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53章


但真实如此残酷,就如被暴雨摧毁了的鸟巢,是也不可能有完卵的。
燕临瑄缓步向她走来,动了动喉咙,几次三番想开口都说不出话。最后他只得避开瑶月满是希冀和孤注一掷的殷殷目光,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对不起,阿瑶……承元他,薨了……”
瑶月愣住了,用一种非常诧异非常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燕临瑄。看了一会儿,她突然轻笑出声:“呵呵。着怎么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们父子俩又想玩什么把戏?”
“能不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吓我!生死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她蓦地声泪俱下地控诉,眼角的泪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她涂满厚厚脂粉的脸。
殇无尽,泪无尽……
“你骗的对不对?你和承元联手骗我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他身体还有温度的,他没有死!你骗我的!”当看到儿子尚存余温的尸体,她一遍遍锲而不舍地安慰自己,甚至紧紧抓住燕临瑄的手臂,拼命地摇头央求:“你说你是骗我的,承元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说啊!”
“我求求你,你说啊!”
那是燕临瑄记忆里瑶月对自己的第一次示弱,也许还会是对自己的最后一次哀求。那样的愿望也是自己心中祈盼的,但……不可能。
所有他只能轻声对失了心一般疯狂的瑶月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可是,承元他是真的……”
“不!”厉声地尖叫着,瑶月连连倒退,直到退到儿子的床边,腿一软跌倒在地。她茫然了一刻之后转而去恳求一直不睁开双眼的儿子。
“承元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母妃就在你身边啊,你怎么都不理母妃的?”
“承元你不能能这么吓母妃的,母妃不喜欢这个游戏呢,你听母妃的话——你快别玩了!”
“承元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母妃就不理你了!永远都不理你了!也永远不给你吃你喜欢的糖果!你听到了没有!”
“承元你睁开眼啊!”
“承元你不能离开母妃的!”
“承元……”
“……”
万里晴空,忽的一道电光闪过,晴空霹雳雷声响彻。和着痛失爱子的母亲悲戚的声音一起震惊天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遂令天下父母心(4)
水晶帘内有淡淡香气的馨香从香炉中溢出,左右两列宫娥肃立。御案前,几个或着紫衣或着绯衣的男子并列环绕,个个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而神色最为深沉的却是坐在御座上的皇帝。燕临瑄微盍着双目静默,右手搭在御案上摊开的奏折上,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单薄的纸张。
延英殿中的气氛犹如大雨来临前般阴沉,所有人都谨慎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唯恐任何一点声响就会成为点燃天子如火的引线——前天奉茶的宫女、昨天提灯的小黄门,还有刚刚坚持要立即将出逃出宫的长公主抓回来严加管束的中书舍人陆明陆大人,都是在圣上盛怒烦躁之上浇油的前车之鉴。
寂静了许久,一直静默思索的天子终于睁开双眼,缓缓地开口:“众卿家认为,此次大理的叛乱应该如何让处置?”
自从定南大军攻破南朝国度建邺平定天下之后,燕临瑄便将很大一部分的军队抽调回京——就算后来南朝逃出隐匿的遗族和南疆大理国一起举兵叛乱也没有阻止他调兵的命令。
原本只是想有顾朝曦和崔雪麟在足以平定叛乱,却不料苗疆的毒蛊竟然如此厉害……燕临瑄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愈发觉得无力——自他即位以来,表面上强盛的大燕其实内忧外患从未断过。朝堂上外戚和拥帝两派的朋党之争,战场之上也早受到影响,如果不是崔雪麟军队里不内讧就不错了更不用说什么统一天下!
可是,仗打完了、天下平定了——以往的君臣一心却不知还能不能一如既往。自古为上位者最害怕的不是文人那几张嘴,而是拥兵自重的功臣战将!
现如今南疆之乱闹得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苗疆神秘的大山、害人的瘴气和苗族巫师见血封喉的狠利蛊毒……
燕临瑄再次扫过眼前已经被自己看过十数次,也早已经牢记心中的奏折。询问眼前所谓的国之重臣们:“崔大元帅在奏折上言明了南疆的情形,十分不好,并请朕从京城调重兵支援。不知各位卿家意下如何。”
右丞相宇文文德立即出列,义正言辞地道:“禀圣上,臣以为,崔元帅所言有夸大之嫌……”
“宇文大人所言未免武断!”尚书左仆射李梦李大人决然打断了宇文文德的话,反驳道:“崔大元帅一向尽心竭力为国建功,如此一腔热血忠君报国之人何必要虚言?!”
“哼!崔元帅是为我大燕收复了南朝国土,但这乃是他武将之职。何况他攻打南朝所需军队甚多、耗费国库财力甚剧,此次不过是南朝几个跳梁小丑般的遗族和南蛮叛乱,他竟敢上疏圣上索要定南之时的军队!”宇文文德将目光高高越过李梦,落到面色阴沉的燕临瑄身上,郑重道:“圣上,此人不得不防!必须立即将此人调回京城,另换他人前去平定叛乱!”
李梦闻言不由怒喝出声:“武将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来为国建功,却被如此评论!宇文大人所言未免太绝情!”言罢李梦也面朝圣驾声音沉着:“臣早闻苗疆蛊毒之厉害,崔大元帅奏章所言的确大为可信!而崔大元帅对大燕、对圣上的忠心为天地可表,这点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李梦一撩下摆跪下:“恳请圣上派兵支援!”
宇文文德冷笑:“那也就是说,等崔雪麟他真的拥兵自重有叛逆之心之时,李大人这个授业恩师便可以一敌万挡住叛军、守卫大燕?!”
李梦怒目宇文文德:“崔大元帅虽然是老朽的亲传弟子,但老朽绝不会因私心而有所偏袒!宇文大人切勿胡言!”
“哼!”宇文文德眸中尽是不削之色:“一丘之貉,自是沆瀣一气!”
“你这老匹夫休要污言污蔑老朽和老朽门下!”
“还说不偏袒?现在承认你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子才如此看重他的了吧?”
“我、我——我行得正走得直!不怕小人闲言碎语!”
“你个道貌岸然的老君子,敢说你保举姓崔的小子就一点私心都没有?!”
…………
燕临瑄苦恼地扶额——又开始了!每一次谈论政事都要如此不分场合、不顾时间、罔顾尊卑地吵!吵!吵!
再吵朕都让你们回家种地!燕临瑄不知多少次想对眼前这对争执不休的大臣吼出这句话,可他从来没有说出过。
——宇文家事大燕最有权势的外戚,也是河东大族。大燕太后和大燕贵妃都出自宇文家,大燕皇家硕果仅存的公主还要叫这个在朝堂上和政敌争执地面红耳赤的宇文丞相一声“外祖”。
——李梦不仅是定南大元帅崔雪麟的恩师,也是帝师,他的话就连当朝天子都不得不听。何况他还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如此重臣,如此均势对敌;如此局面,如此针锋相对……
“此事……”看他们这场争执也到了尾声,争执的双方也都已声嘶力竭耗光了心神力气。燕临瑄才道:“今日不宜再议。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众卿家也累了,不如先回去吧。”
待到众人走后,燕临瑄屏退左右、命人紧闭宫门、轻击掌心。
须弥,一个身着黑衣的英挺男子迈进室内,朝燕临瑄行礼道:“微臣凌胥叩见圣上。”
燕临瑄浅噙了一口茶水,问道:“临瑗现在在哪里?可查出了?”
凌胥道:“禀圣上,长公主已经找到了,现如今,公主正在前往川蜀的路上。”
“川蜀?”燕临瑄想起崔雪麟和顾朝曦所率大军驻扎之地便是锦官城,故而又问:“那南疆之乱是否真如崔大元帅所言如此严重?”
凌胥颔首道:“崔大元帅所言不虚,苗疆蛊毒和瘴气当真厉害,凡是强行突破两军持平对垒局面之人——皆无生还!”
皆!无!生!还!燕临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忧心道:“那长公主此行只怕凶多吉少,你且追上她,就说——太后对她甚是思念,常常饮食俱废,这些日子消瘦不少,令她立刻返京!”
“这……”凌胥在心中暗暗叫苦:临瑗长公主身边有林家的大护法和洛阳倚月楼长老这样的两大武林顶尖高手护送,我怎么能令她回来?但面上丝毫不露忧思,只是说:“长公主只怕不愿意。而且,微臣以为长公主的安危毋需担心,既然是顾朝曦顾大人相邀,自然能护长公主安全。”
“顾朝曦?”燕临瑄唇畔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不削道:“他抱病多少日了?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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