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第18章


「那茶掺著剧毒,如果不吃解药一刻後会死亡的,王爷。」
「再问一次,方絮雪、方卿蓝父子五年前随先皇南下微服出巡後怎麽了?」
「哈哈哈哈哈──」旼亲王大笑。「我旼亲王真是老了,居然将你留在府中、还放在世子身边。本王真是老得糊涂了。」
「这三年来,本王居然一次也没有怀疑过你啊,蔷叶。」
「如果不是你的声音,本王真是认不出你啊……」
「是啊,姓宫的人不多,本王怎麽就没怀疑过你呢……」
蔷叶离开旼亲王的背後,淡然地来到案旁,看似轻松,却像监视般地坐下。
「王爷,您只有一刻钟呢。」
「晚了,我这儿的解药就来不及了。」
「王爷,您审理方氏父子弑君一案,抄了方家,诛之九族,最後方氏父子怎麽了?」
五年前,方絮雪、方卿蓝父子一文一武,一丞相一将军,深受先皇重用。据说方絮雪的母亲是西域来的异族,他有著如雪般白皙的皮肤。而儿子卿蓝,更有著像蓝空般地眼珠。
当年先皇私下带著方氏父子南下,没想到不久後便传来先皇身亡、而方氏父子事迹败露逃亡西域。那时皇宫正经过一场後宫斗争,许多皇子、皇女随著亲娘斗争失败胎死腹中,就算是平安生下的皇子,多数也成了这些嫔妃的陪葬品。最後贵妃胜利,而新立的太子只有十岁。
旼亲王立刻主掌了大局,拜太子为皇、拜贵妃为太后,让其垂帘听政。然後批判方氏父子弑君,更告发方絮雪之母是从西域带来灾难的女巫,加在杀君之罪之上。通缉方家父子,若十日内不回京认罪,将诛之九族
但弑君的根本不是方氏父子。蔷叶晓得父亲与祖父对先皇的一片丹心,而南下微服出巡更是由先皇提出,弑君的怎麽可能是方氏父子?
可主掌大局的旼亲王就不同了,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贵妃是旼亲王献给先皇的美人。让太后垂帘听政?至今五年了,帘後从来没有太后。有的,只有帘外的旼亲王。从幼皇登基至此,当今的朝政一直都是由旼亲王主导。
「白皮肤、蓝眼睛。方家都是妖孽所生的後代……」
「祖奶奶是西域来的公主,不是妖孽。」
「我国皇朝的文武百官,不该由杂种来干政,入宫的,都该是血统纯正的皇朝子民!」
「要怪本王抄了方家,就怪你那到最後都没有出现的父亲跟祖父!」
「……HAYASHI(林)。」
旼亲王一僵。
「王爷说血统纯正?那麽恐怕不适用於世子。」
「大胆!」
「王爷的王妃林氏,生下次子後身体虚弱,长期卧病在床。从与王爷匆促成亲开始至今,没有人见过王妃。」
「闭嘴!」
「林这个姓氏,在倭寇国也有。」
「王爷,斗胆请问,王妃会说汉语吗?」
「够了!」
「王爷,王妃不是您在沿海征战时,从倭寇国带回来的倭寇女子吗?」
「宫蔷叶──!」
「王爷,您想陷害方氏父子弑君之事、立太子为皇、静待篡位之。就您说的血统纯正,恐怕您能称皇、也无法立世子为太子啊。」
碰!
旼亲王使出全身力气,一掌往案上拍。
「……你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
「……你会说倭寇语?」
「奴婢略懂。」
闻言,旼亲王一笑。
「失算啊、失算。本王十几年来的计画,就毁在你这个女子手上!」
「再周详的计画,也没你的厉害啊宫蔷叶。」
「……事已至此,绝不可留你!」
一刻还没到,然而旼亲王早已找回了身体的主导权,合起右掌,就要往蔷叶身体一击──
「──父王!」
宫蔷叶没有躲,嬴睿霎时挡在她身前,擒住父亲的手腕。
「父王,您这是在做什麽?为什麽对蔷叶……」
「宫蔷叶,不晓得本王为什麽可以动是吧?」
「你这,根本不是毒药,这药顶多只能麻痹本王的身体、动弹不得,而且只有一刻。」
「本王毕竟是上过战场,这样的药剂,可困不了本王一刻钟啊!」
旼亲王挣脱不住儿子的擒拿,还是继续说。
「你要问方氏父子?」
「你真是傻啊,都过了这麽多年!」
「……其实你早就知道答案了是吧?还是要从本王口中听到答案才肯死心?」
「别说是现在的下落,就连当年的十日之限,方氏父子都不可能返京认罪。」
「方氏父子在先皇遇害前就死了啊!」
「那两个忠臣,直到最後一刻还掩护著他们的主子,最後一起命丧黄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父王?您在说什麽……?」
蔷叶一听,没有反应地僵直在原地。无视著旼亲王狂妄的笑声,她眼眶开始凝聚著泪水,双双滑落,落在旼亲王的书房地板上,无声无息……
「王爷!」
侍卫看门开著,大胆地直接闯入书房,接著在旼亲王面前作揖一跪。
「王爷,皇上坚持不肯与蛮族公主和亲,已带著将士们私自向蛮族出兵了──!」
「什、」
「父王!」
旼亲王收回本要攻击蔷叶的手,往後一倒,被嬴睿稳在椅子上。
「……那个意气用事的蠢蛋!现在向蛮族出兵,要牺牲多少将士、这场仗又该怎麽赢!」
「父王!」
旼亲王被那年轻冲动的皇上气得满脸胀红、呼吸急促,他揪著越来越疼的心脏,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睿儿!」
「你出兵,跟著你其它叔叔们一起出兵!」
旼亲王一手揪著左胸,一手握住儿子的手。
「就像父王这些年教你的,跟著你那些叔叔,你会赢了这场仗,并且平安归来。」
「然後把那个蠢货杀了!」
「我旼亲王的儿子带著神迹出世,这个天下、这个皇位,都应该是你的……!」
「这步棋终於走到了今天,只要你赢了这场仗、只要你杀了──…」
×
宫蔷叶没有将旼亲王的旷世计策给听完,在所有人因为皇上的乱行慌张、惶恐之际。她一个人默默地出了书房。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人跑往它处,都与她方向相反,但事态紧急,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来到府中的囚月湖。此湖之大,无论月亮的圆缺、行径路线的改变,那湖总是能抓住月,使其倒影在此中。於是旼亲王狂妄的命名,唯一能够囚禁月亮的湖。
是啊,这个湖如此的大,应该也有著无止尽的深吧?
旼亲王说的没错。她掺在那热茶里的并不是什麽剧毒,而是麻痹身体的麻药。真正的剧毒,在她这里……
事实上,不管她今天的行动成功与否、听到的答案是存活与否,都将是她的忌日。行动失败,死路一条;行动成功,不管祖父和父亲是否存活,她都逃不了旼亲王的追杀。
而今,存活的答案是否。她既没有家人、也没有牵挂了。这世上方家只剩她一个人。当年就只有自己逃亡成功。母亲,早已死在旼亲王手里。
至今知道祖父与父亲的下落,就是她受尽苦难也要存活下来的理由。那时她听说某个文人与景亲王在旼亲王府的长子有所交情,於是开始把时间花在这文人一家。接著顺利进府,调查府中之事,将王妃与世子当成筹码,最後再向旼亲王下手。
旼亲王说她早就知道答案,但是不从他口中听见她不死心。
──但现在,她死心了。是啊。没了。她独活了这麽久,到头还是一个人。
她的泪珠都被囚月湖收进湖中,渐渐地,打算连她也一并囚禁。
她从怀中拿出药包。不是为旼亲王准备、而是从一开始就为自己准备的药包。
她的报恩,到此为止。她与嬴睿的约定,到此为止。在她的有生之年──
「蔷叶──!」
嬴睿又及时出现,将那药包自她手中打掉,落入湖底。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救了她的性命。蔷叶至此已经没办法发现这些巧合、也没办法思考。
事实上今天嬴睿见蔷叶病了好几天都没出现,私自到蔷叶的厢房找她,却发现蔷叶一点病痛都没有的样子。见她走向父亲的书房,他困惑著,也跟了去。
他在书房外听见她与父亲全部的对话。他晓得父亲在计算什麽、也晓得那药,根本对父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於是及时现身挡下父亲的一掌。
至於方才,完全是他一路赶来一再祈祷、祈祷再祈祷的成果。从小到大,只要他在心里祈求,事物都会如他所愿地发展。但是这用在蔷叶身上,却从来没有如愿过。如今,总算是让他赶上了一回。
他捉住蔷叶刚才拿著毒药的手。
「等我回来,然後与我成亲。」
「……?!」
「然後,你再也不能逼我称你为姐姐,蔷叶。」
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哭得更凶。
「你没有听见刚刚我跟王爷说的话吗……?」
「听见了。」
「王爷不会原谅我的……」
「他会。只要我凯旋归来,他会。」
「我只是个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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