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3章


他一贯滴水不漏,孝顺又谦和,像今天这样凶残的局面他依旧能保持和煦。他对着四位长辈欠身,才缓缓地离去。
宋家父母把他送到电梯,宋平之握了握儿子冰冷的手,只是目送他离开。怕是不止手凉,心也是凉透了吧。
电梯门关上,宋玉阶终是有些站不稳了。他靠着电梯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手有些抖地点上。等他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吐出,才冷静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而淡漠,没有一丝血色,不像人倒像鬼。也难怪顾兰庭能说出耽误二字。
他们这如履薄冰随时一拍即散的薄纸婚姻,奉父母之命却在这漫长的七年仍未生出夫妻之情。如若没有今天这一出,他们怕是还能人前作样,装的是个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原来这么些年,他以为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在顾兰庭眼里不过是冷暖自知的勉强。
他本想赌的,赌成年后再遇到顾兰庭,勾引也好纠缠也罢,像世间所有为情所困之人那般阴险地和他发生关系。他想赌,赌他终于得偿所愿炮友变夫夫,他能让顾兰庭……没那么讨厌自己,哪怕只是一丝眷念。宋玉阶啊,宋玉阶,你的存在本身就耽误了他。
顾兰庭说,你知道人家情不情愿嫁给我?
宋玉阶撩起额前的碎发,有些想笑。从头到尾,从出生到如今认识你顾兰庭的人生寥寥三十二年,要的不过就是你的一点温柔而已啊。
宋玉阶走到停车场的时候,远远看见顾兰庭依靠在车旁抽着烟。顾兰庭两手往后撑着车顶,一手微微夹着烟仍烟灰落在地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一头及肩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显得顾兰庭整个人分外冷峻。宋玉阶很想上前把这头发撩开,看看这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宋玉阶走过去前,将手上的戒指又轻轻摘下放到口袋里。
戏还是要做下去的。
宋玉阶扯了个笑容走到顾兰庭身边,去向他讨手上的戒指,一起放到自己口袋里。顾兰庭歪头盯着他:“你哭过了?”
宋玉阶呼吸一滞,然后像男孩般摸着鼻子骄纵一笑:“顾主任,这是把我当哪个被欺压后向你讨安慰的小情人了?”
顾兰庭看着那人硬勾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想将宋玉阶作状的面具撕掉。他对宋玉阶曲意逢迎的掩装一贯的恶心至极,偏这么多年他已经能分辨出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虽然大多数时候宋玉阶都是一张完美的人皮。顾兰庭心中厌恶,将烟扔在地上踩了踩,冷冷地说:“上车。”
第五章 
到家以后,顾兰庭接到了电话,去阳台上听。宋玉阶拿着玻璃壶给阳台上种的兰花浇水,那一排墨兰长势喜人,叶茂而油绿,骨朵虽小却瓣瓣分明。像是用细毛笔沾了朱砂的色,带着墨的水秀和淡雅,无端的清雍。那是他好不容易从顾老爷子那儿讨来的上等墨兰,小心翼翼地栽种填埋,浇灌修剪,就等它有一日能顺利开花。在自己的手下摇曳生辉。
顾兰庭并没有顾忌宋玉阶,电话那头是男孩甜糯的邀宠,带着十八九岁时才有的蛮横,这个年纪纵使娇惯着也不为过的。他看了眼弯腰专注于墨兰的宋玉阶,想起晚上时那人西装笔挺地说讨厌,一时间竟有些走神。小情人嚷嚷着要挂电话,顾兰庭心下柔软,轻声地哄着便要依他半夜去陪,像是热恋的情人,一刻也不容得旁人拖延。
顾兰庭往卧室走,去挑洗澡用的毛巾和今晚出门要穿的衣服。他从不把人往家里带,也不在外边洗澡。
宋玉阶看他翻来覆去的折腾柜子里的衣服,暗暗叹气上前把他推开。宋玉阶熟练的给他找到毛巾内衣,然后从柜里挑了件米色的针织套头衫。
宋玉阶递给顾兰庭:“入秋了晚上偏冷,穿着毛衣在室内也合适。”随后他又给他找裤子:“运动裤好像有点太随意,休闲裤会不会太拘谨了?”
顾兰庭看他为自己出门见情人,还忙忙碌碌搭配衣服的样子,心下烦躁,冷哼道:“反正都是要脱的。”
宋玉阶一滞,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这人了。顾兰庭看他不为所动,将手里的衣服悉数扔到他脚边,转身便往浴室去。宋玉阶看着顾兰庭的背影,换了一套惯常穿的卡其色家居服,领口松垮,毛衣柔软。他收拾着脚边的顾兰庭的衣服走进浴室。
顾兰庭和这人生活了七年,两个人毫无间隙的寻常夫妻生活,已经习惯了对方随便侵入自己的隐私空间。宋玉阶给他收拾着脱落的衣物,细细给他折叠。浴室的黄灯下,宋玉阶散了刘海低头的样子,竟恍惚让顾兰庭想起了宋玉阶少年时的模样。
宋玉阶皮肤很白,骨节分明,此时暴露在灯光下的脖颈像贝壳敞开了里面的肉,不设防备。这样的宋玉阶是顾兰庭少见的,不修边幅,任人蹂躏。
他是故意的,宋玉阶他妈绝对是故意的。顾兰庭咬牙切齿的心想。
他们从小时候便是亲密又疏离的,熟知彼此却互不融合,相互依偎却也绝不低头。扎根在三观还没形成的最纯真的时候,处处都是彼此的身影。分开的七年里,他们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不是不好奇,但也从没想过谁先示弱。
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那次荒唐的一夜情。
顾兰庭不喜欢宋玉阶,不喜欢鱼和水从存在的开始便被看作命中注定,不需要谦融更不需要爱慕,习惯彼此却不依恋对方。
顾兰庭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噌地就起来了,他拉开浴室门,光裸着身子便从后面一把抱住宋玉阶。先是耳朵,然后到脖子,锁骨,每一处都让他想狠狠地撕破这人伪装的人皮。
宋玉阶显然吓了一跳,他转身抵住顾兰庭:“你不是,还要出去吗?”
也不知是浴室的雾气太重,还是情欲上头,顾兰庭竟觉得此时宋玉阶眼里泛着氤氲水汽,委屈地不行。顾兰庭将他抱上洗手台,去啄他的唇,流连忘返,痴迷又沉醉。宋玉阶似乎有些生气,扭过头去就是不让人亲。
顾兰庭不耐烦地捏过他的下巴看着自己:“闹什么别扭?”
宋玉阶吞吞吐吐,咬着下唇半天反反复复只说那么一句:“你不是要走吗?”
此时此景,这话就像是被负心人狠心抛弃而憋出来的娇嗔。顾兰庭腰下一软,管他什么小病人小情人,只想把眼前的人狠狠的干一番。
凌晨三点,宋玉阶听到不断响的电话,扶着酸痛的腰起身。他看了眼顾兰庭的手机勾起了嘴角,大概那个男孩只能苦苦等一晚了吧。至于第二天,顾兰庭要怎么哄怎么劝,那都不是自己的事了。
宋玉阶撑着脑袋,看着顾兰庭姣好的侧脸,温柔地帮他将散落在脸上的长发撩开。顾兰庭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一手抬起宋玉阶的腿,便将下身挤进那个依旧柔软的地方。
宋玉阶低声哼叫:“兰庭……。”
顾兰庭闷声道:“闭嘴。”
宋玉阶嘟囔着:“那你和不和我去同学聚会了。”
顾兰庭不理,宋玉阶便使坏般猛地缩紧后穴,顾兰庭长叹一声,咬住宋玉阶的脖子:“去去去,我去。”
宋玉阶满意了,转头轻轻吻了吻顾兰庭的唇。像是吻着什么随时会碎掉的珍品,只要能够护在怀里一刻,也是满足的。顾兰庭以为他是情欲上来了,睡眼迷糊中逗弄般地顶了顶身体,又陷入沉睡。他不知道,他这副没了张扬跋扈的纯净面孔,在旁人眼里自是不可奢望的一汪温柔。
第六章 
顾兰庭醒来的时候,宋玉阶正裸着身子,趴在他旁边看书。周末的时候,宋玉阶最爱做的便是躺在床上看一天的剧本。他虽师从医理,却偏爱戏剧。他始终认为,比起小说电影,戏剧就像隔着墙偷窥别人的生活,而人和人之间最微妙的地方,莫过于你能从别人冷暖里,感知出自我的情感缺失。他总能从对话堆砌间,找到自己的缩影。宋玉阶这人看似勤勉兢业,却鲜少有人能发觉他疲于应付社交,极端的圈禁于自己世界的一面。
他唯独没在顾兰庭面前掩藏自己沉迷戏文的矫情爱好,这是他给予自己喜欢的人,窥探柔软秘密的纵容。
顾兰庭看着他侧脸低眉的温顺模样,心下起兴,起身吻着宋玉阶的后背。宋玉阶有些害痒,像小猫一样缩了缩。
“今天是契诃夫还是田纳西?”顾兰庭问。
宋玉阶轻轻念道:“你二十岁,我还不到三十。我们未来还有多少好年月呀,在那一连串的长远日子里,我是永远爱你的。”
顾兰庭看他念得深情,撩起头发不置可否:“伊里娜不爱屠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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