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若素》第7章


岳浔领了号牌被人领到桌前,还未落座就立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青釉和黛回前排坐着的几位官家小姐模样的少女,指着岳浔叽叽喳喳的说些私房话儿,无非是说他这样年轻,模样又生的这般俊,在那台上又一副稳若泰山般的气度,这些方值妙龄的少女见了自然心中很是倾慕。
可青釉一心扑在那幅画上,只盼着他能取胜,哪还顾得上管她们在说什么。
比赛进行的非常顺利,岳浔一路过关斩将,速战速决,倒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青釉顿时觉得自己离那幅“断桥残雪图”越来越近了。
赛棋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岚蔚才姗姗来迟,青釉正看到兴头上,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主席位落座了,正侧着头似乎在跟身边的绯情说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波澜不兴,只是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病了吗?
她暗暗有些担心,一时间倒也顾不得注意场上的情况了,只目不转睛的往主席位上看,就这么过了不知多少时辰,直到身边发出一声欢呼,这才回过头,发现岳浔已经拿着那幅画和棋谱往回走了。
回到座位,岳浔将画卷和棋谱一起递给她,青釉对着他笑了笑,但却看不出一丝高兴的样子,只低低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了?”发现她魂不守舍,岳浔眉头微微皱起。
“没事啊。”她一面回答,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念头,却仍是心里头很乱,好在岳浔没有再问什么。
比赛结束后,几位在场的大财主却突然说设了晚宴,邀请了在座的一些要人到大名鼎鼎的沉月楼去。
所谓盛情难却,又因为一些难以说清的裙带关系,青釉他们竟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原本一场文人骚客间的角逐到了最后却赫然一跃,沦为了商贾之间的明来暗往。
沉月楼的名声是泽城首屈一指的,与另条街上的清风楼并称为泽城两大酒楼,平日里多是一些达官显贵光顾,普通的百姓是进不起这样的地方的。
原在宇家的时候青釉就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也很是不喜欢这里的气氛,独立的包间总是给人一种闷沉的感觉,叫人喘不过起来。
好在今日因为人多的原因是在大厅里设宴,听说是有人将沉月楼整场包了下来,今日到场的除了她们外皆是这泽城里非富即贵的人物,有着这样的大手笔倒也不足为奇。
酒过三巡,作为眼下翎国商会里炙手可热的青年翘楚,岚蔚自然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都纷纷起身敬他,说是敬倒不如说是灌,岚蔚躲不过只有一杯杯的照单全收,脸色随着一杯杯酒下肚而变得越来越苍白。
青釉一直在角落里看着便暗自心惊,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的她猛然惊醒,才想起他无论怎么样都和她再没有关系了,如今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
可是,他就站在那里,明明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已经划在了她的骨子里,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也让她心中五味陈杂。从以前起就一直是如此,他总是习惯留给她一个冰冷而又模糊的背影,任她在身后拼命的呼喊纠缠,也从不轻易回头。
他曾是她心中渴望的一缕风,可是谁又能追上风呢?风从来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姒儿,你怎么不吃?菜不合你的胃口吗?”绯情的一句问引得整张桌子的人都向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没有。”她连忙否认,拿起手边的筷子却丝毫没有胃口,但奈何大家都在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的夹了一筷子最近的那盘青菜。
吃到一半,依稀看到那边的桌子上岚蔚不知为何默然离席,便更加没有吃饭的心思了。
见她一粒粒拨着碗里的米饭,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岳浔伸筷夹了些菜到她碗里,低低的说:“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想。”
“嗯。”虽然这么答了一声,可是心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过了许久她终是放心不下,放下碗筷说,“我有事出去一下。”就留下一桌子的人错愕的看着她跑走。
她沿路问了店小二,小儿告诉他岚蔚出去的方向是沉月楼的后院。
沉月楼的后头连着一个独院儿,风格是地道的南方园子,如今这里被人整座包下,客人们都在楼里,院子里自然没有什么人。
水一样的月色倾泻在塘子里,清凌凌的水波来回的荡漾,月亮仿佛被碾碎了一样在水里沉沉浮浮,四下无人,从远处的楼里传来一点宴乐的喧闹,反倒衬得这里更加冷清。
青釉从廊子里穿过去,目光在园子里四下穿梭,刚走到最靠近凉亭的那座假山旁,忽的听到一声冷问,“什么人?”
青釉停住脚步,“岚……景公子,是我。”
看见她,岚蔚的眼中先是闪过几分错愕,随即又变回冷沉。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青釉想上前,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看得一愣,生生止住脚步。
“不劳宇小姐费心。”
仍旧是那样冷漠的语气,只是青釉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怪异。
果然是病了吗? 
顾不上与他置气,她有几分心急的走近。深秋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却细细的密布了一层汗水,脸色如纸一样苍白,手紧紧的抵住上腹的位置。 
是胃痛吗?可是她不记得他的胃有什么毛病啊。 
“岚蔚,你……”焦急中叫出他的名字,然后自己也是一愣,又急忙的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叫惯了,可是却说不出口。 
岚蔚静默无声的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像是沉厚的雨云,带着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停了许久,她才挤出一句:“对不……” 
话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唇边,他的唇火一样的燃烧着,唇舌狂乱的她的唇齿间掠夺,淡淡的酒气助长了那样的火苗,好像要点燃什么。 
青釉被他吻得意乱神迷,快要忘记一切,他的吻很快划过她的下巴吻到了脖子,衣领被撑开,凉风丝丝灌进来,带来了几分清明,她连忙叫了一声,“岚蔚……” 
岚蔚的动作猛地停下来,在她颈边喘息了片刻,才抬头看着她,他的目光中萦绕着一层浓重的雾气,神情显得狼狈而又悲哀。 
“为什么要回来?”良久他才低声的问,声音沙哑,带着丝丝的恨意。 
青釉只觉得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既然逃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他抓着她的肩,抓得那样紧,手指快要嵌进她的肉里。 
为什么要回来重新打乱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去的生活?为什么要在他彻底死心了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更让他觉得耻辱的是,时至如今,他竟然还在眷恋着她! 
面对他突然间激动起来的诘问,青釉整个呆住,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岚蔚。在她的记忆中,岚蔚永远用冷漠的眉眼注视她,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无视而又拒绝,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即使发生天大的事,他也是处变不惊的。 
眼前的这个暴躁而失常的岚蔚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可是却仍旧那么轻易的就触痛了她的心。 
“我……对不起……”眼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感觉他的身体缓缓僵住,手臂收紧,盛满愤怒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半晌又猛地推开,转身消失在青釉的视线中。 
青釉呆滞的站在原地,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直到晚宴都结束了,星辉洒了她一身,岳浔急匆匆的出来寻她。 
却见到她如一缕烟一样的立在那里,眼神空洞无光,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他,茫茫然如梦一样的轻声问:“岳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该再回来?” 
回答她的,是岳浔破冰一样温暖的怀抱。 
那天之后,青釉就再没见过岚蔚,他也不再来找绯情下棋,能看得出绯情很在意这件事,每逢有相关的人来栖梧轩,她总是会旁敲侧击的问起岚蔚的事。 
但有人说他到外地去督货;有人说因为某地茶农哄抬货源价格,所以他亲自处理去了;还有的说他到雍国去了,具体为什么还不知道…… 
大家各执一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什么去了,但总之是眼下人不在泽城。 
每天听到绯情在自己耳边唉声叹气,青釉却一点也不敢吱声。 
这天店里人手足,青釉便出了门到宇府去。 
回到泽城的这三个月里,青釉隔三差五的会回宇家一次,告诉青筹一些自己的近况,以免他多担她的那份儿心。过程中难免碰到雯惜,她仍旧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态度,可久而久之,青釉也就习惯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进了家门,院子里的丫头竟告诉她青筹已经在书房了,青釉听了忍不住皱眉。 
到了书房门口,发现门窗都开着,青筹坐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子斜斜的照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沐浴着一层柔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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