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第19章

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哭得更凶。
「你没有听见刚刚我跟王爷说的话吗……？」
「听见了。」
「王爷不会原谅我的……」
「他会。只要我凯旋归来，他会。」
「我只是个下人……」
「我不介意，我要明媒正娶。」
蔷叶说不出话来，只是落泪。
「你有我。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
永远吗？
我们？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他吗……
那天蔷叶被泪水糊了视线，几乎看不见嬴睿。但是她点了头。她深深相信、她愿意等。只要嬴睿回来，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嬴睿告诉了蔷叶母亲为自己用倭寇语取的名字。如果他回来，他可以直接称呼蔷叶的名字，而蔷叶，要这麽叫他……。
然而三年後嬴睿归来，全国正深受疟疾其害，死了许多老弱妇孺。他原本因为生子而体虚的母亲也不可幸免，但还是留著一口气，见他最後一面。
「母亲！」
他说著倭寇语。
「睿知，做你父王期望的，成为这个国家的王……！」他的父亲当年没熬过那晚，他走了以後便失去意识，再也没醒来。然而那天之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於是宫蔷叶又继续存活在旼亲王府中。而今，他回来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走之後的隔年，第一个因疟疾而死的就是宫蔷叶。
二三、等再久，都不会出续集了
二三、等再久，都不会出续集了。通常续集也不会比第一集好看。
「蔷叶。」
嬴睿听见了脚步声，转身，对来人柔情地一笑。
「睿知。」
嬴睿听见那人甜甜地回覆，唤著他要她喊的名字，满足地又笑，再转身，他背对起那来人，仰头凝望彼岸的天空。
就这样，嬴睿的一天已经结束了。现在他除了宫蔷叶，对其它人的拜访或者对谈，都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只有蔷叶到他身边，他会笑。然後他唤她的名，她柔声回覆。如此，结束了今天。
早在齐俊妃第一次见到嬴睿，嬴睿就已经死了。
剩下的、找回宫蔷叶的、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嬴睿的执念，要找回宫蔷叶的执念。
所以为什麽与鬼王为了没过桥的灵魂对峙时，嬴睿一字半句都没说，尽是嬴裔代为发言。
这就是嬴睿这个执意的男人他的结局。一个人类怎麽可以在彼岸建造一个城、怎麽可能拦截灵魂藐视魔界、藐视鬼王，而不得到处罚呢？怎麽可能为了寻找一个女人，能够等上数百年？
最後他所有的力量耗尽了，只剩下执念。就算他拥有非人的能力也会有耗尽的一天。虽然找回了宫蔷叶，他花了数百年做了这些忤逆轮回、忤逆上天之事，最终虽然找回了宫蔷叶，他却也只剩下执念了，灵魂早已烟消云散。没有了灵魂的肉体，也就什麽也不是。
他的执著，最後还是改变不了上天的结局。他说你跟宫蔷叶绝对不可能到永远、你永远得不到宫蔷叶，你就永远得不到。就算用数百年的时间来换，也换不回。
这就是嬴睿与宫蔷叶的结局。
「睿知。」
她唤了声嬴睿，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就是今天了。
今天就是嬴睿的执念与肉体，都要从这里全然消失的日子。
既然如此悲伤、如此残忍、如此不公，嬴睿又为什麽要遇见宫蔷叶呢？
既然从未打算给予他们永远，又为何要安排这场相遇？让嬴睿遇见宫蔷叶，然後无法自拔地爱上宫蔷叶，最後是这样的结局。
齐俊妃不懂。她虽然是宫蔷叶，也不再是宫蔷叶了……
她没办法代替宫蔷叶去爱嬴睿。因为嬴睿与宫蔷叶的爱情，在宫蔷叶死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等再久，都不会出续集了。通常续集也不会比第一集好看。」
「嬴睿做的这些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刑期是在彼岸的好几千、甚至上万年……你确定要代替他吗？」
俊妃看著嬴睿。他银白色的头发发著光，飘在半空，像是长了一对翅膀似的，他的发、他身上的和服都失去重力地浮了起来。嬴睿头低低的，在笑。他现在不是在看著什麽，那是连执念都消失的肉体，只剩下肉体了。就算眼睛看见、耳朵听见了什麽，也没有灵魂在解读。就算站在眼前、就算呼喊，他也不再有任何回应。没有知觉。执念抽离了嬴睿的肉体，肉体连最後的支柱都失去。好像假冒星星的萤火虫，它们覆在嬴睿的肉体上，让他发著光，随後它们飞走时，也一点一点地将嬴睿带走。
嬴睿渐渐地消失了，从脚底开始，化为透明，一点一点地，最後消失了。
俊妃目不转睛地盯著，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遗漏。她将它还有嬴睿对宫蔷叶的执念与爱意，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也要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上。为了嬴睿，也代替宫蔷叶。
这就是嬴睿对宫蔷叶的爱情。一种刻苦铭心、无能为力、没有永远、没有结局的爱恋。
即使如此，也是一种爱情。
「是的，我愿意。」
她要代替宫蔷叶，弥补嬴睿的错误，还有还清这份情债。
她不是宫蔷叶，所以无法回应嬴睿的执念。
「刑期好久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早在只鸢第一次来找她时，她就知道了。
她要去的是湖楼，第十二章出现的从湖中窜出的酒楼，一群美人儿住的地方，和茜特地来接她。事实上和茜以为俊妃会改变主意。毕竟这刑期太长、又和她本人没什麽关系，齐俊妃何必？既使俊妃喝下广寒树的树脂，死而复生、长生不老，这刑期，说不定要关她到世界末日。
嬴睿与宫蔷叶的爱情，在宫蔷叶死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与她齐俊妃何干？就算她身为宫蔷叶的转世、有著宫蔷叶的记忆，齐俊妃也不是宫蔷叶。从里到外没有一点是。
「你觉得嬴睿这个人太过固执吗？」
和茜右手撑著下巴，点头。
「有人找了你好几百年都没有放弃，这不是很浪漫吗？」
俊妃摸摸肚子，一笑。
「宫蔷叶是个幸运的女人，有人愿意等她这麽久。」
虽然那个人等到的，依然不是宫蔷叶。
和茜释怀地莞尔，拿她没辙。
「你真是个感性的人。」
「不过如果是我，我不要这样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太傻了，傻得让我讨厌，连看到他都不想。」
俊妃走到和茜身边，摸摸她垂下的头，挨近她。
「是啊，宫蔷叶也傻。有这麽爱她的男人，她居然舍得去投胎。」
作家的话：
倒数了（感动）
章数又忘了改对不起ㄒ　ㄒ
二四、当你有了永恒，那就失去了生命
「终於还是……走了啊……」
梨歌抬头，同样看著彼岸的天空，看著那像星星又像萤火虫的东西，缓缓地朝天空飞去，傻傻地去摩擦半空的空气，最後消失殆尽。
她眼眶带著泪，淹没了眼角，不间断地从脸颊滑落她的前襟，沾湿一片。
梨歌午夜蓝色的长发，一转眼变了色。她金黄色、像太阳般发亮的发披散在身後，被彼岸有些冰凉的晚风吹起，有些贴在她的耳际，不时滴到了眼泪。
是啊。嬴睿不是个人类。他在彼岸做的这些事，也不是一介人类就可办到。
好久以前，神累了，对於掌管这个世界、对於保护轮回正常运作累了。他藉著天使安琪拉创造了五个神子，编号壹、叁、肆、柒、玖，给予他们教导与试验，最後通过所有考验的，将接替他的位置。
编号肆的神子，为了通过神的试验，他毁灭古代欧洲的传说，将恶魔、吸血鬼种族们赶到彼岸，并且命令他们不可再猎食人类。但在那之後，他退出了。退出这场成为神的考验。
比起神，他更想成为一个人类。於是他退出，成为了人。
安琪拉早已知道神子肆成为人的结局，但是她不能说。
「对不起……对不起……」
「不能让你幸福，对不起……」
远方那些亮点早已消失，梨歌却没有止住眼泪。
她身後有个男人，正耐心用尽地看著她。他知道梨歌就是安琪拉，那个生了五个小鬼又辛苦把他们拉拔长大的天使。那五个小鬼都是成为神的候选人，但一个宁可成为人、一个放弃资格、一个失去下落、一个成为了神，然後逃了，而最後一个，现在应该在天上吧？五个小鬼里面，梨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成为人的那个。因为她晓得，他既使成为人，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幸福。
有的时候上天就是这麽残酷。有的时候他就是不公。你能拿他怎样？
「太久了！」
楷飒听她的哭声听烦了，他气愤地起身。
他走到梨歌身後，大手盖上她泪流不止的双眼，像是要将她全部遮起来似的藏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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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叁，禹肆那个家伙终於死了啊……」
男人在地上漆黑的夜里，背著月光，为对面空位上的酒杯倒了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