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第44章


“老朽府中仅有一跟随多年的管家,怎有他人?”太傅歉然地敛神,复道。
秋羽似乎早料到这答案,讶异地接着转头问:“果真如此?只是朕看那管家的手有些异样啊,是吧,翊云?”
“若非眼拙,我所见的宫中那些御膳房中人的手皆是如此。”他摸摸秋羽的头,回道。
抓着茶盏的手骤然一紧,他已经触及了少年那探寻的目光。他也知道今日必定是逃不过此劫。腿一软,老人直挺挺跪下,然后连磕三个头,声声沉重:“小侄不识事,老朽斗胆恳请陛下饶小侄一命,陛下若还有需要老朽的地方,老朽在所不辞。”
那中堂的地方仿佛已经能够看见鲜红的血。秋羽等他磕完,忙上前将他扶起:“老师,这是何苦?朕必然不会陷老师于不义啊。快快请起!”
“陛下自应以天下大义为重,小侄不慎涉足于杨相的谋杀案之中,确是天下之大忌,是应任凭处置……只是老朽的一点私心罢了,陛下……”太傅说道动情处,竟有些哽咽,低着头,苍老的面孔隐在阴影下。
秋羽与安翊云相视而笑,然后安翊云动用内力将跪地之人硬生生扶了起来。
“老师可否与朕细细讲来,朕必然会为老师做主,亦会保老师之侄无事。”秋羽既急切又关怀,轻执其袖,拂去灰尘。
太傅定了定心神,又担忧、恐惧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娓娓道来。
最后出府之前,本还想留他们下来喝一杯茶,只是秋羽推脱宫中尚有急事,便随着安翊云去了。想起先前他所叙述的入情入理的事,时而愤慨,时而幽怨,时而抹泪,秋羽不觉嗤笑:“呵,我都没做到那种程度。”
“羽儿不信他?”安翊云听到身侧人的语气,由此发问,“既然如此为何要来?”
秋羽微微摇了摇头:“非也。并非全是假,至少有一半真,对于我们来说那便足矣。”
安翊云回想起之前所说的要饶恕那张姓之人的事,一顿:“莫非你真要庇护他?”
“怎会?老太傅他都将他捧到了我的面前,我怎还有不杀的道理?”秋羽悠悠说着,有些飘渺,“当他肯全盘托出之时,就是下定决心牺牲自己的侄子来保全自己之刻。”
听着他这样说着一番话,听见了沉沉的叹息和无奈。
安翊云心被他带得也是一阵忧愁,略停下脚步,看着夕阳下那少年的背影,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那模样,越来越像一个帝王。
“沿途经过冷亲王府,可要去看看?”他看看天边,问道。
秋羽却毫无眷恋,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眼波中映出的晚霞仿佛在说“确实很美”,但口中的却是淡漠的话语:“不必了,直接回去吧。”
安翊云半调侃地开着玩笑:“呵,转性了?以前难得出宫,不总要到深夜才回去吗?”
静默了一会儿,身旁人的脚步停下了,又是那种几不可闻的叹息:“我那般纵容自己又有何用,那些终不是属于我的,不如看紧当下吧。”
摸着他头的手一停,一时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回宫里传御膳房弄得丰盛些,将凌陌也召进宫里,今日好好喝个不醉不归!”忽而,他又促狭着说着自己的计划,然后颇为豪情地抒发一下,咂咂嘴仿佛酒已入口。
“你还小,别喝太多酒,太滥了,而且你忘了,林侍郎酒量不济,怎可找他喝酒?”安翊云笑着责备。
两人又这样一道回去,只是忽略了那极微妙的变化。
光线明艳的宫中,秋羽坐在御书房细细看着凌陌交给他的一打纸。说实话,他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知是用什么写的,居然在烛火上一烤便现了出来。
这么想着,一字一句地看着纸上的内容,未曾想那竟是林尚书与杨丞相的通信。他心中也有些隐隐激动,便拿起手边的半壶酒灌了一口。
忽而,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秋羽看都没看,便道:“朕不需要人来服侍,你们该去哪去哪,没有朕或翊云的允许休要进来!”
“既然陛下如此说,我不打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刚进门,便要从门口出去。
秋羽听得那声音熟悉,抬眼看去,一惊:“小雅快进来,外面蚊虫多——你怎会来此?”他顺手放下手中的信,用一些文件不着痕迹地盖在了这些上面。
耶律雅略作迟疑,还是关了门进来,然后脱口又是一声“陛下”。
秋羽听得浑身发寒,“小雅不必见外,还想以前那样叫我阿羽便好。”
“阿羽……”耶律雅喃喃,脑中又浮现了草原上少年的身影,与眼前这个帝王重合,梦影碎了。她笑得很美,大大方方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就算是皇后也是不能够直呼皇上的名字的。”
“那是没错,”秋羽站起来,唇角一弯,“不过阿羽不是我的本名,你便当是乳名吧,那是无碍的。”
耶律雅一愣,又掩饰不住欣喜:“真的这样?”
秋羽轻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总是跟雷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想必人也要傻了。到时候我让三皇姐或者南昭郡主来陪陪你,不然你再选些宫女?”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认识那么多人,有你们就够了——其实有点想见见阿陌,他的夏原话说得不错。”
秋羽同意了,然后留她坐了一段时间,自己则边看着那些奏折,边谈天。看看天色不早,给她吹了一曲箫,没想她竟听着听着睡着了。无力地扶额,正想怎么办好,就听见门外有响动。
仔细一辨别,竟是安翊云和雷奴的声音,只是雷奴不会说三原话,而安翊云又听不懂夏原话,就成了鸡同鸭讲。
“你们都进来吧。”秋羽面目柔和地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女,不知在想什么。而两人进来时,他又正襟危坐。
看到雷奴娴熟地去抱起耶律雅,他心神一动:“雷奴,虽然你是北狄人,但我想以后你每晚都来这里学箫吧,到时我让凌陌也来,便能交流了——小雅,需你多照顾了。”
雷奴听懂了,点点头,褪下身上的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才出门。秋羽是看着他们走的,之后才继续低头来看奏折。
他基本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安翊云问的问题,关于凌陌与他的事也基本是敷衍过去。心中没由来地烦躁,他脑中不断浮现那两人离去时的身影,觉得那景象熟悉之极——正是他和安翊云。
“羽儿,怎么了?累了?”安翊云见他的反常,不免担心,用暖暖的手罩住他的双目,意在让他休息一会儿。
“恩,是有些累了,那今天就这样吧。”秋羽离开那雕龙的金椅,伸个懒腰,就走出去。安翊云的手离开他的脸,他觉得有些失落。
这才一惊,原来已经开始贪恋他的温暖了。
心下一沉,但马上这些痕迹都被抹去。明日,他又是那个无能帝王。
第五十五章 血诛
晨间,他已经能够听见夏日的蝉鸣,带点烦躁,带点焦灼。
摸摸自己的胸口,确认无碍,这才下床。而很快,就有宫女进来诺诺地捧来华服,要为他更换,却都被遣散了去。
案几上的明晃晃的龙袍,有些刺目。他只是看了一眼,眉头未皱,就慢条斯理地穿上。一想起今日是夏日祭,嘴角边隐约带有诡异的笑容。
冷亲王为人低调,但凡是宫中的集会总会参加,一如这次围猎。
来者大多是二十上下,正值年轻气盛之时,而冷倾尘在其中因为亲王一职及其战功便显得颇具威望。而另一位备受瞩目的则是当今洛国杨丞相之长子杨朝,二十有二,风华正茂,也被誉为文武双全。
冷倾尘一身黑衣,□□黑马,油亮的毛,冷厉如风一如其主;杨朝一身白色镶边锦袍,座下汗血,戾气油然而生。
“冷亲王。”杨朝带着笑容在马上抱了抱拳。
“杨都尉。”冷倾尘微点头,礼节性地回了。
杨朝松了松马缰,看向前方郁郁的林子,说道:“素闻冷亲王善武,今日围猎,得有一见,不知冷亲王可否赏脸于我等?”
冷倾尘抬了抬眼,漠然地看着他,回问:“此话怎讲?”
“不如围猎就比这猎物多少,也好涨了各位兴致。”他自信地笑着,之后未等冷倾尘答复,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那匹黑马鼻中哼了几声,然后冷倾尘不紧不慢挥动缰绳往另一个方向去。继而,各个子弟也都散了开去。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冷倾尘的马背上已经满载了各种动物。或许是夏日艳阳,出没的只有体型小的,因而当他看到前方树后藏着的一头鹿,也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
好巧不巧,就在对面,一匹汗血一身锦衣的人正举着弓,拉成满月,目光专注对着这个难得的猎物。
他似乎也看到了冷倾尘,嘴角勾起颇有意味的笑。
冷倾尘见此,拔了腰间的剑,速度之快,使束起的黑发翩飞。剑光一闪,与此同时杨朝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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