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流光》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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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噗嗤笑出来:“涂半仙儿,你越扯越远,我看你就是想巴结人家——”
“哼,去年旱灾,江二公子倾仓卖粮,不换小斗,不涨价,全城百姓谁没谢上他几句,难不成都是巴结?”
一句话堵了那人的嘴,杨庆却还不服气道:“一码归一码,江声楼这事他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涂半仙摇摇头,不再说话。杨庆又拿胳膊捣他道:“怎么不说了?”
“这里不是当说的地方。我回去看我的摊子喽!”涂半仙摆摆手道。
徐唯止瞅着他晃晃悠悠地步出素面店,又听店内有人疑惑道:“江公子倒真不像那种恶人——”他垂眼思量片刻,对身边的一个随从耳语几句,随从会意,当即抽身而去。
这本就是一件简单的案子,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必早已结案;可它偏又那般复杂,里里外外,关系如网,勾扯不清。自从吃罢面出来,徐唯止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他沿街信步走去,满目琳琅在他眼前,如同无物。
“大人,前面就到江声楼了。”随从跟上来禀报道。
徐唯止往前一望,见阁耸廊回,各抱地势,依着江岸连绵而去,轩窗掩映间,极为自然有致。他心中默默赞叹。随从又道:“可惜自从那日被砸,江声楼就一直关门闭户,不知江庾如何打算。他倒真是沉得住气,这么久一不见人,二不开张——”
徐唯止听在耳中,细细思量,踟蹰再三,脚下不知何处去。这时,面前忽然停下几个人来,随从立马往前一挡,徐唯止沉眉呵道:“何人?”
“草民张青见过大人。”来人低声道。
“所为何事?”
“我家公子想请徐大人一聚。”
“哼,哪里有街上请人的道理?”随从愤愤言道。
“大人为官,最是清正守廉,若是下帖,大人定不会同意。我家公子只好出此下策。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你家公子是谁?”
张青微微一笑:“五老阁左冰。”
随从大吃一惊道:“左公子?我听说左公子向来很少会客。”
“你家公子请我又为何事?”徐唯止正色言道。
“这个——”张青面露难色道:“大人一去便知,草民也不清楚。”
徐唯止对京城三教九流尚不熟识,听说对他上任,城中非议四起,他心中也有一分不平之气。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这倒是破冰的好机缘。要做好这一城之守,必须恩威并施才行。他点头应允,随后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轻快地沿着江边驶去。
若不是有人带领,徐唯止定然不知京城还有那样的好去处。一亭而已,青纱遮围。踞地之高,正在一处山丘的开阔地上;清静之处,三边皆有郁郁苍苍,隔绝街市嘈杂,极目远望,则江涛无尽,清气萦怀。并且,此处为五老阁所有,不用担心会为他人先占。一人恭敬立在亭外,徐唯止一见,此人丰容俊逸,绝非平凡人物,好感颇增。他见左冰就要跪拜,便道:“本官未着官服,无须行此大礼。”
左冰本来也只做了个架势,正好趁机起来道:“大人请。”
两人进了亭子,其它人则被张青带到别处。左冰斟满酒杯敬道:“我酒阁最好的便是这‘玉山倾’,请大人一品。”
徐唯止却道:“本官不善饮酒。左公子有事请直说。”
左冰扬扬眉,心想:“这当官的真无趣。”面上却笑道:“我左冰一贯以酒待友,大人若不喝,便是看不起我。左冰告退便是。”说完就要起身。她又暗笑:“你不喝,我则偏要你喝。”
徐唯止听人传说“不醉仙客”是个酒疯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端坐桌边,道:“既是左公子盛情,本官就不推辞了。”说完,一杯酒落腹,面上微醺。
左冰一边又给他倒酒一边道:“大人以为如何?”
“左公子今天只是请本官喝酒?”
左冰笑眯眯地站起身来,自饮一杯:“其实左某是想为大人引荐一位朋友——”
“哦?”
左冰轻轻击掌,徐唯止往青纱帘外望去,只见郁郁苍苍的影子里一人徐徐走来。江风劲吹,衣袂飘举,而身形自颀长挺拔,真乃落落风仪,如松下白鹤。左冰迎上去,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句:“莫把我的宝贝酒喝光了!”来人低首一笑,目送她远走,这才进到亭中,款款施礼:“草民江庾——见过徐大人。”
徐唯止微惊,站起身来,又将江庾上下打量了一番,更觉其容止都雅,一时却又正色起来:“江公子一直避而不见,今日却假托他人相请本官,是为何意?”话中自有三分威严态度。
江庾笑道:“大人以为江庾该自请受缚,大堂上认罪?”
徐唯止以为他会有百般说辞,却未料到他竟这般镇定自若,不卑不亢。“我朝律法严明,正邪贤愚都断得清清楚楚,江公子若当真心地无邪,何惧公堂之威?”
“大人也觉得江庾无罪?”
徐唯止一愣。“若有呈堂证供证明公子无罪,我自然会相信,并严惩真正的恶徒。”
江庾这时只道了句“请”,便与对方一同落座,而后倒了杯酒来:“徐大人请满饮此杯。”
徐唯止一饮而尽,望向江庾。他觉江庾下面定要做些什么,果然江庾从桌下寻索一阵,一本簿册少时出现在他面前。他翻开一看,桩桩件件,清晰不爽。他将手掌慎重地压在上面,抬头问道:“里面所载,是否全部属实?”
江庾道:“大人可一一查访,但有虚假,江庾自请重罚。”
徐唯止当即站起身来:“本官自当明察。不过,江公子嫌疑尚未解除,按照律令,本官当逮你回监牢——”
“徐大人当真想这样做?”江庾不动声色道。
“律法大过本官。”
“律法之外,尚有人情。我答应大人,大堂开审之日,江庾定会出现。”
“公子不会食言?”
“击掌为誓!”三声清脆坚决,久久回响山中。
作者有话要说:凑到吐血。完败。
这么久不更新,是因为这章写得太悲摧了,所以卡文,思来想去,决定重写。这样思路也顺多了。大家请继续支持这一章吧。谢谢。
、五十七
送走徐唯止,左冰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见酒坛子里酒尚存大半,这才如释重负道:“幸亏那当官的不喜喝酒,要不我这宝贝酒可就糟蹋了。”说罢,又道:“这么好的酒,他都不懂得喝,真是煞风景!”
那时聂萦离坐在桌前,酒杯已空,目光飘向江流尽处的天空。待那个满嘴只关心酒的左公子絮叨完毕,这才托着腮慢悠悠道:“少来装模作样,还说什么这是你最好的酒,你酒窖最底层那几坛红泥封住的又是什么?”
“是谁告诉你的?”左冰立马瞪眼过去:“是那个老疯子,对不对?哼,他偷喝我的酒,还到处乱说!”
“你自己看不住,怪得了谁?”
左冰已然攥起拳头:“你就这样护短?他是你义父,你也脱不了干系!如果那几坛酒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要找你算账——我成亲那晚,合卺酒都靠着它了!”
聂萦离笑道:“莫非你想把乔栩灌醉,然后自己出去逍遥?”
左冰捏着下巴琢磨道:“这主意倒是不错,怎么就该我累死累活一整天,还要坐在洞房里等他?嘿,我可听说,三千楼从扬州挖来几个才貌双绝的姑娘,半年之内就能登台——”
为了阻止她再胡思乱想下去,聂萦离赶忙岔开话题。要知道,若将她的兴头惹了上来,半路从轿子里逃婚都是再正常不过,到时乔栩可就要呜呼哀哉了。“我义父——他来了京城?”
“是啊,到乔栩那儿混了一顿吃喝,又不见踪影了。不过听说他回了趟江府。”
“哦,他大概是想家,去看大伯父了。人都是有家的——”
左冰摇摇头:“我虽然不喜欢那个老疯子,不过能看得出来,他真是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这次他回江府,应该是为了你的事——江行几次派人到永嘉坊找你,你都不在。乔栩曾告诉过他这件事,他吃完酒就不见了。”
聂萦离自嘲道:“我何曾要做他的女儿?当初我被外公接到京城,孤孤零零住在小院,一时想不开,要出去跳水死掉。哪知碰上他,就把我拐走。我挣扎不过,还咬了他一口。”
“那后来呢?”
“后来?他见我发病,吓得不轻,就送我回了小院。然后三天两头来烦我,一会儿要教我学武功,一会儿又教我做生意,还非让我认他做义父。他说他徒弟多得很,唯独缺个女儿——”她抚头叹了口气:“他的徒弟确实多得很,只要是人家来求,他就收,一点也不推辞,好处是酒肉终日不缺。后来人家见他不务正业,都不再理他,什么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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