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第14章


「今天好懒啊,你帮我吹吧?」宋竹从后头抱住孙皓铭的脖颈,几滴水珠落到孙皓铭衣服上留了几道深色水痕,宋竹用脸蹭了蹭孙皓铭耳鬓,视线往屏幕上看过去。「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在用学校信箱啊?」
「学校信箱是永久性的,不会注销,刚好听以前同学在群组里说系主任最近有发信到大家信箱,才想到来打开看看。」孙皓铭一着鼠标点下右上角的红色叉叉,接着又往下点击关机,然后站起来按着宋竹的肩膀让他转过身,从后头推着他走出书房。「不重要,先去帮你吹头发。」
「孙宝贝你真好。」宋竹笑着往后仰头,把头顶上的水一股脑地往孙皓铭胸前布料抹去。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他们交往的第五年。
那晚宋竹在自己家睡觉睡到一半,忽然听见碰的一声巨响,他一下就被惊醒了,赶紧跳下床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宋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叫救护车、怎么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的,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打电话给孙皓铭,大半夜凌晨三点的,宋竹回过神来时,孙皓铭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满脸倦容又带着点急切。
「阿姨怎么样了?」孙皓铭见宋竹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到他身上,也顾不得还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头,就这么把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揉了揉。
「不知道,还在里面急救……」宋竹声音很轻,还发着颤。「她这阵子常说头晕,我却什么也没注意到,我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孙皓铭不晓得怎么安慰,只能不断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没事的,阿姨不会有事的,不是你的错。」
后来宋母被推了出来,医生说暂时没事了,但检查结果最快也要下午才会出来,宋竹向医生道了谢,又去替宋母办了些手续,等到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外头天色已微微发白,宋竹却没感觉到累。
孙皓铭本来要劝宋竹睡一会儿,他却静静地坐在宋母床边,一下替她调点滴,一下又替她拢拢被子,他看了半晌,转身走出病房替宋竹和自己买杯咖啡,买完后他站在门口传了封讯息给主管,说家里临时有事得请假一天。
宋母中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宋竹喂她吃了几口粥,隔没多久她又睡了回去。
下午医生过来巡房,把宋竹叫了过去,孙皓铭要陪宋竹一起去,宋竹却摆了摆头,请他帮忙照顾一下他妈妈。
宋竹隔了很久才回来,孙皓铭看他眼眶很红,想伸手去碰,也想抱抱他,但天时地利都不对,他不敢伸手,倒是宋竹侧头看了眼床上还睡着的母亲,一把拉过孙皓铭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他们到了医院顶楼,没人也没监控,孙皓铭第一时间就把宋竹揽进怀里,隔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胸口处也有股湿意。
在一起这么些年孙皓铭就没见过宋竹哭,即便他们吵架,宋竹最多也就眨着泛红的眼眶瞪他,那种时候就算错不在他,孙皓铭也会主动服软道歉。
等到宋竹冷静一点了,孙皓铭捧着他的脸吻他哭红的眼角,又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嘴唇,然后问他:「好一点了吗?」
宋竹摇头,他觉得自己不会好了,方才医生和他说的话像枚炸弹一般,把他的脑袋炸得一片血肉模糊。
什么肝癌三期,什么癌细胞已经转移,什么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到最后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路强忍着的情绪在孙皓铭温暖的怀里终于溃堤。
「孙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宋竹还在抽噎,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鼻涕眼泪沾了满手,也不敢再碰别处,就这么举着,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无措。
孙皓铭看着他这样很心疼,却又不晓得自己能说些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虚,他只能低声和宋竹说:「我陪你一起查资料,换个更好一点的医院,现在医术这么发达,癌症都不算是绝症了,一定还有机会的,宋小竹你别怕。」
宋竹怎么可能不怕,他怕死了,宋母还这么年轻,辛苦了大半辈子还没好好享福,宋竹还没好好孝顺她,还没把自己幸福的秘密告诉她,恳求她的谅解与接受。
宋竹什么都还没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宋竹浑浑噩噩回到病房,彼时宋母已经醒了,宋竹本来想瞒着她的病情,但转念又想好像不能瞒,该做的后续治疗还是得做。
孙皓铭识相地离开病房,一个人坐到外头去,留给他们母子俩单独谈话的空间。
他坐在外头坚硬的椅子靠着冰冷的椅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查起了资料,又拨了通电话给以前认识的医学系的同学,问了一些问题,电话那端的同学还反问他怎么了,孙皓铭顿了一下,回说家里人生病了。
挂上电话后孙皓铭脑子还是乱的,他不晓得怎么和宋竹说,即便配合化疗和手术,肝癌的存活率还是相对较低。
他看不得宋竹难过,不忍心让他失望。
可在疾病面前,人类总是渺小。
第15章 
宋竹开始了每天医院和工作地点两边跑的日子,本来就没什么肉的他连日奔波下来看上去又更瘦了些,孙皓铭心疼他,却也无可奈何。
孙皓铭并不太常去医院,就算去了旁边也会跟上徐若维这个挡箭牌,就怕被还卧病在床的宋母察觉出什么。
宋母的状况不太乐观,第一次疗程结束之后的恢复情况不是很好,在医院多住了一个星期,孙皓铭抽了个空去探望,挡箭牌也很自觉地跟上了。
孙皓铭进病房之前在门外拉了一下宋竹的手,捏着他的手掌握紧了一下,很快就放了开来,宋竹抬起头,朝他苍白地笑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医生把宋竹叫出去,要和他讲关于宋母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宋母请徐若维去外头替她买点东西,徐若维应了,匆匆跑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躺在病床上还有些虚弱的宋母,以及坐在旁边削水果的孙皓铭,气氛挺僵,孙皓铭莫名有些心慌。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去之后,宋母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和宋小竹在一起多久了?」
孙皓铭握刀的手一滑,不小心在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顿时溢了出来,孙皓铭停下削水果的动作,垂眸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回道:「五年多了。」
宋母没什么精神地双眼直望天花板,片刻过后惨淡一笑,「你也别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宋小竹这人不会藏事,一开心一难过什么情绪通通都表现在脸上,刚开始我也只是怀疑,直到这阵子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才比较确定的。」
孙皓铭抽了张面纸压在伤口上,低着头没有回话。
于是宋母又接着继续道:「我就直说了,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你们一定都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当然也知道,所以我更不愿意让我儿子走上这条路,你们都还那么年轻,放下一段感情并不困难,只需要一段时间……」
「阿姨,我爱他。」孙皓铭放下手上的东西,终于抬起头来往宋母的方向看去,眼神坚定不带一丝犹疑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他。」
「我也爱他,你要逼他在我俩之间做选择吗?」
孙皓铭顿了一下,拇指不自觉地往食指上的伤口又抠又压,彷佛只有疼痛才能压下他心里躁动的情绪。
他要逼宋竹在他和宋母之间做选择吗?
怎么可能。
早在最初克制不住自己吻上宋竹的那一刻,孙皓铭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一直存着侥幸心态,而现在一直悬在上头的刀落了下来,他又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孙皓铭以前想过,或许等到不得不坦白那天,他会跪在宋母面前,承诺她会给宋竹一个平稳顺遂、不受人异样眼光看待的未来。
承诺自然不是口头说说,只要给他时间,他能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决心。
可现在宋母没有时间了,孙皓铭先前所设想的那些,前提都不是像现在这样,宋母卧病在床,和死神拔河、和时间赛跑。
孙皓铭抿着唇不再说话,他又低下头,沉默地把削到一半的水果处理好,一块一块切进保鲜盒后搁到病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去把手和刀子都洗了、垃圾也都扔到外头,拎起背包说了句「阿姨您好好休息」就打算离开了。
只是他才刚走到门边握上门把,后头传来宋母有些虚弱无力的声音,「孙先生,我生了三个孩子,一个不闻不问,一个离经叛道,我只剩下宋小竹了。」
孙皓铭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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