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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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穿过黑绸似的轻纱薄雾,在高远的深蓝荧屏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给这盛大的狂欢场面笼
上了一层思乡的愁绪,在一次次觥筹交错中,溢出的酒水仿佛只是为了缓解他们心中深切的思念。燕王和风飘絮正坐在一棵槐树下,几片白色的花瓣落在风飘絮肩头,淡紫色的披帛与天然的花绣合为一体,衬得明月般的面颊更加清丽。
燕王此时吹奏起随身携带的笙,只是此曲在欣喜中含了一层浓重的哀愁,深重得不可拔除,仿佛亲眼目睹荆轲在易水慨然高歌,却又知道他必定不能归返;又恍如在垓下看楚霸王乌江自刎,悲壮且蕴含着王者的不可说的愁思。一曲既罢,风飘絮若有所悟,她听出这是《易水寒》,燕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泛起一丝碧波,“主公这曲子,似乎是在怀念某个人?”
燕王轻叹道:“孤在思念父王和母妃,飘絮姑娘,你恨你的父母在战乱中把你丢下吗?”
风飘絮道:“一开始自然是恨过的,我不懂他们为何狠得下心让我自生自灭,甚至是进入烟花之地也无人疼惜。但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只要人有贪念,战争就不会停止,而且一旦发动战争,带给人民的灾难就是无法估量的,有些易子而食,还有些孩子就像我一样被父母抛弃,我相信当时他们确实是走投无路,不然他们是不会撇下我的,毕竟有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以后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燕王的目光凝滞在无比哀愁的那一瞬,从那双暗含帝王气质的眼眸中,是无尽的思念与深深的不舍,“孤从十五岁那年就开始恨他们,恨他们把孤作为一个工具送到齐国,在那里,孤看似锦衣玉食,实则软禁在偏僻之地,那里与孤同岁的王侯公子都会嘲笑孤,那段日子,真是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其实孤并不是没有看到要去往齐国前一天母妃伤心的泪水,父王紧蹙的眉头和因担心而泛白的骨节,可是孤就是不能跨过心中的那道鸿沟,依旧在嘲笑声中和满腔的恨意中度过,直到传来了他们逝世的消息,孤第一次感到那么深,那么深的愤怒就在我的胸中蔓延,眼角溢出的泪水几乎成了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没了关防。那一刻孤才知道,孤的心里是一直爱着他们的。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割断……”
风飘絮想劝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主公……”燕王放下手中的笙,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章句一直在心中徘徊,直到把他的整颗心吞没,“自从孤失去他们后,就一直想为他们报仇,同时也想复兴他们的事业,虽有那么多名士,能说上知心话的人却没有几个,直到遇见了姑娘你,孤才真正感觉找到了红颜知己,在这一段围攻邯郸的日子中,孤更感觉到姑娘的智慧,忠诚,舍己为人的品质。今日惊马之事虽属意外,却让
孤感觉到内心的真正想法,那就是……”话还未出口,却被风飘絮打断,“若主公之语要陷臣于两难之境,就请主公不要再说下去。”
燕王见她这样,也不再强求,“飘絮姑娘不必害怕,孤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不愿,孤也不会勉强,只希望姑娘能像平常一样,继续在这里指挥军士就好,攻打楚国的战役将会在三月后开始,我也会调换守护王城的兵士,姑娘不必太过操劳。”眼见着他从席子上起身,又深深一揖,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好不难受。她就那样愣愣地坐在那里,仿佛忘记了一切,直到婵娟的声音将她从这境地拉了出来,“姐姐,这里风大,我们进帐去吧。”风飘絮温和地一笑,却还未停止那飘飞的思绪。
那个字,有着千万军心民心的阻隔,你不该,至少是现在,不该对我说。那是一个怎样的字呢?那是世间无数痴男怨女倾尽一生的追求;那是红尘中令人不能自拔的蛊毒;那是月宫中嫦娥用她千年的寂寥来诠释的一个字,那个字是,爱。
、云梦泽捷报频传 潼关城岌岌可危
在此后的一段日子中,两人果真像两碗水般平静,谨守着君臣的界限,相待如友人。忙碌的身影再一次充斥着整个军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在赵王城,而是燕王的军马已进驻楚国边境,军士也和王城的军官做了改换,不至于重蹈以逸待劳的覆辙。这些将士虽然没有随着风飘絮征战过,但是听着回来的老兵讲述她的事迹,都自发的从心中敬佩这位姑娘,这样也使风飘絮宽慰不少。由于敌军缺乏准备,因此燕军连连攻破城关,竟差点动摇楚国根基。楚国上下人心惶惶,楚王即刻派兵驻守,并与众位大臣商量对策。
相对于燕王而言,楚王的脸上更添一丝霸气和狡诈的神色,英挺的面庞下,健壮的身躯益发的伟岸,如若他不是君王,倒是个顶尖的将军,此刻,他的眉头紧蹙着,一双锋利的眸子正望向下面列队整齐的众大臣。“近日,燕国屡犯我国边境,众位爱卿有何建议?”
一白衣白袍之人站出列来,面颊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和镇静,那面容宛如清秀可人的山水画,精致如黑宝石的眸子里,是乱世之中少见的纯净,“主公,现在我们应当立即采取措施,据臣所知,燕军已逼近云梦泽,如若连潼关都攻破了,那王城就危险了。”楚王望向这位屡次为他出谋划策并且数次建立功勋的人,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眉头也舒展开来,只不过没人看到,在袖子中紧握的手骨节已经泛白,几乎要把手掌掐出血来。“子澄想要怎么做呢?”
楚明远道:“臣认为主公应亲自带领一批精干的部队前往潼关,将士们都急需您的指挥。”
楚王乜了一眼朝堂之上的另一人:“伯鸾是何看法?”苏凤字伯鸾,是楚王大姊之子,却与楚王年岁相差甚小,从小玩在一处,因此极得楚王信任。他的脸颊像被人剥削过了一般,极尖刻的下巴透露着那种深入骨髓的阴鸷,偏偏眼睛极小,像是被重物挤压过,时刻射着精明的锋利光芒,“子澄说的是。”
楚王指向为首的一位将领,他的面孔上满是英武之气,浓重的卧蚕眉宛如用沾满浓墨的毛笔极慎重地画了一道,抿成弓状的唇衬着他的庄严肃穆,宽阔的胸膛仿佛能容纳所有,直挺如梧桐的身形隐约透着英雄之风,此人为楚国大将罗如烈,三代忠良,十分得楚王倚重。“就由罗将军亲自挑选一支精壮队伍,随我前往潼关,另外,子澄与伯鸾也随我一起吧。”
三人齐声应道:“诺!”
燕军营寨中,军士一批批运送木材搭建帐篷,风飘絮此时也和他们一起忙活着,长长的袖子早已挽了起来,小锤头一下一下地抡着,把固定帐篷的木桩砸进土里。脸上也洋溢着快活的汗水,清澈的眼
睛时不时地扫荡在营寨的每个角落,婵娟在一旁跑跑跳跳,更是给营寨注入了生机与活力。云琮和李菁逸从远处抱着一大堆公文过来,“飘絮姑娘,今天晚上又有的忙了,还是进帐养精蓄锐吧。”
风飘絮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好,婵娟!”
婵娟抬起头来,向风飘絮招手道:“姐姐,有事吗?”一双活泼的眸子里,涌动着孩子的天真与诚挚。“别打扰哥哥们了,不如随我进帐去吃茶?”
婵娟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蹦一跳地跑到她身边:“好。”
夜晚又覆上清冷的光辉,把白天的燥热,烦恼一扫而空,偏帐里的三个人影就着摇曳的灯火奋笔疾书,婵娟在一旁看着,不禁想起她向风飘絮问起身世的那一天,那个那么美丽,仿佛不可碰触的姐姐,竟会屈□子抚摸自己的脸颊,那种亲切的感觉,是她自从被卖后再也没有尝过的,她居然会说,她像自己一般的倔强。
那时,她不懂,她不懂眼前这个仿若谪仙的姐姐的想法如何,在听过她的遭遇之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和她是如此的相像。
自幼都被遗弃,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尽屈辱,不过她很幸运,在及笄之年遇到了她,而这个姐姐,没有人给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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