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115章


今夜沉寂多年的紫云阁显然太平不了,御道外火把成行,万骑李将军率着百余人的队伍而来,一一将紧锁的殿门打开,进入巡检。
瑶月所到之处是李将军亲自开道,持灯宫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将昏沉黑暗的宫室照得灯火通明。
瑶月刚刚踏进去便听到一声巨大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李将军立即带着三五个禁卫率先奔进内室。瑶月愣了一下,也疾步走了进去。
瑶月进去时首先感受到的是灰土烟尘的气息,遂注意到方才巨响的罪魁祸首——倒在地上的屏风。
她接着抬头,目光落在被李将军堵着不能动的女子身上。瑶月的目光将她浑身打量个边,最后落在她的手中的匕首上,当然,包括那匕首上的鲜血。
珑月被她探询的目光一惊,目光和她一齐落在自己手上,触目的鲜血也让她一骇,手一松,匕首落了地。
有凶器、有手持凶器的人,那被害的是谁?瑶月还没发问,却听道一阵悲恸的长号——“表少爷!”
所有人觅声看去,这才发现床榻之下横卧着一个人,或者说,尸体。那长号声便是从扑在那人身上的仆从发出的。瑶月疾步走过去,才见到那人禁闭着双眸的面容便双膝一软,跪坐在地。
“是……”她伸出手抚上那微微蹙着眉尖的俊秀脸容,瞪大了眼睛,“表哥吗?”
墨书此时已是泣不成声,懊恼地大叫:“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一发现表少爷不见了就禀报娘娘就不会这样!表少爷……表少爷!”
瑶月只觉得耳边“嗡嗡”地直响,眼前渐渐朦胧。她一咬唇,手指探上顾朝曦的鼻间,心一沉,却不死心下令道:“来人!宣太医!”
她命人将旁边的寝阁清扫了再让人将顾朝曦抬过去,自己也心急地跟过去。李将军迟疑着上前小声地问祝双:“祝姑姑,您看这位娘娘?”他指了指已是惊弓之鸟状态的珑月。
祝双眉头一皱,尚未说话。小莹便横了眉插口道:“还娘娘呢,她先是犯宵禁再劫持顾大人,现在顾大人这个模样,她离黄泉路都不远了还娘娘!哼!”
珑月本就已是六神无主,此时听到小莹尖刻之言顿时火冒三丈,就差没跳着脚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慕容瑶月跟前狗尾巴花一样作威作福!本宫是皇子生母,等嗣儿得登大宝本宫就是太后!你也配胡言本宫如何如何,你才离黄泉路不远了呢!”
经由今夜七夕宴上珑月那番“慷慨陈词”小莹早对珑月恨得牙痒痒,怎会放过一个教训珑月的机会。她抄着手,冷笑道:“全天下就你一个会生儿子啊,你不久仗着雍王——婕妤娘娘您可记着,雍王的位置可是我们娘娘向圣上要来的,你还是收敛一点,什么时候我们娘娘不高兴了——”
“好了!”祝双见她越说越起劲,又转头看到那紧巴巴赶着过来给顾相看病的太医一个个进去又一会儿出来一个皆面如土色的样子,便拉了小莹一下。“你在这里与她白费什么唇舌,看样子顾大人怕是不好,咱们还不赶快进去——万一娘娘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小莹醒过味来,忙跟着祝双进去。祝双还没走两步却又被李将军拦住了,祝双随意点了一下身后,道:“她现在乃是待罪之人,烦请李将军将她押往掖庭交与掖庭令。”
祝双和小莹一踏进寝阁,但见瑶月果然呆呆坐着床榻边上,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心知顾朝曦是真的救不会来。再看地上跪着垂首的墨书已经连嗓子都哭哑,心下一阵酸楚,不知该如何应对。
静默了半响,瑶月忽的出声,那声音喑哑得很:“祝双,你过来。”
祝双依言过去,瑶月一手抚着顾朝曦胸口,一面说:“方才一些太医说表哥是被毒杀,另一些又说表哥是被利刃所伤。”说着拉开顾朝曦紫色常服衣襟开领,果不其然贴身的内服胸口处有一道裂痕且血色弥漫。
“你觉得如何?”
祝双看了看,微微垂眸沉吟着。小莹忍不住道:“这还用说,娘娘,必是那慕容珑月那女人向顾相求欢不成,便以冰刃胁迫,失手误杀!”
小莹此言一出可谓惊诧四座,众人接抬目望她,甚至是墨书都忘了悲戚,直直盯着她瞧。
小莹脸色微红,喃喃道:“怎么了……”
瑶月微皱眉,“小莹,你怎么会这么想?”慕容珑月怎么说都是宫妃,怎么意淫也不该想到哪里去。
小莹道:“前些日子顾相频繁出入汀蕙殿,宫中早已风传慕容婕妤爱慕顾相流言。奴婢们皆以为顾相正人君子断不会与后宫女御做出苟且之事,而慕容婕妤当年便是在娘娘坐月期间自荐枕席,圣上向来对她之行多有不齿。加上娘娘与现下与圣上如胶似漆她又深宫寂寞……故而就……”
“有这样的事?本宫怎么不知?”瑶月眉头皱得更深。
小莹撇撇嘴:“圣上怎会让娘娘得知这些龌龊的事。”
瑶月刚欲言,祝双却道:“小莹你住嘴!休说这不过是你们臆测之事不能当真,即使就真有此事,也该经由宫正明察之后方可定论,你怎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形之下对娘娘说这些!”
小莹不服气地哼哼两下,但摄于祝双威严便不再言语。一旁的墨书却道:“娘娘,您可还记得刚进来时,慕容婕妤手上那染了血的匕首吗?”
瑶月点了点头,右手握住顾朝曦已经渐趋冰冷的手掌,寒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慕容珑月乃圣上御嫔,表哥又是当朝宰相,圣上偏得不在。但,本宫不只要宫正彻查,更要调令刑部,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9)
一夕之间,瑶月仿佛变了一个人,调笑也罢、俏皮也罢、可爱也罢,似乎都随着顾朝曦的离世而从身上褪去。她端坐在后宫顶端了位置上,调动着整个京城的帝国精锐为她查明真相,帘幕后冷清的声音有时甚至会令侍奉她多年的婢女都无所适从。
查案之始定是要先从死者身上查起,瑶月怕七月夏日炎热便命人将顾朝曦的尸身搬到宫中盛放降温冰库中。来自京畿府和刑部的仵作连夜赶进宫中,在顾朝曦入冰库之前将顾朝曦全身探查个边。
令人费解的是,其中一个言顾朝曦乃是被毒杀,第二个又言顾朝曦是被利刃所杀。瑶月摆了摆手交出第三个人,第三个仵作几番思量,禀报道:“禀娘娘,小人以为顾相乃是被一种名为‘踯躅花’的野生杜鹃花粉混合了曼陀花枝毒液毒害,但那毒的分量不足,故而又被人当胸一刃,致死。”
瑶月听他说得这般详细,便细问道:“你说顾相身中之毒分量不足,后被人补上一刃,那为何顾相胸口的伤没有穿透前胸外衣?”
那仵作垂首道:“凶手这一刀乃是从顾相背后所刺,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将顾相尸身翻过来查看,顾相背后衣裳破除定是要比前面大许多。”
瑶月亲自披了大氅进了冰库去看,果然看到顾朝曦背后比前胸大许多的血窟窿,暗道那仵作所言不虚。出来后又问:“你说顾相先是被毒害,那毒是什么毒来着?你再说一遍。”
“名为‘踯躅花’的野生杜鹃花粉混合了曼陀花枝毒液……”
“你说的,可是踯躅花?”瑶月不知觉低声问。
仵作愣了一下,颔首道:“是,那是一种在南蛮之地多见的野生杜鹃,开黄色花,花叶有毒。”
“踯躅花……”瑶月微微眯起双眸,一字一顿念着。她对仵作道,“你将查出的结果禀报给裴大人,若是你所言不虚,宫正在宫中亦查出毒物,本宫重重有赏!”
那仵作欣然领命而去,瑶月对祝双道:“你让宫正封了汀蕙殿彻查。”她四下看了看,问道,“墨书哪里去了?”
祝双道:“墨书卯时三刻的时候说有些东西要回府取来便骑马出宫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瑶月点了点头,摆手让宫人们各自忙去,自己放松了身体,靠着长椅闭着眼。但她没迷瞪一会儿便有人把她吵醒了。
她听出是小莹在外与人争执,便令人将小莹叫进来。
“你方才与谁争吵?”
小莹气鼓鼓地道:“娘娘一大早便命人封了宫门说是只有持令牌者方可进出,可那新殿的二位小主说圣上之前答应了今日宣她们的父母进宫,那几人没有令牌被禁卫拦住了,此刻正吵嚷着要来找娘娘理论呢。”
瑶月顿觉心中厌烦,却强忍着没有发作,而是问:“她二人亲自来了吗?”
小莹道:“二位小主身边的贴身宫婢来了,她们说话也该到了。”她话音未落,便有小黄门躬身进来禀报,“娘娘,新殿季宝林杨宝林二位小主想觐见娘娘。”
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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