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赋》第61章


你玉母妃一个人,于你母亲,我只有深深地愧疚。后来护国公,也就是你外祖父打仗失利,让整个宣仪大伤元气,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淑妃。为了躲避悠悠之口,我只能以处死为名把她囚在后宫。我不能杀她,因为你是我从一开始就既定的储君,虽然有‘立子杀母’一说,可我还是要保护你,保护你母亲。你母亲临进清凉阁时,是我送的她,我陪她走完了在后宫中的最后一段路,她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即使将来因为她的缘故而废太子,也不要对你赶尽杀绝,就算有一天,你必须死,也一定要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你母亲的性格在这后宫中是绝无仅有的,从她踏入清凉开始,她的心就变得和那冷宫一样冷了,莫说是二十年,即使再过二十年,她也还是当初的自己……”
霜儿在楼下静静地听着,那声音何时竟变得如此苍老。而楼上的嘉轩就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一般,一下子痛苦起来。记忆中,这是太子的第一次哭泣,也是最后一次,只是为了祭奠为了他已经死去的母亲。
一声混着声泪的父亲划过内殿,霜儿蓦然间留下一滴泪,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柴公公审视着一切,觉察出了二人间莫名的情愫……
“淑妃的尸骨朕已经命人化了,改天找个吉时,送你母亲去她想去的地方。出宫也好,算是解了她这一世牵绊……” 
陛下轻轻拍着太子的后背;劝慰道:“若不是皇后这么多年悉心教养你,你怕也难逃厄运,这么多年了,咱们父子欠了她太多,你叫了她这么多年母后了,别为这事伤了她的心。”
陛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太子却答应道:“儿臣明白了!”
“从你玉母妃走后,我突然明白了很多道理,世事看得也更透彻了,珍惜当下,也不失为一个忘记痛苦的好办法啊!”
亥时,太子方才离去,他们父子二人谈了很多,也许这是二人第一次像普通人家的父子一样敞开心扉谈话吧,霜儿想。
耳边忽然飘过陛下的那句话:“我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有些话是不能对臣下说的,因为帝王之道,是断断不能让臣子洞察君主之心的。你将来也会成为皇帝,所以尽管你是我儿子,有些话我也不能对你讲,怕你会顾忌,害怕。我今晚却和你说了这么多,为的只是让我这不称职的父亲能安抚儿子伤透的心……”
那么平淡的话,却露出了一个至高无上却又最无可奈何的父亲的平常心。
是日夜,陛下安置于琦香阁,子时,呕吐鲜血数斗。
大内总管急召太医。而柴公公受陛下谕旨命御医不得公布病情。
次日,皇后,太子至。陛下谕令,后宫中人不得探视,国家大事一律交由东宫处理。
晌,陛下谕令,近日于琦香阁静养至太子大婚,期间不再执政。
淑妃故去已经整整三天,为了顾及陛下,太子和皇后商量,延迟了婚期。真正的大婚日期已经延迟到十天以后。
站在东宫挂满红灯的院落里,霜儿的手颤巍巍的从柴公公手中接过淑妃的骨灰盒。她敏锐的鼻息嗅到了那股浓郁的死亡的味道。那镶嵌着白色和田玉的骨灰盒在如血色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根据淑妃临死前的遗愿,她的骨灰要安放在安都的后山上,后山在宫苑的正后方,可以俯瞰皇宫。
太子的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如一开始那样颓废。霜儿知道,是那晚与陛下的对话起了作用。那只属于父子二人的谈话,直到现在霜儿都记忆如新。
晚上,霜儿一个人来到了内殿,没有了琐事的打扰,太子每晚除了看书,就是写一些悼念亡母的诗句。霜儿静静开门,她悄悄的走进了内殿。
太子正在欣赏着一幅画,走进一看,才发现是荷倩早年留下的画作。
霜儿微微一福:“奴婢给太子请安!”
太子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起来吧!”
这段日子,太子的心里总是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一般,憋得很。在这个事情没有揭开前,他的心里虽然知道自己的生母并不是威震后宫的皇后,可那时,他的心情是安于现状,现在一切已经水落石出,可他的心境却不同了。
霜儿望着痴迷画作的太子,知道他轻易是不会开口的。霜儿再度跪下,哽咽着缓缓张开了口:“柴公公今晚送来了娘娘的骨灰,明天,我想要尊重她的意愿,把她的骨灰安置到后山上。是不是能准一天假?”
今天霜儿来就是要告一天假,入宫五年了,她除了和太子一起出宫办差之外从未私自出宫,可是今天,因为淑妃,她只能破一次例。
太子点点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画,他起身上前扶住了霜儿,霜儿那满脸的泪痕就好像一把利刃戳的自己心疼,然而他又不自觉的想着,霜儿一切的悲伤都是自己带来的。
霜儿现在已经把一切都看的很淡了,记得英姑姑刚去世的时候,她竭力的把自己变的冷漠,阴毒,可那种日子在经历了元柳的死之后,她就重新做回了自己,自己的冷漠换来了元柳的死,她已经无力在人前装的坚强。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突然很想抱住他,永远都生活他的庇佑之下,永远不再为生活在这高墙大院之中担惊受怕。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紧紧地拥住他的臂膀,把脸埋得很深,企图把那抽泣的哭声变得最小。
等到自己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才抬起头望向眼前的男人,太子一下子抱起了霜儿,向内殿走去。
太子的意志已经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前几天的惊慌失措已经渐渐淡化了,他努力憋住心头那股直冲脑海的热流,把一切难受都泄在了霜儿的身上。霜儿紧紧闭着双眼,没有拒绝,没有挣扎她努力承受着一切,直到太子吻上了她的双唇,她才渐渐安下心来。身上的装束早已被对方蹂躏的不成形。她的呼吸迎合着太子,直到两人融为一体……
呼吸渐渐变得平缓,霜儿努力挣扎着起身。身边的人侧着身子早已熟睡,霜儿看着床边的沙漏,已经丑时了。她拿起身下的衣服,迅速穿好。来到镜子前面,把已经散落的发丝稍稍拢了拢,虽已经不那么乱,却也不甚整齐。
收拾完容妆,霜儿又轻轻回到床边,她抚摸着太子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那么熟悉。她感叹一声,曾经的太子终于回来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经意间,瞥见床的那边,一块指甲大的血迹烧灼着霜儿的眼睛。她轻轻走过,掀起了那块丝帕。那是她成为他的女人的证据,从今往后,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霜儿想要离开这里,她没有注意身后,一直平躺着的太子一下子睁开眼坐了起来。他看着霜儿远去的背影一阵出神,就在刚才,他看见了那个曾经萦绕在记忆里的影子……世间的巧合无数,她会是她么……
悄悄掩门,霜儿打了个寒颤,冬夜竟是这般冷。踏在雪上,霜儿一阵恍惚,而东宫前院的走廊上,却是柱子盯着霜儿的背影,他口中喃喃道:“太子终于成为男人了!”
、露透萧墙分外凉(8)
清晨,才刚卯时过半,一骑红色骏马便从皇宫方向飞奔而出。马上的女子穿着一件粉白色手绣梅花冬袄。由于清晨太阳微露,伴着安都尚未化去的积雪,那间粉色的袄就像雪一样清雅。她的肩上背了一只包袱,向后山驶去。
马上的女子正是霜儿,她的眼里还是带着几丝悲伤。那凄绝的目光像寒冬的雪令人发憷。她使劲挥动着马鞭,朝着后山绝尘而去……
后山虽说也在安都,但也要绕过大半个宫城才能抵达。霜儿一路不曾耽搁,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抵达后山。
霜儿交够定钱,把马寄存在了山下的茶摊上。一个人背着包裹上了山。
布恩寺。
霜儿到达布恩寺的时候,正是辰时。山间回荡着僧人早晨敲钟鼓的声音,越往上,声音渐渐清晰,那股香火气也更重了。
不知不觉中,霜儿已经到了半山腰,不经意间一回头,才发现皇宫竟然就在自己的脚下,宫中熟悉的院落纵横交错,虽不甚清楚,但这里可以感受到宫中的一切。
真正来到布恩寺其实已经看不到辉煌的宫苑了,山间树木处处丛生,还有四处缭绕的香雾已经把宏伟的皇宫遮掩住了。
看见布恩寺门口正在扫地的小沙弥,霜儿悄悄走近,双手合十微微一鞠躬:“小师父,我是东宫女官,特来拜见景辉法师!还望通传一声!”小和尚没有多想便转身去了寺里。
霜儿之所以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中还有个缘故:单看布恩寺的外形,就知道这里不是个普通的寺庙。坊间传言,布恩寺是先太后在位时花重金修建的皇家佛寺,因为与皇家有些牵扯,许多达官贵族和官夫人总是喜欢来此烧香拜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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