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第39章


想到自小黏在身边的傻丫头,如今每日个却只与那黑漆半老的算命先生相栖相伴,秋文清眼里情不自禁增了许多落寞。终究有些不甘,还是问道:“春儿妹妹,你……如今过得可好?”
“恩,很好啊!文清哥哥你做官了,真厉害。”春儿拧着衣角木呆呆点点头,一双水眸忍不住将秋文清的官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两眼眯眯嘴角弯弯,如小白兔一般无害。
说完,低了头就要急急往回赶。
“别、别走春儿……”秋文清忙从后头拽住她薄薄的袖子,一截雪般剔透的手腕登时暴露在烈烈阳光下,看得他一阵眼花缭乱。
紧紧凝着春儿的眸子道:“春儿,我是专程来看看你的……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我,我不放心你。左右天色尚早,你我同去对面茶楼坐坐,可好?”
“不去了。我要回去给夫君做饭。”春儿十分用力地挣了挣,却没挣扎开,那拽着袖子的力道反而更紧了数分。忽然有一点点明白文清哥哥哪儿不同了,他好像变得大胆了些、专横了些,从前在她面前,文清哥哥都是言听必从、说一不二的;从前来城里,他也不敢抬头看女子,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当众抓人家的袖子。
本来想不去的,本来还惦记着家里的银子,可是,看着秋文清一袭很好看很派头的官服已经在前头翩翩迈开了步,春儿又很没骨气地移了移步子,很别扭地跟了上去。
富翔酒楼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跑堂的小二最会看脸色,见来了官爷爷,身后还跟着一名别别扭扭的小娘子,忙屁颠屁颠跑过来招待:“嘿嘿~~这位爷您楼上请~~”也不待吩咐,便引着两人去了二楼边角里最为清静的小雅间。
雅间里一应的红木装饰,一张小小的四人小桌,角落的小几上养着鱼、摆着花草,高雅而不失生气。
当了官果然富裕了,春儿挠着手心默默感叹。她自小长在乡下,祖上多少辈,除了阿公一个秀才,还有早死的举人舅舅,再无当官者,只觉秋文清今日的模样威武得不行,当下自倒了茶水悠悠喝开来,小脑袋看看窗外的天,又看看地上的行人,就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秋文清细细打量对面的傻春儿,见她睫毛颤颤,小嘴撅撅,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别扭模样。这样的表情他最是熟悉的,忽然又觉亲近了不少,那清秀容颜上忍不住荡开一抹笑容:“春儿,我这样……好看么?”
言语中隐隐还带着些强抑的兴奋与得意。
“恩,还可以。”春儿看着窗下一只杂耍的小皮猴,抿着小嘴点点头:“……文清哥哥,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杂耍摊?还有很多好吃的小东西?”
“有,好吃的可多了。还有长着绿眼睛穿短裙子的男人和金头发的女人,他们可以用咒语让蛇在瓮子里跳舞呢!”秋文清点头,将刚盛上的干贝汤舀了一碗递过去。他知春儿对自己存了生疏,自是挑了些新鲜好玩的事儿去哄着她的兴趣。
本就是能说会道的书生郎,任是什么话从他口中一出都是生动无比。
春儿不由来了兴致,一瞬忘了方才刻意的生疏,拍着手吧唧着小嘴道:“哇,京城真好玩!那有没有穿着漂亮衣服的王爷和郡主?”
“恩,都有。”秋文清又答,喝了一口汤,十分神秘道:“我还在尚书府远远见着了圣上呢!七十多岁的年纪,和蔼得不行。京城果真比青阳州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初到的时候,眼花得差点找不见路,如今回了八公县,只觉得咱们县城小得像只蚂蚁了。”
那眉宇间的神采熠熠,看得春儿眼神不由一黯,低着头轻轻抿了一口汤:“真好……等存够了钱我也让沈七带我去。”
“……”秋文清猛然一楞,忽然记起她所问的这些,不都是昔日自己对她憧憬过的么?当日信誓旦旦有召一日得了功名,定要带她去京城一起享福,如今却是……
那心底的愧疚又一下浮了上来:“春儿,我……对不起你。他……他对你可好吗?”
“很好啊。”春儿赶紧眯眯笑着抬起头,咕噜咕噜喝下满满的一碗汤,十分幸福道:“我夫君可好了!他会做饭会洗衣服,会赚钱修家具,还帮着官府破了大案,可厉害了。一点也不像文清哥哥,你除了读书写字,什么也不会。”
说着,拍拍肚子站起来,准备告辞:“文清哥哥,我要回去了。夫君还在家里等我呢。”
只她不知,她越是如此说,秋文清心中便越发过意不去,这丫头自小嘴硬,一生气就爱口是心非,他最是知道的。
因见春儿高高的胸脯上星星点点尽是汤汁,想是喝得太急了,渗得薄薄的夏裳半透明一般,怕她出去让人笑话,忙从袖中掏出帕子,走过去替她小心拭了拭。
雅间面积小,他步子走得太急,险些一下栽去春儿怀里。一阵小风从半开的窗边吹进,一股熟悉的淡淡体香沁入心鼻,本拭在她衣衫上的手顿时僵了一僵,没来由记起走之前险些便要与她做成的一幕。
想到不过短短四个月,再相见却是天人一方,他有属于自己的无奈,她亦成了他人之妻,她还那样傻,定然不知讨男人欢欣,平日里少不得被打打骂骂。心中的五味杂陈便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春儿,当日我实是无奈。我知你定然是在怪我,所以这般见不得我……你、你若是恨我,要打要骂,此刻这里无人尽可随了你去。若有什么苦,你也可同我说,不要因为……因为你嫁了人,便故意同我这样生分。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又无甚知心朋友,便是、便是果真做不成夫妻,不是还可以做兄妹么?”
口中说着,因见春儿木呆呆只顾挠着手心这看看那瞧瞧,依旧当日娇傻傻的小模样,越发觉得酸楚得不行。连自己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忽然便将春儿软绵绵的小手齐齐握过,紧紧抚在了胸前。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沈七正一袭薄薄印花青布长裳,手提二尺新布,悠哉悠哉在街上摆着步。那翩翩颀长的俊逸身姿、狭长邪魅的狐狸眸子,再配上桀骜不羁的风流作派,引得过往的姑娘婆子们纷纷侧目相望,看得他心中越发得色不行。
马大炮的二闺女向来淫/虐成性,大约是四邻八县能捞上手的哥儿全淫/了个遍,无了意思,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又与大漠汉子劈了一腿。虽她肥得像口母猪,脸上还长颗大痣,终归江南女子皮肤还是白嫩,那老奎寻思着反正白送,便与她玩了,不想却偏偏下了种怀上了胎。
马桃花喜颠颠去寻老奎要他负责,跟去大漠也好、入赘马家也好,反正必要娶了她。老奎来江南好些日子还凑不到半车人口,心里急得不行,自是将她好一顿下贱叱骂。马桃花被骂得心里难受,那日本要跳江去死,偶然江边听了小木姬抚琴一曲,又舍不得死了,便日日窝在祠堂里偷着养胎,只说身体不好。
马大炮最是疼她,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大夫们这个去了那个来,只一把脉心里便已了然,然个个忌讳着马大炮的淫/威,怕陡然说他一黄花老闺女怀了孕,白白招来一顿打,只得哄他是中了妖邪,要避在祠堂里躲灾。
这一躲,便躲了三个多月。眼看着朱老虎的婚期已近,闺女却还是不肯出来见人,马大炮寻思着不对劲,便进去祠堂仔细一看,却是早已肚子鼓鼓如一面大圆盘了。好容易有人肯娶她个二十八岁老娘们,竟然又闹出这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把他气给个半死,大力一巴掌煽了过去。马桃花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却是流了不少血。
他又心疼得不行,他们马家人丁最是稀少的。因平日与沈七聊天,知他懂医术,赶紧又急急叫了沈七来。沈七悠悠一把脉,这淫/妇肚子里俨然有两个小的,当下便开了一副药方保住了母子性命,那马大炮一边让人去牢里提老奎,一边千恩万谢送了他百两银子。
沈七得了银子,思想着,当日老妖怪将他打发出门,不给银子不给车马,自己凭借一身本事照样混得如鱼得水,还平白捞了个不要钱的俊俏小娘子,心情自是极好。鹅毛扇子一摇一摇,就要往旁边的茶肆里迈。
袖子却被一拽,有声音急急在阶下道:“不好了,不好了!沈七相公,你可还在这里闲逛?你家娘子让个俊俏官爷给拐去了,你还不去看看!”
沈七回过头去,却是卖茶叶蛋的老陆,想是跑得太急,小胸脯起起/伏伏,直喘着粗气。当下蹙了眉峰,不悦道:“在说什么呢?小心烂了嘴舌。”
他心想,必是这群汉子看他今日又赚了银子,想寻他去小赌呢。就那副傻子模样,若果真有人想拐她,何用当初逼着自己娶她?修长双腿一迈,又要往茶肆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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