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策》第87章


一直偷看他们的江老汉,江老汉偷看被抓个正着,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老头儿本来就精瘦,一路逃难到这边更是皮包骨头了,一副老骨还算是结实,勉强为老婆子和孙儿遮风挡雨。摸着孙儿的脑袋,很长时间没有清洗的头发油油腻腻,江老汉却丝毫不嫌弃,爱怜的看着孙子,这可是他们老江家的香火啊,他和老婆子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但是孙子还小,一定要活着。
江老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一副老骨头能够撑多长时间,又偷眼瞄了一下祁承轩两个,江老汉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他儿子的恩师,丰城的知府了,那样的人物江老汉觉得已经是天上的了,此刻见了面前过得两个年轻人,江老汉才知道什么叫做龙子凤孙,皇帝老儿的儿子大概也就是这样。
江老汉是个有本事的,摸着孙子的脑袋就琢磨了开来,他也不求别的,只要能够求着两个年轻人带着小孙孙找到儿子儿媳就好,“狗蛋儿,把这个给那边的少爷送过去,好不好?”
狗蛋瘦得皮包骨,显得眼睛更加大了,手里面拽了一根爷爷偷偷拿出来的草根子,有些胆怯的走到祁承轩身边,“少爷,好东西,给。”狗蛋儿还有些舍不得,奶奶生病了,他就看到爷爷用这个给奶奶吃,奶奶这才好了些。
现下,凡是能够找到的吃的,都被塞进了肚子里头,树都被啃掉了一层皮,也不知明年还能够长的起来不。还有人吃了观音土,肚子涨得老大,几天不拉肚,给活生生的胀死了,狗蛋儿就见过观音土做的假馍馍,用滑石粉和糯米土的蒸出来的,又白又嫩还软乎乎的,和真的馍馍一个模样,有女人就给自家的小孩子吃这个,每次只给一点点,然后喝上很多很多水,肚子看起来很饱很饱。
狗蛋儿就眼馋的想吃,他太饿了,但是爷爷立刻就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不能够拉肚活活胀死的小孩子太可怕。江老汉年轻的时候学过两手看病的功夫,算是他们那边的赤脚郎中,实在是看不过就救过一个涨肚的小孩儿,狗蛋儿全程围观,之后再看到观音土就吓得要死。
不说这个,江老汉有这么一手功夫,身边也很是围了一些老弱病残的灾民,一路走来,江老汉还偷偷的藏了一些能够治病、也能够平常吃的草药,他一看就知道厉景琛是受了风寒又有刀伤引起的炎症感染,两厢一加就发起了高烧,再烧下去人就烧糊涂了。
祁承轩看着手上的草根,发干发黑的草根被保存得很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冷眼看向江老汉,江老汉慑于祁承轩的目光变得有些躲闪,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见到过这样仿佛带着血的眼神,这个年轻人一身的煞气,难相与的很,太吓人了。
江老汉有些躲闪,结巴的说道:“这是药,好药,可以治病。”在祁承轩的目光逼视下,江老汉思路都变得奇怪,说完了才觉得不对,连忙补充,“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减缓伤口的发炎,加快愈合,掐一点儿含在嘴里面慢慢的嚼着,还可以降低热度,不然就要烧糊涂了。”
身边没有治疗伤寒和炎症的药物,祁承轩看着厉景琛面颊上不正常的酡红,心里面越发的焦急,这边远去晋州城还有十余里地,到了晋州城外能不能够立刻进去还不得而知,这是没有想到,他们被敌人追杀竟然一路逃到了晋州城的另一边。
“让我吃一些吧,死马当活马医,我身体好,一下子也死不了的。”厉景琛一闭上眼就是凌乱的线条在眼前出现,头晕眩得恶心,身体里好像抱着一个火炉,燥热的蒸腾着灵魂,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祁承轩的眉头拧紧,双眉之间出现一个烦躁的疙瘩,摸着厉景琛脸颊的手却异常的温柔,从少年时就喜欢的人还没有尽情的在一起过,怎么能够就这么死掉,看了一眼手上的草根,口舌动了一下,他自己先咬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并不好受,待嚼烂了又有清爽在喉头泛起,竟然有些清凉止渴的作用。
祁承轩眼前一亮,将草根伸到了厉景琛的面前,“稍微咬一口,慢慢的嚼着吃,开始的时候有点儿苦。”
厉景琛的舌头都麻了,口腔内都是苦涩的,现在琼浆玉液放在他面前估计和黄莲水差不多。靠在祁承轩的身上,厉景琛慢慢的嚼着草根,一阵小风吹过,也许是心灵上的安慰,竟然觉得好了许多。
江老汉近似于讨好似的主动示好,让祁承轩微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和江老汉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了起来,江老汉说得最多的还是路上的苦,活了四五十岁了,丰城一带都风调雨顺,没有想到临老临老,快要享福的时候遭了这么一次天灾,一家三口能够活着走到现在,江老汉都觉得神奇。
“唉,路上的看得多了,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了。”末了,江老汉叹息的说道。
祁承轩只不过在灾民逃难的路上走了一个白天,对此就深有感触,在人间的炼狱走得多了,恍惚中是有一种自己已经不是活人的错觉。不是说路上死了很多人,而是活人的情绪,对死亡和灾难的麻木,歇斯里地的哭号和不顾一切只为向前的愤恨,对生的恨、对死的恨、对其他人的恨,灾难化成了无边无际的恨,一想到晋州城外霉烂的稀粥,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的找打了活路,却发现活路是这样的。
灾民紧绷的神经稍加跳动就能够绷断,揭竿而起,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那就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焦躁,终于上来了,于是更新
第六九章 :州城外枕边之人
江老汉差不多是和这一支流民一块儿走到现在的;对霸占了永年乡的土匪深有了解,和祁承轩攀谈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青年人也就是面相看着凶了一些,心底还是不错的;于是耿直善良的江老汉决定给年轻人提个醒,免得他们受了难。
习惯性的摸了摸腰侧;却摸了一个空;砸吧了一下嘴巴,跟了他十多年的烟锅子早在路上的时候就折了;里面成年的烟油用光之后免得增加负担他把烟锅子也就给扔了;想想就心疼哦。江老汉放弃了寻找抽烟锅子的感觉,但烟叶的香味徘徊在脑海里,经久不绝;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江老汉还是决定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年轻人啊你刚才打的可是灰巾团里的人,灰巾团是我们对那些人的称呼,背地里也喊他们土匪,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灾年倒是让他们得了自在,杀人了,没有官府管,抢劫了,也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在路上,他们还把李大人给打死了,唉,县令老爷是个好人啊,就这么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丰城的堤坝毁了,大水眼看着就要过来了,他第一时间冲出来组织人手救人,之后又让大家一起逃难,连他自己的老子娘都没有救出来,他婆娘孩子恰好在县城另一头的娘家,这才逃了一劫。”
江老汉叹息了一声,朝着另一边努了努嘴,隔着江老汉一家两三个人的地方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抱着一个坛子守着妇人和孩子,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少年警惕的看了过来,眼中全是凶光,看到是江老汉才微微的放松了一下。少年抱着坛子的手十分的小心,呵护备至,带着崇敬之意。
“李大人过世后,我就帮着他们家把李大人给火化了,不然这等年月,刚埋的都能够给挖出来。”江老汉连连叹息,“灰巾团说是要替天行道、锄强扶弱,让流民们有饭吃、有衣服穿,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人信了跟着他们,但怎知灰巾团说的好听,其实干的都是缺德事儿,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是被嘴巴上占了便宜就是……唉,丧尽天良的狗(杂)种,早晚要受到天谴的。”
“官府会处置他们的。”大概是江老汉给的草根儿有些作用,厉景琛嚼了一些后脑袋清醒了很多,不再昏沉得难受,听了江老汉的话偷偷的瞧了祁承轩一眼,以他对祁承轩的了解,他现在一定为官府的不作为而觉得愤怒,本质上祁承轩真的是个好的上位者,为天下苍生计。
江老汉对此不置可否,从丰城到这儿,一路上走过大大小小的城镇,不是城门紧锁,就是小气的施舍一些粥米,还驱赶逃难的灾民,流民们已经对官府很不满了,不然也不会不远不近的缀在为非作歹的灰巾团身后。
“你们一来就得罪了灰巾团的人,以后有的麻烦了,看你们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少年,但是遭了难到了这边大家都一个样儿。老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满打满算,你们只有四只手,而他们那儿有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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