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包袱》第8章


干衣裳,就说一声,我转过身不看就是了。”
他稍稍瞥了我一眼,嘴角牵了牵,还是一副不屑嫌弃的神色,似乎终于有了些与我抬杠的兴趣,“想看直说。”
他总能一句话让我破功,我使劲翻他白眼,“您捂着吧,千万别脱,脱了生孩子没屁/眼。”
他笑了笑,忽然咳嗽起来,然后仰着头靠在洞壁上,眉头紧蹙。他这一咳,便没完没了,听得我心惊肉跳,他严重得让我觉得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那般。
我拿起树枝戳他,“……你没事吧?”
他顺了好久的气,才缓和过来,然后紧紧闭着眼,不再与我搭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他可能翘了辫子,要上前确认鼻息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若不想死,便离我远些。”
他稍稍睁了睁眼,然后朝我看过来,见我睁着眼睛十分不解,叹着气解释:“我身中奇毒,时逢雨夜便会毒发,你若是碰我一下,也难幸免。”
我心底惊讶,表面却不作声色。他一个杀手,时刻谨慎小心,这种事若泄漏出去相当于暴露自己的弱点,他是完全不担心我会对他造成威胁,还是自视甚高无所畏惧,抑或被毒昏头了?我的眼睛轱辘了一圈,“……既然如此,你的功力岂不也会受到影响?那多危险。”
他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是,大致只剩三成,不过,杀你绰绰有余。”
我暗暗呸了他一声,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你是将死之人,知道这些也无妨。”
我皱着眉,“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恨?”我被囚禁,根本无从与他人结怨,若是真有仇,恐怕也是来自于上一辈。对于爹娘的事,湾长绝口不提,我只能从向来嘴碎的小牛郎那儿听来些零星琐碎的往事。“与我爹娘有关?”
他压低了眉眼,“你爹娘的债,唯有你来偿。”
那天晚上,自此一句后,他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我也无心再问其他了。
雨势来得汹涌,去得便匆忙,第二天天亮,我们便踩着湿漉漉的泥地重新出发。
荆州城较景州城大些,百姓们的生活无限接近小康社会,路上不知见了多少油光满面锦衣玉服的,相较之下,我这身绒棉软袄加麻布衣裳便显得寒酸许多。
当然,小凤仙虽然也寒酸,但是好歹人家英姿飒爽气质出众,如此取长补短后也不是太扎眼,最后反倒只有我显得格格不入。
此等忧伤真是难以抚平,毕竟长相是先天因素,不提也罢,后天气质养不出来,真造孽。
他这回大方了,决定在客栈落脚。我听着真是泪流满面,他之前让我别生病省得花药银,我便认为他荷包羞涩,这都做好入住破庙的心理建设了,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让我好生心潮澎湃。
看来在景州他接了个好点,采着个金贵的人头。
都说越是富裕的城镇百姓越势利,古人诚不欺我。
小凤仙一脸凶煞,凡是欺软怕硬的见了他都好声好气,跟着他的时候,我还勉强沾光。后来他出门采消息,剩我一人时,我的悲剧就开始了。
我等了好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见他没回,便拿了他留下的一些银两上了街市。
小二素来有火眼金睛,他见我从楼上下来,便急忙上前,“姑娘可是要出门?”
我点点头。
他把桌布往肩上一甩,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仰着头鼻孔朝天地看着我,“刚刚那位爷要了房,说是要住上好几日,却只付了一日的房钱,如今定银未下我们也不好上账,明日一过,万一有别的金客来住店,也只有把你们请走了。”
“你刚刚怎的不跟他要?”
小二理直气壮,“那位爷走得急,还没来得及说,况且……你们孤男寡女,只开了一间房,想必也是夫妻,谁给不一样呢?”他把话说得极大声,大有刻意求围观的架势,“总共三两银子,若是没有,我们便不伺候了。”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尽挑软柿子捏,不就是担心我们付不出房费么?拐弯抹角的说话也掩不掉一身铜臭味,我吐。
我从钱兜子里随意掏了掏,却也只有将将五钱,他见我为难,便笑着指了指我身上的黑匣子,“你身上的东西,看起来倒是件宝贝,暂时压着也不是不可以,再不然……”他朝我凑得近了些,“姑娘长得还算清秀,我们老板很吃这一款。”
我这暴脾气真是忍不了了,“滚你……”话还没骂完,我们中间猛地被一把包了绸布的筝硬生生隔开。
那小二一转头,原本稍稍愠怒的脸色登时眉开眼笑难自抑。
我看了看来人,竟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眉眼间尽显清冷妖娆的美艳女子。
她内着了一身浅紫色的长摆襦裙,狐裘织锦的领子看起来格外明媚夺人,外却套了件颇有大漠关外常用的粗麻罩袍。抱着筝琴的手上包裹了一层白色的纱布,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为何。
女子将一锭金元宝放置小二手中,意思小二立马明白过来,然后鞠着躬倾尽狗腿的模样道:“是小人没眼力,竟不知这位姑娘与秦小姐是知交,多有冒犯多有冒犯。”说完便退下去招呼客人去了。
客栈上下的气氛因着这女子的到来忽然变得十分迥异,全部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瞅,有好几个几乎恨不能把眼珠子贴在她身上。
我偶尔能听见有人议论:“她就是秦初约?果然美丽不可方物,百闻不如一见。”
她将罩袍的帽子扯好,转身便离开了客栈。
我如果没看错,她转身时,确实对我浅浅笑了笑,甚是无奈的样子。
待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秦初约?誉满青衡国的京城第一艺妓?!
10章
本来我都觉得,世态炎凉,连这些店小二都仗势欺人,稍稍有些心灰意冷,恰时却出来了个秦初约帮我解了围。我又是一番觉悟,这世界,他大爷的还有救!
如果善心可以用钱来衡量,那秦小姐的一锭金元宝的善心真是亮瞎我的狗眼。
可惜的是……听说她是个哑巴。
女娲捏人的时候总不愿图个完满,给了她如此过人的容貌,必然得夺取她什么。
怎么不见给我点特长?糟心。
这里的告示与景州没什么两样,同样的通缉令,通缉同样的人,不过刷了一张又一张,罪状日日递增,也不见案情有何进展。
能抓到凤七蟾就意味着升官进爵平步青云,谁都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哪怕一口,也够下半生衣食无忧。
据闻官府里上到知府县令,下至看门小差,就连吃饭都捧着凤七蟾的画像一个劲儿瞧,恨不能大展身手一举闻名天下。
不过,既是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又岂会那么容易擒得?久而久之,大家似乎也就当笑话看了。
不少人会调侃道:“这十万两黄金可以给官衙垫墙角用,反正必然悬赏不出去,上面积的灰,风一起都能成沙尘暴了。”
荆州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枫岫街,那里有家百年老面店远近驰名,我随意点了一碗阳春面,便坐着等各路八卦开八。
选这儿吃饭自然有选这儿的理,这样的老店,最适合百姓们边吃边海聊。孤自吃饭是我忍受了十六年的苦事,既然有机会,不听点什么陶冶情操,实在食之无味。
说白了,我就是不甘寂寞啊……
大叔大妈们叽叽呱呱的声音特别亲切,时不时地还会有几个男子坐过来与我拼桌搭话,见我异常冷漠便悻悻走了。
其实倒不是我矜持闷骚故作深沉,若是他们的样貌稍稍稍稍正常些,指不定我也芳心暗动了,偏生这几个男子不是嘴歪便是眼斜,还有一个算是龅牙中的斗战胜佛,那随口乱飞的唾沫星子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恕我直言,说他们是歪瓜裂枣都在糟践大自然。
一回想倒也悲哀,自我出生以来,从未有过机会与哪家公子来个情投意合,身边的男子没有一个正常。
湾长等长辈之流不在考虑之内,当然,就算忽略了湾长的年纪,他那事无巨细都务必斤斤计较的性子也必挨红牌。小牛郎,纨绔不化,每日只知异想天开做个李叉白那样的风流诗仙,为此我还曾苦口婆心地挖苦之:“李叉白?就是幻想着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天天在长安城里寻人比剑那个精神病?”
小凤仙……
遮了半张脸,神秘古怪,阴晴不定,重点是,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为我知的仇恨。
我叹了口气。
不可能。
我正投入地想着,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硬生生打断了我自怨自艾的情绪。
“前几天景州来了消息,凤七蟾阴鹜毒辣,杀人不眨眼,见过他的人都死了,独独留了县太爷。他还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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