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54章


“顾朝曦?”燕临瑄唇畔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不削道:“他抱病多少日了?听说军医都常驻他身边,生怕稍不注意他就被无常索命——现在你却要朕相信他可以保护长公主周全?你莫不是没睡醒在说梦话?”
凌胥默然片刻,深深思虑了数遍才道:“圣上,顾大人身罹重症之事虽并非假事,却也并非全是真相。”
燕临瑄展开折扇,言语玩味地道:“哦?你且将你所知说与朕知。”
“是。”凌胥见隐瞒也无法了,只好一一道来实情:“顾大人的病实际从大军攻破南朝京城建邺之前便患上了,只是当时病情不重、众人也忙于战事,故无人注意。直到南朝帝君自刎于南朝行宫、前南朝太子献国书称臣那日,顾大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厥,众人才知道,顾大人以身罹绝症。”
“绝症?”燕临瑄皱了皱眉问道:“是何绝症?”
凌胥道:“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你接着说。”
“之后顾大人的病情更是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甚至崔大元帅几夜陪护才能等到顾大人片刻睁眼。其后,顾大人见自己身体愈加不行便让一直紧守自己病情外露的崔大元帅将自己的病情传出去,并顾大人乃是受苗疆蛊毒侵害方才病弱至此。”
“他为何这么做?”燕临瑄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心中也不停浮现出答案来——是要利用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刺激将士们上阵杀敌的勇气?还是……实在已经到了迫不得已不说出来的地步?
燕临瑄最后仍然问到临瑗身上:“他既然已病弱至此,为何还要临瑗不远千里赶到川蜀?”他难道是要临瑗以“未亡人”的身份去奔丧?朕还没同意你们的婚事呢!
凌胥为他的疑问一愣,半响才道:“这,微臣实不知。”
燕临瑄还欲说什么,紧闭的门板上传来连续不断的叩门声。
凌胥连忙道:“微臣即刻前往川蜀,必能让长公主秋毫无伤。”
燕临瑄点了点头,便让他跳窗离开。
“进来吧。”待凌胥走后,燕临瑄才对轻响的雕花朱漆大门道。
门扉轻启,女子藕荷色的衣角飘过褚红的门槛,十分纤弱的身体柔顺地蹲下。女子声音绵软如棉絮,很是惹人爱怜,她道:“奴婢拜见圣上。”
燕临瑄看到是她,微一蹙眉,问道:“有什么事?是不是仪清宫那边出了什么事?”想到瑶月燕临瑄心中的悲痛又如涨潮般浮了上来,被苦涩海水浸泡的心一如几日前在大慈恩寺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最疼爱的孩子离去那般疼痛,却也已平静很多。
最起码,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问:“慕容昭仪还在为长皇子薨之事悲痛不能自已吗?”
其实何必问?痛失爱子的心情无论父母都是一样的,而瑶月是女子,女子天生的敏感脆弱自然会让那悲痛更加持久一些。
那宫女听他只是问瑶月,眸中一闪而过一丝冷厉的光,口中仍然恭谨:“禀圣上,慕容昭仪喝了药之后一直安睡,奴婢出来只是仍然未醒。”
由于瑶月的情绪波澜起伏太大,每每思念爱子到极致之时不免情绪失控。太医院太医为了避免她在发狂时受伤只能给她开了强行入眠的药,一旦她失控至神智不清的地步立刻喂她服用。
“都三四天了,还如此么……”燕临瑄深深叹息着,不知该说什么。
之后又注意到宫女,便问:“既然慕容昭仪没有出什么事,那你来这里找朕做什么?”
那宫女觉得双腿蹲得有些麻了,索性跪在地上,回答道:“太医院太医已经查出长皇子致死之因,故而奴婢来禀告圣上。”
“当真如此?”燕临瑄从坐了一整天的龙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到那宫女面前,又加问道:“只是如此?”
宫女不语。
燕临瑄见她完全跪倒在地,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宫女因屈膝已久,便将全身的力量压到燕临瑄身上。但燕临瑄也只是扶了她一下,并没有多怜香惜玉地扶她到站好,故而燕临瑄的手一离开,她娇弱的身体便如扶风摆柳般微晃。
燕临瑄看了她一眼,问道:“朕记得你是仪清宫的宫女并不是太医院的医女,你如何得知太医院有没有查出长皇子是因何而死?”
那宫女嗫嚅道:“奴婢……只是,路过。”
又路过?燕临瑄冷笑了一声,背身、抬脚踏出延英殿的殿门,又吩咐黄冬道:“摆驾紫宸殿,宣所有太医院所有太医到紫宸殿见朕!”
黄冬领命而去,不久,全副天子仪仗便朝燕临瑄方向而来。
燕临瑄在踏上步辇前忽而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道:“既然消息是你传的,那朕就带着你去。”
宫女刚要谢恩,燕临瑄却又道:“可是你要记住,你不过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宫女——慕容珑月!”
第40章 第四十章 遂令天下父母心(5)
长皇子的薨逝让整个后宫在很长时间内都处于一种恐慌的气氛中,每个以往或羡慕或嫉妒或曾与仪清宫结怨的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而其中最恐慌的莫过于——云华宫。
宇文薇在听到长皇子承元死讯的那一刻,专属女子的自觉让她马上恐慌起来。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有意无意间真的做了和那个孩子死亡有关的事情,直到三天后的一个雨夜里,她才终于想了起来……
“栗子……”宇文薇用手捂住颤抖不止的唇,蓦然吐出这两个字——窗外惊雷劈下,闪电强烈的白光瞬间亮彻了整座宫殿,却亮不了她眼中死灰般的黯淡。
“你是说,承元是因为吃了有毒的栗子才薨逝的?”燕临瑄坐在御座上,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问道。
太医院医正徐林躬身回禀:“回圣上,从长皇子催吐吐出的秽物中尚可看出栗子残余的形状,而长皇子平日三餐所食均有人试筷才呈上,臣认为无毒。另外的零食和甜点,因当日长皇子刚用过早膳,仪清宫宫人曾言长皇子不曾餐后再食他物,故而这栗子应是长皇子从别处得来的。”
燕临瑄沉吟了片刻,问静默站在一旁的珑月道:“你可知当日承元是否从别处得到吃食?”
珑月恭谨地道:“此事奴婢不是十分清楚。”
燕临瑄皱眉道:“当日离宫前承元曾经离开过你们的视线吗?”
珑月颔首:“那日长皇子的确是曾藏起来不让奴婢们找到,不过后来小莹和墨琴找到了他。”
燕临瑄接着问:“那小莹和墨琴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承元的”
珑月初闻此问微微一愣,踟蹰半晌方才嗫嚅道:“奴婢……奴婢不知。”
“胡说!”燕临瑄不悦地呵斥道:“在朕的面前你竟敢说谎!是不想要命了么!”
珑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道:“圣上明鉴,奴婢只是在长皇子被找到之后才见到长皇子的,之前寻找长皇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奴婢确实不知!”
燕临瑄对她说“不知道”的态度颇感意外,按以往的惯例,珑月对自己想要找到事情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是,她此刻越是反常不就越代表,不寻常吗?
“那,朕问谁才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呢?”燕临瑄靠着椅背,展开袖中折扇,一边摇晃一边状如随意地问道。
珑月仍然垂首,回答:“圣上欲知此事始末,当问小莹墨琴。”
燕临瑄便顺着她的话说:“那朕让你和黄冬去一趟仪清宫,叫墨——嗯,就小莹过来吧。”
黄冬虽觉诧异但终究还是不发一言地和珑月一起出去了。
燕临瑄待他们离开,便对已经静候了良久的太医们道:“留下几个十分知情的,其余人就回家吧。”
徐医正和位于自己斜后方的金老太医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有动。
等到多余的人也都离开,燕临瑄才将浮于表面的平淡表情卸下,一双眸子射出的光冷得像冰。
燕临瑄声音平稳地问道:“徐医正,现在多余的人都退散了,你将承元中毒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朕!”
徐医正躬身道:“只要是臣知道的,臣当知无不言——只是这毒物研究并未臣之所长,还要请金老太医上前为圣上讲解。”
燕临瑄颔首,金老太医上前道:“禀圣上,长皇子所中的毒不在栗子本身而在涂于栗子周身的蜂蜜中——这种毒,是乌头。”
“乌头块根通常几个连生在一起,呈圆锥形或卵形,母根称乌头,旁生侧根称附子。外表茶褐色,内部乳白色,粉状肉质。生于山地、丘陵地、林缘。”
“乌头为散寒止痛要药,既可祛经络之寒,又可散脏腑之寒。然其有大毒,用之宜慎。《神农本草经》记载有祛逐邪气的作用,被列为下品。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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