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第69章


她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手中的盒子上,“仲寅帛先生是否在公司?我有一件东西需要退还给他,需要他亲自查收。”
箫尘先是不明所以,复又想起那辆在停车位上停了一年之久的mini,便擅自替老板做了主:“德珍小姐不必谨遵那些礼数,我想您分辨得出什么是conditional gifts和单纯的gift。”
德珍摆弄着手里的盒子,“箫尘,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这不是gift,只是需要退回的物品。”
箫尘深知这女人有多固执,顿时也头疼起来,秘书姐姐已经替他端来咖啡,加冰的,他用勺子取出冰块在嘴里含了一阵,然后端起杯子深喝一口,咽下,几百万味蕾在瞬间苏醒,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但他还是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是同情仲寅帛的。“德珍小姐,仲先生已经有许多车了,恐怕停车位会不够用,我很诚恳的希望您能收下那份礼物,这样一来,某人至少会好过一些。”
德珍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她与箫尘不在同一频道。德珍对开谁买的车是无所谓的,只不过在王槿鸢眼里看来就是一种刻意为之,在德珍发现车子不见了以前,他们就已经将车子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眼下她需要处理的是这枚钻戒,它比车子棘手太多,几乎刻不容缓。
“箫尘,我说的‘东西’,并不是车子。”
闻言,箫尘纳闷了。这一年间,仲寅帛购买了多辆座驾,从suv到保姆车,不一而足,而他买车的目的也十分单纯,仅仅只是为了在那条巷子口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他不开太贵的车去,大部分车子都平淡无奇掩人耳目。他想独自呆着,却又不想引起路人不必要的猜测,放之四海之内,也就惟独他一人会花这样的心思去做那样别扭的事。
不过作为下属,箫尘是喜欢他整理心情后第二天来工作的状态的,就像电池被充电了以后的样子,不必担心他随时失去控制。
“德珍小姐,恕我失礼,您能告知是什么物品吗。”
德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这个年轻人紧守本分对她戒备森严,将她误以为分手后死缠烂打的女人,错不在他,她并不应生气,但她又无法告知他事实真相,一时之间脑筋无法思考运作,最后,她妥协。
“箫尘,我会将东西寄到你的办公室,你替我转交给他吧。”
箫尘急忙说道:“仲先生目前不在公司。您的愿望,恐怕短时间内我无法替你达成。”总之,他心知德珍手里的东西是仲寅帛送的,而周子康教导他的规矩他很好的学习了,不管是什么,箫尘都不会让德珍退回来。因为,不管是什么,都会再度刺伤那个失魂落魄去休假的男人。
“箫尘。”德珍被逼不得已正色起来。
箫尘却叹气,“德珍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无论仲先生赠送给你什么,你都值得拥有它……不必退换。”
可这是求婚戒指啊!德珍在心中咆哮。
但她没有失控,语气很好地克制着,转而问,“他何时回回来?”
“我并不清楚,我们公司拥有良好的信誉和许多中流砥柱,仲先生不在,我们自当尽心竭力维持这份荣耀和辉煌。”箫尘咧嘴一笑,目光触及作案上繁重的文件,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德珍极度失望的挂了电话,她原来不知道自己一旦被划入黑名单,那个男人就会为自己铸起这般铜墙铁壁来抵御她,现在体会到这种滋味,心情不是不复杂的。
她不敢断定他是真的离开了,还是箫尘搪塞她的借口,总之,这枚戒指暂时只能在她这儿了。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寄到他家,可是,她总觉得这样的方式,似乎会贬低当年他准备这份礼物时那些铺垫的价值。
她是个十分注重仪式感的人,草草收场是对曾经那份厚重爱意的不尊敬,爷爷会将戒指退还给她,想必也不会希望她用那样缺乏礼貌和教养的方式。
她希望,即便不能面对面交还给他,但当她决定将这份礼物退还的时候,是明确的知道他已重新接纳的。
因为,爱情里一旦缺乏固执,便不再重要。
海上繁花(二)
横城边郊的小镇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来了一位访客。
她深具女子的美丽气质,言谈举止带有浅淡的异国腔调,她在打听一个人,一个方向,路人折服在她天使般的微笑里,恍恍惚惚地为她指明去向,她道谢而去,在人们心中塑造了一个美丽童话。
德珍重新戴上墨镜,小镇上的路并不平坦,她显然还在与新车磨合,但还不至于不耐。她心里是有期盼的。
这个叫邱清乾的孩子显然在当地十分知名,也对,年仅十六岁就考上了医科,虽不及云越那般病态的天才,但也称得上是极具天赋的。如若不然,也不至于以模仿生的姿态被人们津津乐道。
小镇颇大,穿行一公里,她终于断断续续的摸到了这户姓“邱”的人家。
这是上世纪的建筑,二层连体小洋楼,邻居之间共墙而生,是一种别样的“不分彼此”,房屋是成排而立的,一排住有十几户人家,每家每户用植物隔开,进门大道上种着双行水杉,杉木是健壮粗大的,叶子浓绿,笔直入天,十分壮美。
邱家院子里种着四五棵芭蕉树,树下散养着几只鸡,门口种有青柏,代表男主人已经不在。红陶盆里种着木绣球,蓝白两色为主,紫红艳黄相间,显得十分有情趣。
德珍触手摸了摸那可爱的硕大花团,嘴角不禁上扬。
她想起了最近看的鸳鸯蝴蝶派作家写的《秋海棠》,作者秦瘦鸥也精于花草种植,用稿费积蓄买了一个园子,在里头栽种奇花异树,譬如素心腊梅、天竹、白丁香、垂丝海棠、玉桂树等等。他还写过一本《花语》,笔法工雅,怡情养性,实乃中国园艺文学之发端。
邱家庭院比不上名家金贵,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展现一个个烟尘久远的逍遥故事。也没有岑家那样茂盛野趣,是婆婆传给媳妇的财产,是岑氏子孙挖掘乐趣的所在。邱家庭院是生活化的,疏密有致,从植物的枝叶到根茎都充满光线,在德珍眼里看来,这很像一个能培养出医科生的庭院。
卡雷尔·恰佩克写过一个很有名的园丁日记《一个园丁的一年》,说园丁可不是闻闻玫瑰的香味而已,他是要历经四季的艰辛,从春天的积肥,收集尿肥、鸟粪、烂叶子、蟹壳、贝壳灰、死猫开始,到夏天不能出游,守着植物浇水,直到冬天万物凋零,园丁最大的享受,是在暖炉边看植物商品目录,准备订购来年种植的花草。
邱家的庭院,不具备那么多繁重的筹备,它是施施然的,但很显然,它有一双手辛勤打理。
德珍站在这连院门也没有的庭院前良久,在张嘴之前,她已经得到了有关于邱清乾这个人的庞大线索。终于,她鼓起勇气踏入这庭院,扑面而来尽是陌生气息。
敲了敲门,她朝左邻右舍张望了一下,三点钟,整个社区都静悄悄的。
她意料这次拜访不会那么顺利,等了片刻,仍无人应答,她便回到了自己车上。她将黎阑的日记带在身边,闲时便拿出来读,这与她先前得到的那些隐晦的只言片语不同,这本日记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撇开当事人已不再这一点来说,这日记本身是会叫人咧嘴哈哈大笑的有趣读物,黎阑的初恋与她完全不同,这是个让人笑出眼泪的故事。
德珍回想起从前黎阑的那份骄傲,如果她还活着,她那个“要嫁给男人中的精英,精英中的人才,人才中的王子”的愿望,或许真的能够实现呢。因为她的阿乾,根本就是为她的愿望量身定制的男生啊。
日记很厚,直到她读完半本,社区里才有人活动的迹象,大抵是上学的孩童放学回家了,或者是外出工作的大人下班了。据她打听得知的那些痕迹拼凑,邱清乾由寡居的奶奶带大,父母在外经营生意,一直无暇照看他,因而他的童年都是在这个小镇度过的。
而他的奶奶邱新月,是个不好相与的老人家,性格古怪,曾经一度与邻里关系十分紧张,小镇颇大,她的名气也不小。
德珍是在傍晚五点等到这位老人家归来的,她身材矮小瘦弱,显得身上的夏衫十分宽松,手上提着一只布包,脚上是千层底布鞋,头上戴着一顶印着旅游团字样的帽子,看样子是位洁净节俭的老人家。
德珍在她走近庭院后才打开车门下车,询问道:“是新月奶奶吗?”
老人家转过身,眼前的年轻女子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气质高雅纯净,挽发的动作流露不经意的羞涩和温柔,面容是干净的美丽,衣着考究精致,不卖弄,只在细节处彰显她的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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