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姽婳》第61章


一日凌晨,麟安前往城门视察,负责守城的将军笑说道:“那个姑娘可是元帅亲眷吗?”
麟安一愣,那位将军笑道:“末将看到过麟元帅与她一起骑马进出过城门,这都好些日子了,那个姑娘每日下午过来,就在对面的树林子里呆着,风雨无阻的,似乎在等什么人,末将想着她与元帅相识,派人去问了几句,不想性子极是凶悍,将人骂了回来。”
麟安笑了笑,胸口却有些发闷。
他耐下性子,整个秋季都没有出城骑马,也没再见过星池,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冬日的一个凌晨,他从元帅府去兵营,天空阴云密布,街上行人稀少,路过那条街道时,听到巷口有人说道:“星池,别再去了。”
星池朗声笑道:“他定是事务繁忙,改成早晨骑马了,我等着他去,他那么喜爱骑马,几个月不出来,还能几年不出来吗?”
麟安僵住了身子,心口尖锐得疼了一下。
星池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麟安笑着迎了上去:“星池,比赛骑马,可好?”
星池看着他笑了,笑容若明媚骄阳:“好啊。”
出了城门,天空有细细的雪花飘落,麟安道:“星池,当心路滑。”
星池说不怕,二人放缓脚程,青衣河出现在视野中时,麟安突然大声问道:“星池,为何要与我赛马?”
脸又红了,心都快跳出来,星池猛吸一口气,闭了眼睛待要说话,马儿脚下打滑,眼看要将星池甩出去。
麟安慌忙伸臂一捞,星池却浑然不觉险境,张口喊了出来:“因为我喜欢你……”
麟安将她捞在自己马上,叹一声好险,星池张开眼睛看着他,麟安也看着她,看她羞红了脸颊。
麟安笑道:“怎么?吓着了?”
星池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马儿,狼狈坐直了身子,方明白刚刚处境艰险,急促呼吸着,抓住了麟安的袖子:“我刚刚的话,你听到没有,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麟安柔声道:“刚刚虽险,不过,星池喊的声音很大,我都听到了。”
星池的脸更红了,红的似要滴出血来,麟安笑道:“小丫头竟也会害羞吗?”
星池一听这话,哇一声哭了出来:“你不喜欢我就罢了,何必嘲笑我?”
麟安手臂一缩,将她抱在怀中:“谁说我不喜欢了?”
星池止了哭声,趴在他怀中愣了半晌,方眨着眼睛道:“你刚刚的话,我听不懂。”
麟安笑了,揉揉她头发道:“我喜欢星池,我愿意娶星池为妻。”
星池欢呼雀跃起来,攀住麟安肩头,叭一声亲在脸上。
其后星池做了元帅夫人,性子依然疯野,泼辣之名满王城。
只有对麟安,才会有一颗女儿心,她不会温顺静琬,却总能体贴到麟安心底,麟安每看到她,总是舒展眉头愉悦而笑,初夜床笫间,麟安动情说道:“原来上天不曾薄待我麟安,只是我没有星池一样的耐心,我认错了人。我曾退缩过,希望星池能放弃,可是星池却一直坚守。”
后来星池和姽婳说悄悄话:“谁能想到驰骋疆场的兵马大元帅,花烛之夜一样笨拙青涩,横冲直撞不得要领。王上也如此吗?”
姽婳想起与禾木智的洞房,咬牙道:“因他对我下药,害我不记得了。“
星池啧啧不已,天底下也就只有她,敢和王后说这样的话。
麟安成亲那日,沅湘前去诵经祈福,回到国师府时,瞧一眼离人谷,不甘心走了过去,进了山神庙就是一惊,桌上的供品被人动过,她心中一动,可是绍元回来了吗?可是,他从不动桌上的供品。
疑心着进了山洞,曲折蜿蜒洞口众多,耐心一个个察看可有痕迹。
灰心之际,听到隐约的呻/吟之声。
顺着呻/吟声搜寻而来,在一处洞中看到一个躺着的人影,走近了看时,正是禾绍元。
身上衣衫破旧血肉模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沅湘心中一急,含着眼泪颤着手抚上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解下他腰间水囊,滴几滴水在他干裂的唇间,焦灼喊道:“绍元绍元,可能听到我说话吗?”
绍元昏睡着,间或呻/吟几声。
跪下来查看他的伤口,竟象是棍棒之伤,沅湘把上他的脉搏,跳动得极其微弱,拼了命才冷静下来,推测他是受伤后又染了风寒,天寒地冻的,如何是好?
拉开被子将他紧紧裹上,环顾一下山洞,一个石桌上放着烛台,烛台旁有火石,擦亮烛台环顾四周,不由鼻子一酸,石台为桌木桩为凳,石床上被褥整洁衣衫整齐,角落里有泥砌的灶台,灶台上锅灶齐备,灶台下躺着几捆干柴,旁边水缸里注满了清水。
沅湘一喜,急忙过去点着柴火烧水,待水煮开了只盛一点,晾凉到微温,端到石床边,用筷子一滴一滴滴到唇边,看他嘴唇湿润转红,拧了汗巾覆在额头,将炉火烧得旺旺的,山洞里暖和明亮起来,禾绍元也在昏睡中舒展了眉头。
沅湘煮了清粥放在床边,明知道禾绍元昏睡着,依然叮嘱道:“你好好的啊,若醒了就喝几口粥,我回去取些药来,你啊……”
抚一下他散在腮边的长发,出了山洞。
叮嘱过香草和姜婆婆,取了草药急急回转,一眼看到躺着的禾绍元,方松一口气。
夜里,禾绍元发起高热,沅湘熬药喂水拧汗巾,待他安稳些,又为他针灸,一宵忙乱,黎明时分,禾绍元终于沉沉睡去。
沅湘看着他的睡颜,美玉一般的容颜,这些年添了风霜憔悴,鬓边华发已生,沅湘一叹,手不觉抚了上去。
禾绍元在睡梦中依偎过来,脸紧贴着她的掌心,呓语道:“沅湘,沅湘……。”
沅湘泪如雨下。
禾绍元病情时好时坏,过了三个日夜,他幽幽醒来时,却恍然梦中,沅湘正趴在床边睡得香甜,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禾绍元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惊醒沅湘,也舍不得放开发麻的手。
他安静躺着,直到沅湘醒来。
他的双眸一瞬不瞬望着她,低低唤道:“沅湘,我可连累了你吗?”
沅湘摇摇头,禾绍元笑道:“那日从离人谷出来,碰上几个樵夫,他们盘问我,问我为何踏足圣地,我无言以对,他们将我好一顿打后,把我扔进一个山洞,青城山底下山洞大多相连,我摸索着,竟爬了回来。”
沅湘滴下泪来:“青城山多大,离人谷在南,樵夫只能往北,你竟然……你爬了多久?怪不得满身是伤,若不是被我碰上,只怕双腿就要残了。“
禾绍元微微笑道:“天不绝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沅湘看着他,两手抚上他的膝盖,含泪道:“日后只怕会落下病根,阴天下雨痛痒难忍。”
禾绍元一揭被子,慌忙又盖上了,原来自己全身赤/裸,他无措道:“沅湘,你……”
沅湘别过脸去:“你高烧癔语,我只能不停为你擦拭全身,否则,怎会退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禾绍元松开她的手,漠然道:“我已经大好了,沅湘请回吧。”
沅湘回头看着他,他却避开她的目光,将微微发抖的双手藏回被子里,又说声沅湘请回吧,只是声音抑制不住得发哽。
沅湘手抚上他脸,柔声叫一声绍元。
禾绍元偏脸躲过,闭了双眼道:“不想我还是连累了你,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看到,会毁了你的清誉。“
沅湘站起身走向洞口,禾绍元凝神细听,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遭归于静谧,他想笑,唇一翘,眼泪却涔涔而下。
柳兰芷自尽,他兵败,带着谦儿一路艰辛,从未流过一滴眼泪,今日却再忍不住,原来自己住在离人谷也会连累到她,今生想要远远守望她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谦儿六岁,已是小大人一般,他很快会长大,他会有自己的天地。
天地之大,自己竟找不到支撑下去的理由。
他绝望得蜷缩着,不如就在此洞中自生自灭,若死后有魂灵,还可守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了进来,上了石床自身后抱住了他,温柔擦拭着他的眼泪,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他怕惊醒了美梦。
身后的人低低说道:“傻瓜,我不过回去沐浴换衣,都三日三夜了,将你伺候得干干净净的,我都脏死了。”
禾绍元转过身来,看着那双灵动的眼,此刻也是满含着泪水。
望着他低低说道:“绍元,我决意,要随着你,堕入红尘。”
禾绍元不置信看着她,沅湘喃喃道:“你这些天疼痛煎熬,我的心如油煎火烹一般,我向佛祖立下誓言,若你好了,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你的膝盖日后会越来越疼,不能再呆在山洞中,你身旁需要一个通医理的人,不过,日后,我还要开馆行医……”
她絮叨不休,禾绍元就默默望着她,仔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待她说完了,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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