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第21章


俞莲舟原本就做着帮沈浣查出镖银下落的打算,“镖银一事,与在下五弟行踪许是有所关联,且此镖银既然关系到抗元义军,武当相助也是应当。”
萧策闻言,展眉而笑:“俞二侠如今可要同阿浣一道赴长沙打探?”
俞莲舟点头道:“萧兄弟手下既然有得线索,我二人自当去一探究竟。”
萧策清隽眉眼愈发笑开:“即如此,还劳烦俞二侠一路上多多照拂于阿浣。”
俞莲舟道:“沈少侠武艺精湛,照拂不敢,但俞某相助必然尽力。”
萧策见得俞莲舟一片坦然,更不多问,知他君子行径,方才便是无意间听得他与沈浣之间谈话,却必不会主动探究其间私幕,沉思良久,缓缓道:“俞二侠,到得长沙,若阿浣去得岳麓书院,还请您多多看顾。他与阿竹幼年失怙,彼处是他家乡故园,多年未归如今回去,触景生情想必心中不甚好受。他平日里最是仰慕于你,你若能多劝的他两句,他必是能听进去的。”
萧策这一番话说得极是郑重,俞莲舟心中一怔。他初见沈浣舟中夜谈之时便知沈浣家乡长沙,只是多年未归,连口音都已更改,乡情极是难遣,却不知萧策最后一句话从何说起。然则既然早已打定主意相助沈浣,这些他便也不多问,肃了脸色道:“萧兄弟放心,俞某记得了。”
此时只听得楼下院中一声悠长的一声嘶鸣之声,两人不由自主向下望去,却见得那方才剧烈翻腾不已的照雪乌龙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挣扎。沈浣翻身下马,身手抚摸马修长颈项。那马竟然极是温顺的低了头,轻轻去舔沈浣的手。想来一番激烈折腾,这马终是为沈浣所服。
萧策笑道:“一年多不见,阿浣这驯马的本事却又长进不少。”
俞莲舟心中也暗自点头。他曾在关外见过马师驯马,越难驯的骏马,挣扎的也便越厉害,往往于宽阔草原之上放踢狂奔不止。而如今沈浣驯这如此神骏的照雪乌龙,竟只在六七丈宽的院中就将其制服,本事可见一班。
沈浣上得楼来的时候,神情仍旧略略带了些少见的兴奋之色,可见对于那马是喜欢极了的。几人一番小叙,继而出得楼来。沈浣知晓萧策定然是万事缠身,能特意来金陵寻他已是忙里抽闲,“师兄,军中不可一日无主,你可急着回营?”
萧策笑道:“我萧策的兵要是主帅几日不在就乱作一团,也成不了今天的势。不过你说的对,最近鞑子那边动作有些频繁,如今还是小心些好。”
沈浣如今无有军务在身,不甚清楚元军动向,听得萧策所言,本能一般的警觉起来:“动向?什么动向?”
萧策道:“还不是大动作。你先放心去长沙吧。如若有大事,我自会派手下去岳麓书院知会你。”
萧策历来算无遗漏行无差池,沈浣当即放心,不再多问。
几人行至客栈门口。萧策道:“阿浣,你和俞二侠去湖南一路小心。为兄还有其他事情,眼下不能多陪你了。”
沈浣点了点头。他与萧策久别重逢,纵然不舍,但两人各有事物缠身,心下情重,却也不去做那依依惜别之态,只相护嘱咐两句,即便分别,同俞莲舟转身进了客栈。
萧策直到两人身影不见,在门口站了片刻,若有所思。“俞莲舟……”,他反复思量良久,半晌眼角微弯,其间光芒闪过,仿似颇是欣慰,轻声笑叹道:“阿浣呐……”
第十六章 十载远驰渺归行
第二日一早,俞莲舟与沈浣二人直赴长沙,而张松溪与殷梨亭则留在江南继续打探张翠山下落。
看着俞莲舟与沈浣由城西官道一路快马而去,殷梨亭一手提了长剑,一手拉了拉一旁的张松溪,“四哥,你说长沙能有五哥的消息么?”
张松溪道:“不清楚。那批镖银在龙门镖局出事之后被盗,五弟既然被牵连进龙门镖局一事,难说两者毫无关联。无论如何,眼下没有线索,去看看总是必要。”言罢看了看殷梨亭,见他眉宇紧锁,显是在为张翠山的下落担忧。殷梨亭自打三四岁年纪被张三丰带回山,便与张翠山极为亲近,这几日他为了张翠山失踪的事情食不甘味夜不安寝,眼眶红了好几回,张松溪又何尝不知?于是当下宽慰他道:“以五弟的功夫,等闲不会出大事。如今没有音信,想是碰到什么难解的麻烦,咱们再好好把临安一带翻查一遍。兴许下月五弟生辰,咱们七兄弟已在武当山了。”
殷梨亭历来对师兄的话深信不疑,听得张松溪如此说,心下也起了几分希望,“真的?四哥?”
张松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真的。要不昨日我买那方镇纸作甚?不就是要给五弟的么?”
殷梨亭这才放开眉间愁色,似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五哥定会无事的……我也须得想想给五哥些什么才好……”
张松溪笑道:“我看你到不急着想给五弟些什么。倒是昨日那对玉佩,你早些买回来才是正经。”
“四、四哥……”听得张松溪拿昨日那对玉佩取笑于他,殷梨亭面颊红云上涌,松了拉住张松溪袖子的手,脚下一点,蹭得一下蹿了开去,往回一路跑了。张松溪看着他颇有进境的梯云纵,禁不住大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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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和沈浣日夜兼程,一路经由江州、宁州,直奔长沙。这一日傍晚,两人过得天岳山,已然暮色四笼。看看时辰,若是赶至前面平州,要到午夜时分。加之天色阴沉,入夜便怕要有雨,于是两人当即找了个村镇投宿。
这村镇甚小,并无客栈,两人无法,只得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门,相问借宿。农户的主人是一对兄妹,十七八岁模样,见得俞莲舟与沈浣,一眼便知是无处投宿的路人。兄妹二人都是爽利性子,当下颇是热情的让两人进了来,热了饭菜招待。饭间沈浣见得兄妹两个举手投足轻健矫捷,颇有些武艺,劈柴打水举重若轻,问道:“我看小兄弟举手轻健,可是习过武?”
那哥哥生的眉宇英挺俊秀,并无一般农户粗糙之气,听得沈浣相问,一手提了筒井水上来,一手往水缸里倒水,笑道:“跟着师父练过几年。”
沈浣点了点头。他见这人提水之时下盘稳固根基严谨,也不说破,侧头去看俞莲舟,只见他慢慢吃着饭,并不做声。
两人赶了几天路均需休整,用饭洗漱之后,相继歇下。
果然到得二更时分下起雨来,雨水打在窗棂之上淅淅沥沥作响。沈浣翻了个身,正要再睡过去,却徒然本能一般觉得异样而警醒过来,朦胧间只见得一根竹管戳破窗纸,小心翼翼的探进屋中,随即一股迷烟飘入。沈浣心下一凛,立时闭气。他正要起身,只觉得臂上一紧,侧头看去,竟是早已醒来的俞莲舟按住他手臂,向他摇了摇头,声音极低道:“莫要妄动,看看再说。”
沈浣当即躺下不再动,俞莲舟侧身往床上一躺,合上双目。果不其然盏茶功夫不到,便有一人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探头进来看了看,见得两人均是沉睡模样,即便缩了回去,关了门。黑暗之中,沈浣只听得门外那哥哥低声道:“都睡了,动都没动。”
另一个清脆女声却是妹妹:“你可看仔细了?那两人看得出你我习武,似是都有些功夫的。”
哥哥道:“看清楚了,这‘魂梦’的份量就是头牛都能放到了。莫多说了,今晚动手,可别耽误了正事!”
随即传来脚步与关门之声。
沈浣听得外面更无动静,一个翻身起了来,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从包袱之中翻出一瓶丹药服下一枚,递给一旁俞莲舟,俞莲舟却只摇了摇手,低声道,“跟去看看。”
两人当下出了院子,展开轻功一路寻着那对兄妹的脚印而去,却见路愈发偏僻往山脚而去,最终到得一座破庙之前。两人俯身树上望去,只见那破庙之前竟聚了二十来个人,均是精壮汉子,人人执了火把与利器。那哥哥手中一杆长枪,妹妹则是拎了一双柳叶刀。至于其它人,有几人手中拿了钢刀一类兵刃,更多却是菜刀锄头一类。
俞莲舟与沈浣本来提了十分警觉,各自屏息,然则看得片刻,互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这群人里,除了那对兄妹有些功夫以外,其余均不过是些山野农夫。而且这一群人聚在一处,声音也实在是大了些,各个神情激动,哪里察觉得到两人?
只见一个持了锄头满面络腮胡子的壮汉冲那哥哥喊道:“罗鸿兄弟,咱们怎么干你且赶紧说说,老子憋了一肚子鸟气,他奶奶的可是等不及啦!”
“就是!罗兄弟,那龟孙子糟践多少闺女,一早就该擂死他老子!”
“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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