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第38章


说着,修长的手臂一伸,便将春儿轻轻揽过,坐在了腿弯弯上。
如兰气息拂过春儿瞬间泛红的小脸,春儿纳闷接过信来,皱着小眉头认真看了看,却是几行歪歪斜斜的小胖字:“母鸡吾爱,几日不见,奴心中万般想念,日不想吃、夜睡不着,一日不见如少收三年地租。故而几日后我老子过寿辰,想带你同去见见家人,当日少不得抚琴几曲,还望切切保养身子。奴真心想你,亲了又亲。”
一看就是没文化的胖子爹爹造假……哼哼,胖子爹爹太猥琐太坏了,小母鸡病成这样了还要骗她出去抚琴!而且,我哪里亲过小母鸡了?春儿气得小嘴撅得高高的,斜眼瞄了瞄小母鸡那一道向上勾起的精致薄唇,见她笑如月宫缥缈仙子,美得让人捉摸不透,又忍不住很没骨气地吸了吸口水。
正要开口解释,小木姬却道:“傻春儿,你我既是来世的夫妻,你爹爹便是我的半个岳丈,岳丈大人要过寿辰,我这做女婿的又怎能不去?何况不过一首小琴。”说着,就命人将字迹拿去裱了,好留做珍藏。
春儿赶紧按住道:“小母鸡你被骗了,我只识字却不会拿笔。我爹爹也没有过寿辰,他好色喜欢看美人,又很小气不舍得花钱,才耍计谋骗你呢。”
“哦?果真如此么?”小木姬挑了眉,眉宇间瞬时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果然是你在想我呢。阿柳说给你递了信,总不见回,我原想怕是被你那骗子相公拦了下来,原来是你根本就不曾想我。”
说着似是触了心神,又十分虚弱的开始咳嗽起来。
“不是……是……”春儿赶紧伸手去拍小木姬宽宽的脊背。难怪阿柳刚才那么生气的呸自己,难怪沈七这几天傍晚总往巷子口跑,原来是去截自己的信了……好歹白吃了人家那么多次肉,春儿为难道:“小母鸡,不然、我给你写一封还你好了。不过我不会拿笔啊,你要教我。”
“好。”小木姬闻言抬头淡笑,虽口气淡若清风,却分明虚浮无力得不行。那副苍白飘逸之姿惹得一屋子丫头纷纷红了眼眶,阿柳忙急急在案上摆了纸墨,捂着脸颊肩膀一颤一颤跑出屋去。
小木姬无奈摇了摇头,每年盛夏都是如此过去,熬过了便不会死,她早已看淡了。当下取了毛笔,抚过春儿小手,手把手教在素白宣纸上写开了字。
想是傻妞儿第一次握笔,紧张得不行,小手哆嗦着,两卷睫毛哆嗦着,好像连脊背也在哆嗦着,小木姬看得好笑,越发将身子往春儿后背贴了贴,那手中的动作倒是越发细心起来。
春儿的身体永远温温暖暖的,靠近了只觉内心安然得不行,像整个世界小得只剩了这间屋子一般。
午后微风拂进小窗,素白的帷帐被吹得翩翩轻舞。那檀木桌案前,一高一矮两道年轻的身影紧紧相贴着,近得都能闻见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从前阿公写字,写一个字,扔一个字,好像永远也称不了意;沈七也写字,不过却是在屋子里花里胡哨地画些骗人图样,狐狸眸子眯眯、神叨叨的好像神棍一般;今天才知道,写字原来是用心写出来的。
如兰气息喷在耳边,一张冰凉的唇近得好像已经贴上脸颊了,痒痒得春儿很想摇摇头躲开去,可是待一想到小母鸡将死之人,对自己还那般好,不过只求自己写几个字而已……只能宽慰自己道:春儿春儿你就忍忍吧,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的。
好容易写完了,双手展开来一看,却是两句七字小词:“春枫一度鸳鸯榻,自此我心从君栖。”
这是什么意思?春儿擦了擦额头小汗,觉得不太对,便要执笔去涂抹:“风字写错了。”
小木姬却不慌不忙按住她,笑眸弯弯宠溺道:“写得很好,做什么要涂?我是故意的,太完美的事物反倒没了味道,我就喜欢欠缺的美。”口中道说,又教春儿在右下角写了她的名字,盖了手印让丫头拿去裱了起来。只说,要留着日后做纪念。
“有你这封字迹,便是到我病死,你相公都不让你来看我,我也知足了。”
“小母鸡,我夫君最近变成好人了,再不胡乱害人。”春儿弱弱为沈七辩解,答得十分没骨气。
小木姬笑,抚在春儿肩上的手并不松开,反倒将她从后台掰至胸前,这一刻脸上颜色倒是好了许多:“你夫君今日不是去给那马二小姐堕/胎吗?兴许这会该回来了,你走吧,省得呆得太久让他生气,晚上又要往我屋顶扔石头。”
春儿一楞,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坏沈七,难怪他吃完晚饭都要去江边捡石头,还说是给梅大娘砌花坛,哼!骗子。
忽然想起乌瘦瘦那两只不停在肚子上画圈圈的细胳膊,当下便急急往木梯下走。
“路上小心些。”小木姬也不要留她,只转头对着一众丫头们忧虑教导道:“这世间,唯男人最为阴险狡诈。但凡做了对不起你的勾当,必定莫名对你万般好;哪日谎言被戳穿,又凶巴巴瞪眼睛恐吓你,像要杀人一般;倘若他果真没撒谎被你诬陷了,反倒笑得春风得意,只当你爱他,吃他的醋,最是口是心非……又如他要偷你床底下的银子,偏还要做出十分不贪财的模样,只等迷了你心思,待你恍然去搜那银两时,不是被偷个了精光,就是早被狸猫换太子换成一包石头了。阿柳、阿花,日后你们离了我嫁了男人,这些话可要切切记在心上。”
“是,木姬小姐。”众丫鬟忙惶恐鞠了个身,耳听得梯子上本颠颠急促的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慢,忽然又快得如小兔子一般腾腾腾没了动静。
宽阔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人群熙熙攘攘,春儿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急急往屋子里赶。她心里惦记着好容易攒下的一百六十八两银子和三张各二百两的银票,只恨不得自己能长了翅膀飞起来。沈七前几天老钻床底,自己虽然也怀疑他偷银子,可是偷偷掂过几回重量都没少,所以没在意,原来早被他换成石头了。
春儿攥紧小拳头,沈七你真是太没道德啦!原来你背着我又干了这么多坏事!呸呸呸!“扑通”一声,却忽然撞进了一堵不太结实的小墙。
“春,春儿……”有声音满带欣喜而兴奋的低呼,一双温热手掌抚上她瘦削的肩膀。
十分熟悉的声音,那么模糊遥远却又那么熟悉。春儿抬起头来一看,却是一名身穿簇新官服腰束革带的年轻男子,清秀五官白皙脸面,一身浓浓书卷气。只觉得熟悉得不行,烈烈阳光下春儿眯眼细细一看,却是四个多月未见的秋文清。
“文清哥哥?”
第28章 酒楼私会 。。。 
“春儿,你、你还记得我?”听闻春儿唤自己,秋文清眼前瞬间一亮,那抚在春儿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又紧了紧。
日头下,春儿只见得头顶上方两颗亮闪闪的眼睛泛着耀眼光泽,小小的肩膀被大力抚得生疼。
几月不见文清哥哥,虽仍旧一股书生气不变,总觉得好像哪儿有些不同了,可究竟哪儿不同,又一下说不上来。说他胖了点么,仔细一看,那官服明显宽宽松松的在风中翩飞乱舞;说高了点么,好像也还是只比自己高了半个多头。
终究有些怪怪的。春儿点了点头答道:“恩,自然记得文清哥哥的。”
本是无心之言,却让秋文清白净的脸颊尴尬红了红。
几日前才回来,关于春儿的事,爹娘早已同他说过,只说被老财主逼着嫁了个中年过半的算命先生,外地人,人长得黑不溜秋瘦长瘦长的,模样儿挺俊,对她倒是也挺好。末了,她娘还叹道:老虽老了些,她终归是个克夫的傻子,又破了名声,能嫁给这么个人也是她造化了。
老娘那一句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又破了名声”,听得秋文清心里没来由酸涩得不行。男儿大丈夫当以功名为重,当日被爹娘一番苦口婆心急急劝走,留□后一堆烂摊子无暇顾及,春儿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终归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害了她。
他心里寻思着,毕竟爹娘久在乡下从不进城,信息并不完全可靠,兴许只是个传言也未必,于是趁着今日进城办事,便特特寻来见她一见。
一双澄亮的眼睛将春儿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见她小脸粉粉白白,脑后缠着整齐的圆圆小髻,一身水红色褶子小裙衬得身段盈盈袅袅,倒很有了些居家小妇的味道……一瞬间心情又不知是欣慰还是惆怅了。或许,真如娘亲所言,那算命先生待她尚可呢。也是,换成是谁,若得了这般一个娇小可人单纯迷糊的小妻子,又岂会不知宠爱她?
想到自小黏在身边的傻丫头,如今每日个却只与那黑漆半老的算命先生相栖相伴,秋文清眼里情不自禁增了许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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