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第154章


“啊?”阿奴吃惊,随后释然,“从汉俗吧。”
云丹哈哈大笑:“很是,以后汉俗胡俗蕃俗苗俗多着去了,就这点小事也分汉俗胡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王昭君改嫁。”
阿奴嘘道:“小声些。”当事人就在隔壁。
云丹见眼前的笑容脸宜喜宜嗔,一根青葱玉指竖在淡粉色的唇边,看着可爱之极,他心里一荡,悄悄伸出手去握着,却怎么也不敢更近一步。上次在木格措,阿奴受伤后脸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让他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阿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兀自浑然未觉:“云丹,我们需要一个情报网。”
这是说到正点上了,云丹松开手,正襟危坐:“你的意思是酒楼在明,搜罗情报在暗。”
“对啊,自古酒楼和瓦肆勾栏就是消息灵通之地。我想做中原的生意,远在江南一担生丝价格的起落都会影响绢帛的定价,气候与政局变化对茶叶的价格影响更是剧烈。内乱前一两银子一匹绢,三十匹绢换一匹吐蕃良马,现在呢?绢帛供应不上,马价大跌。一斤上等名山茶战前要约两百文,之前因为他们走私,只要七十文,现在价格又涨上去。今年换了个皇帝,属国纷纷来朝,象牙香料之类的奢侈品价格也大跌,反而是棉布一路看涨。而且你被刘珉授了官职,跟中原的政局丝丝相关,哪怕刘珉又准备剿匪,大乱之后肯定有一段安定时期,趁这个机会早早打好基础框架,为日后生意延伸入中原做准备。
云丹只专心经营康巴那块,却没想到这么远。沉吟半晌:“你的意思是叫阿罗负责这块?”
“阿哥喜欢冒险,与其让他三不知的摸去西域,还不如我给他找一件事情做。
边开瓦子边收集情报,就是他想做路歧人(流浪艺人)也行,不过要定时回来报道。他胆大包天,情报工作比较刺激,他会喜欢,而且赵惜老于世故,应该能辖制住他。”驯服一匹野马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套上笼头,还是他心甘情愿被套,阿奴乐得笑出声来,越想越觉得这两个是天作之合。
见阿奴自己在那里自筹自划的,云丹提醒:“你还没问过阿罗。”
阿奴一皱眉,拍板定案:“他要是敢反抗,浸猪笼先。”给她找了那么多麻烦,念在他是哥哥的份上,没找他收钱就不错了。叫他做一点事情还推三阻四,那把欠债结了先,包管利滚利让他下辈子都还不完。
云丹大汗,对于阿奴奇怪的家庭关系不予置评。
见赵惜进来,他也不多说,径直休息去了。作为尚未就职的二品大员,明天一早他还要去宫中吊唁。反正这些提议不过是个雏形,日后再慢慢研究就是。
接下来满城缟素,阿奴干脆不出门,每日向赵惜讨教,她的确博学多才。据她说与梁王不过是棋友关系,沈青娘听后脸色稍稍缓和。那梁王妃华碧宇气势汹汹宣召过她一次,表情跟沈青娘一样古怪,随后再没干涉过梁王来找她。皇室中隐晦之事甚多,她不敢多打听。有些压箱底的东西还是华碧宇送来的,她也不隐瞒,拿给阿奴过目。
羊脂白玉环绶,珍珠冠花篦环,凫靥裘,赤金八宝珍珠朝凤钗,嵌宝金耳坠。。。。。。赵惜遗憾道:“王爷薨了以后,我失了靠山,妈妈明偷暗抢,还有那些恶少闲汉日日欺凌,许多大内的精品珠宝都踪影难觅,只剩这几样常用的。”还有一小竹箱今年的北苑团纲腊茶,用雀舌水芽(茶尖嫩叶)所制,一夸要四十万钱。阿奴咋舌,这些东西民间千金难求,梁王随手就给了赵惜,就是这几样常用的首饰做工和质料都相当不凡。
阿奴笑道:“你开个单子,我帮你索回来,日后好给你做嫁妆。”听说还有更多的珠宝流落在外,她心里痒痒。算盘打噼叭响,只要她嫁给哥哥,这些东西就是自己家的了。
赵惜脸一红:“我现在名声扫地,臭不可闻,谁会要我。”
旁边阿罗插了一句:“你很香的。”
旁边拉隆等人点头于捣蒜,纷纷赞同。
阿奴闻言大笑,赵惜脸愈红,忙忙的走出去,连东西都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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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节 卢家报复
这些天瓦子和伎馆歇业,阿罗他们乐得日日看美人。其实赵惜不过中上之姿,比阿奴差太多。但是她会打扮,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否则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行首。这一点却是阿奴这个蛮女拍马也赶不上的。
阿奴看着哥哥笑嘻嘻,阿罗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举双手投降:“阿妹,有话直说。”
阿奴卖个关子:“赵惜现在是我的人。”现在其实还不是,等刘仲从大内出来,就叫他帮赵惜脱籍。
阿罗脸色变了变,凡是被阿奴盖上“我的”印章的东西,他人休想染指,就像可怜的阿岩,被阿奴霸占十几年,连他多看一眼别的姑娘都不行。在他很小的时候,寨子里那些春心泛滥的姑娘就日日对他抱怨不停。
想来想去,阿奴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个,他呐呐道:“我现在没钱。”
能让妹子眉开眼笑的只有钱财,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
阿奴却从来不觉得,闻言不快道:“我向你要过钱么?”
这倒是,阿罗有些郝然。他近来受中原和云丹等人大男人主义影响甚深,况且他素日也是个霸道的,只是在阿奴面前矮了一截,此刻越发觉得她意有所指,想想自己一路靠着妹子养的确很丢脸。
他耷拉着眼皮:“你放心,我会赚钱给你。”
呃?这么有觉悟。阿奴窃喜,这样就好说话了。上次阿罗闹着要去西域马戏团的阴影还在,她一直怕哥哥偷偷跑了,这种无厘头的事他和阿都没少干过。阿奴暗暗叫达热等人轮班盯着他。
当下阿奴将自己的设想分说了一遍。听说有瓦子可以表演,阿罗两眼熠熠发光。阿奴好笑,他就这么喜欢出风头,连带罗罗它们都爱上了表演。猛兽的主要工作不是捕猎么?在这样下去,白虎们看见猎物恐怕还要思考一下这是拿来吃的还是玩的。
阿奴最后问:“你喜欢赵惜?”
阿罗回答的实诚:“看她像看幅工笔仕女图,连做个菜都像行云流水,很好看。”
那就是还停留在欣赏阶段,姻缘之事强求不得,阿奴想起自己,一阵黯然,只说了一句:“也罢,不过赵惜不错。”就把这事揭过不提。
赵惜很快列了一张清单,阿奴拿给十二。
等大丧一过,诸人空闲下来,已经是寒食节,三天后便是清明。十二跟李长风带着艮岳的皇家待卫如狼似虎的闯进惜惜馆。为了撇清跟赵惜的关系如今改名叫织欢馆了。
见十二连清单都拿出来,老鸨肉疼又无可奈何,暗骂赵惜不念半点旧情。她交出了一大包首饰和毛皮,里面竟然有一件紫貂披风。那可是贡品,一年也就一两件。十二对了对清单,还有一半没找到。
老鸨苦笑:“不瞒各位爷,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否则以惜娘子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人欺凌成那样。”
本朝官妓有些类似现代女明星,又比那些人素质高多了。要善诗画,通乐音,精歌舞,品味高妙,常常引导服饰和生活方式的新潮流。虽然不得自由,应付官差需得随传随到,地位低下,但是比起大多数私妓来得有档次多了。而且官员严禁与官妓有私情,也不得任意欺凌。
能来赵惜这里作践她的只怕就是和梁王有仇的那几家了。不过十二觉得纳闷,陆家人难道因为新桐县主的死亡迁怒赵惜,这未免也太扯了。
这一边十二报告给刘仲,那一边朱太医家已经被围了。
卢家的嫡子长孙卢晖被老虎吓得一病不起。他的父亲卢休怒不可遏,但是不得不忍声吞气。卢家人自进京就不得觐见,哪敢去找正炙手可热的梁王。华氏崩了,他们全家额手称庆。当年皇后卢媛难产,生下刘珉就去世了,卢家人一直认为是华氏下的手,苦求安平帝做主。而安平帝说卢家人日夜呶呶不休,华氏为了避嫌已经离开长安去了宝鸡的离宫,况且女子生育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风险极大,他已经很小心防范,绝无华家迫害一事。其实在安平帝看来,卢媛是被自己家人生生害死。娘家人不停的灌输给她华家有害论,企图让她吹枕边风打压华家。卢媛跟自己姑姑一样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哪里见过什么宫斗。吓得她杯弓蛇影,吃不敢吃,睡不敢睡,看谁都有坏心,日夜焦躁不安,哪一个孕妇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熬到八个月就流产了,所幸孩子最终活了下来。而安平帝自幼蒙华氏照拂,老皇帝去世时又叫他认华氏为母,感情一直极好,却因此事与华氏有了嫌隙。愈发怨恨母族之人上不得台盘,渐渐疏远了他们,哪肯再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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