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第89章


那一刻,我眼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荒漠,我以为决裂的了兄弟就不会再彼此疼惜,直到看见他冰冷的尸体,我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过。我什么都顾得上再想,只是抱着他的尸体,静静的回忆他曾经和我在一起的日子,然后不知不觉流泪,一直到天亮。走的时候发现他在桌上给我留了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信是这样的:“哥,你说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觉得我不应该再幼稚下去,是我让郭大哥和云姐走的,我说我能说服你,等处理好一切,我就去找他们。现在知道他们行踪的只有我一个,我知道如果你问我,我就不得不说,所以就只能让自己永远的闭口。成熟的男人,要有勇气为了梦想而牺牲,南大哥是这么做的,你也是这么做的,高大人还是这么做的,连江大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我选择走这一条路。我的梦想有两个,一是让不应该死的人活下去,另一个是让楚云碧幸福,现在这两个心愿都实现了。我这样算得上是为梦想而牺牲的吗?我认为是的,所以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哥,要替我高兴,记得拿我的头回去交差,桌上是我留给你的半碗酒,我多希望我们还是兄弟,而不是敌人,不要再去找郭大哥,他因为当天在刑场杀了无辜的狱卒一直很难过。他绝对算的上是个英雄!好了,哥,你永远是心目中的英雄——弟,少公亲笔。”我的眼泪又一次慢慢的流出来,一遍又一遍的骂他:“你到底还是个孩子,我几时对你这么绝情过?又怎么会忍心到把你逼上死路?”我喝完了桌上剩下的半碗酒,隔了夜的酒味道有点苦,但是我喝的很认真,一滴都没有洒到外面。桌上的盒子我也打开看了,是我曾送给他的玉佩,正面两行字:沧海浊流,英雄白骨江河堤;乱世黑风,书生热血君王旗。背面,分外醒目的两个字:担当。
太原是他的家乡,所以我把他葬在了太原,当我赶回长安的时候,江大人以渎职之罪含泪给我戴上了枷锁!我坐在牢狱静静的回想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如果是,那么我将永远都走不到正确的路上去。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他喊我的名字,然后得意的一阵大笑,这个人,是曾经在春闺梦里人被我踢破了脸的昭平君陈汉栋,当今皇帝的亲外甥。
他笑着说:“白捕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我坦然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仇恨和记恨终究是两码事,眼前的这个人,算得上是君子吗?他的仇恨就是记恨罢了!想到这些我笑的更恣肆。
他看见我在笑,所以很不能容忍!他挥舞着鞭子龇牙咧嘴,斜眉瞪眼,两排白森森的牙激烈的相互磕打。于是我又没忍住笑了,所以他更加愤怒,奋起而抽打我的身体。整个过程里我都在笑,然而他终于打不动了,气喘吁吁的被身边的人扶了出去。我静静的看自己袒露的身体,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但是我根本感觉不到疼。
坐在阴冷潮湿的牢狱里,我忽然想起,郭解曾是捕役,后来被朝廷通缉,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逐一牺牲而无能为力,最终隐退江湖,孤独终老。南敬戎是捕役,为民牺牲,却留下了一个痴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无人照顾。邱书墨是捕役,豪情天纵,为公殉职,却从他死的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被人想起。籍少公是捕役,风里来,雨里去,最后被自己最好的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挥剑自杀。白思夜也是捕役,整天在告诫自己要体察百姓,忠于朝廷,今日却被朝廷锁在这深牢大狱之下,饱受皮肉之苦,难见天日。
在那间阴森死寂的牢房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大声的笑出来,那是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在自嘲:捕役的命运,是一首悲情的歌。
十一 风雪夜归人(1)
十一 风雪夜归人(1)
牢房里阴暗、潮湿、脏、臭!到每天的饭点时,陈汉栋会带着五个包子来找我,他站在牢门外把包子递进来,然后学喂鸡的声音咕咕咕的叫我来吃。我冷笑着问他:“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饿死?”他摇摇头说:“不行,你死了我多无聊?”于是我点点头说:“是啊!我死了你多无聊”,然后大口把那些包子塞进嘴里。这时候他会问我:“下午想吃点什么?”我笑着告诉他:“五个人肉包子!”于是他爽快的答应,然后叫人把我架起来,一丝不苟的打!这一天他突然停手里的鞭子,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今天打五百鞭子好吗?”我说好,于是他思量了片刻又摇摇头说:“不行,今天心情好,多赏你一百鞭子,你有意见吗?”我摇摇头说没有。
我可以不和他计较,原因有两个,一:我要让自己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二:我懒得与这样的人做对手。他认为自己很威风,同时认为我很狼狈,但是他不满足,他要自己再威风一点,也要我再屈辱一点!我轻松一笑坦然接受,只要他肯玩下去,我就有机会活着走出去。酷刑再酷,也只不过皮肉之苦而已。
我知道杨壹早晚会来看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在乎我死活的人,尽管如此,但是当他真的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是很惊喜。隔着一道木栅墙我们静静的对望彼此,我问他:“外面是不是在下雨?”他点点头说:“恩,是在下雨!”然后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抬头四处看了看,突然开口说:“哥,你受苦了”,我笑着摇摇头:“不苦,经见的多了,懂的也就多了”,于是他悲戚的向我微笑。我说:“晚月还好吗?先不要让她知道!”他无奈的朝我笑了笑,渐渐把目光移向了他身后。这时我才看见他身后还站着个裹了头的少年,可惜光线不好,看不清脸。那少年静静站在他身后三步之外的地方,一直低着头,“谁?”我疑惑的问。“哥,是我,晚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哭的喘不过气来。我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你哥早已炼成钢筋铁骨,这点小手段不算什么”,说完我很随意的大笑起来,她却还是不说一句话,依然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默默的哭。我笑着对杨壹说:“有个爱哭妹妹真是麻烦”,杨壹便点着头苦涩的笑。
他从外面递进来一直白色的小瓶子,认真的说:“止血药!你留着”,我伸手接了,他又从怀里拿出来两个布包伸手递给我,“这又是什么?”我不解的问,他沉吟半晌,一脸认真的说:“熊心和豹子胆,吞下去胆色立壮”,我不由放声大笑:“白思夜胸腔之内自有丹心铁胆,要此物何用?”他点着头说他知道,我把那布包又递给他,他却只是神色感伤的看着我,默默的摇了摇头。“拿回去!”我斩钉截铁。他笑笑说:“好歹是块肉,你留着吧!至少能补补身子。”我还是摇头,我们正争执不下的时候晚月突然哭的更凶了,杨壹赶忙转身哄她,我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哥看看”,于是她慢慢走过来,两只眼睛红的像熟透了的桃子。我说:“晚月,不要哭!”她用力的点头,伸手抓住墙上的木桄说:“哥,你不要怕,我和二哥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轻轻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哥什么都不怕,就怕晚月哭”,才一说完她的眼泪便下雨似地落下来。我笑笑说:“回去吧!我一定出的来。”晚月闹着不肯走,我和杨壹都在劝说的时候,牢门咯吱一声开了,一阵风顺着门道灌进来,好冷!秋天大概都要过去了吧!
抬眼看的时候是陈汉栋进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堆包子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来,嘴里说:“白捕头,你的饭!”然后又学喂鸡的声音咕咕咕的朝我叫。晚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身上沾满了血的衣衫,似乎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是要发火。我赶忙对杨壹说:“带她回去,天冷了,平时多穿点”,那陈汉栋故作惊奇的把脸摆过来看着晚月和杨壹:“哟!有客呢”,他回头来看我,然后把那些包子放进来,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翘着二郎腿说:“尝尝,专门给你做的”,我笑着对他说谢谢,然后又回头催促杨壹。杨壹拉着晚月要走的时候却被陈汉栋拦了下来,他叫人又搬了两把椅子放在他旁边说:“急什么?还早着呢,我很快就完,完了你们接着聊,先在这坐会”,说话的同时他的人已经开了牢门准备把我架起来。杨壹看了看他,又转过身来看我,我说:“快去吧!”于是杨壹便拉着晚月往外走。这时候陈汉栋却突然发了火:“站住,好大的狗胆!我让你们走了吗?”他说着从椅子上抬起来,伸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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