属下万死,让少爷受惊了。”
听到“少爷”这个称呼容修眉头跳了跳,他看着车帘发了一会儿呆才道:“我让鳞净帮我办了文书,身份是书香门第游历出学的公子,你是随行保护的江湖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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