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67章


顾兰庭捏住宋玉阶的下巴,吻着他冰冷的嘴唇。宋玉阶想避开,却被顾兰庭揽到怀里:“你把我关起来吧,关到牢笼里。然后把我的自由拿走,再也不要还我。”
宋玉阶腿脚无力般,将头抵着他的肩。他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在爱人的方式上,他们竟都如出一辙。
顾兰庭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按到胸口前。那里滚烫又鲜明,明明和从前每一次夜里,他偷偷靠在他怀里偷听到的是一模一样的频率。此刻却似乎每跳动一下,都在溢出情绪。顾兰庭说得很慢很慢,却分外认真:“你把这里拿走,我还你一个家。”
宋玉阶抬头和他视线相对,眨着眼睛。没人能分得清这些倾涌而出的水,来自哪里。顾兰庭却能看得到,眼前的人那么伤心那么委屈。宋玉阶声音微弱,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确认道:“你要给我一个家?”
顾兰庭伸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又碰了下他的鼻尖:“我和你,我们的家。”
他一路绕了很多弯路,曾经肆意妄为天不怕地也不怕,曾经尝到过失去和被夺走后的绝望,曾经也在暗恋里谨慎懦弱失去勇气。他们在雨里狼狈又浑身是伤地抱在一起,浑身带刺却义无反顾。是即使一辈子都要背负无数的悔恨愧疚,却也要彼此拥抱的决绝。这点微弱又不抱未来的触碰,是他们花了人生三分之一的光阴换来的,是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偷来的余生相守。他们是爱情里最卑贱的同谋共犯甚至是罪人,伤害过太多来来往往真心实意的人,无视了所有道德伦理三观正义,贪婪和欲望皆只因他起。他们的世界很小,手是医者仁心大慈大悲的手,心却狭窄得刚刚只够那个人。
所谓意难平,不过是上天嫉妒终成眷属的鬼把戏。在皮肤相贴心跳相近的这一瞬间,他们竟都大逆不道地想,无所谓了,就算要还十辈子的债,也让他们偷得这一世浮生的快活吧。假若十年便生老病死,二十年成贫贱夫妻,三十年终相看两厌,那也自是他们的心甘情愿。
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再善良温柔的人,再不可一世的人,也不过是自私自利又贪得无厌的小偷罢了。
宋玉阶的手指有一根无名的红线,而顾兰庭在黑暗里终于靠着一腔向死而生的真切,将此间联结赋予上自己和他的名字。
第一百零八章 
厉鸣朗从小木屋搬走,是在第二天的一早。宋玉阶仍旧妥帖地为他准备早餐,还有他爱喝的奶茶。说是要搬家,其实不过是收拾几件衣服,再将客房重新整理好。来时走时,他都只有自己的行李,一件不多一件也不少。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搬出去。”宋玉阶给他添满杯子。
厉鸣朗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我不过是来这里照顾你生病。况且,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干脆不留余地。”
宋玉阶笑着说:“我知道,是个极好的优点。”他用勺子搅着奶茶:“我好像永远都学不会。”
“你以后都不需要学会就好。”厉鸣朗淡淡地说。
门铃响起,厉鸣朗便也起身穿上外套。宋玉阶去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拿好行李往外走。顾兰庭呵着气对他点点头,厉鸣朗仿佛料到他的出现,并未做太多反应。他们之间十分平静,仿佛昨晚两败俱伤不过是个梦,除了双方脸上都挂了彩,在宋玉阶面前依旧维持着肃穆。
厉鸣朗转头跟宋玉阶道别:“我先走了,周一研究所见。”
未等宋玉阶出声,顾兰庭主动说道:“我送你。”
宋玉阶扫了他一眼,顾兰庭摸着鼻子:“我有话要对厉先生说。”
厉鸣朗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顾兰庭和他一路走下坡,到了马路上却也没说一句话。厉鸣朗主动说道:“怎么,还怕我回头要一直送我到目的地?”
顾兰庭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我是想谢谢你。”
厉鸣朗看了他一会儿:“如果是谢我照顾玉阶,大可不必。”
顾兰庭撩起额前的头发:“谢谢你,给他选择的自由。”
厉鸣朗沉默了一会儿:“我和你一样,都只是希望他快乐罢了。”
“那时候,我太害怕了。”顾兰庭声音沙哑:“太想爱他,却没了爱他的能力。太怕被拒绝,太怕失去他,以至于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就像当年他爱而不得,便越发脆弱。爱一个人,本来就是单箭头的动词,然而你不说,便永远不可能变成相爱。这个过程太难太漫长,需要承担很重的后果,然而却也教会相爱不易,尚且珍惜。顾兰庭抬头看着天空:“我现在才醒悟过来,我不只是希望他快乐,他的快乐是要我给的。”
厉鸣朗的神色从晦暗到一瞬间如释放重,临走前还难得对顾兰庭开玩笑:“你昨天的伤口一直没包扎吧。”他眯着一双风流的眼睛,顾兰庭很难不留意到他脸上被细心处理过的伤口。他对厉鸣朗这样幼稚的行为不屑一顾,说是送人却道别都没说一声。
顾兰庭一路快步走回小木屋,在看到宋玉阶给他留门时勾起嘴角。宋玉阶坐在餐桌前边吃完早餐,边看着剧本。顾兰庭坐下以后也不说话,只是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宋玉阶实在忍不住合上书本:“你不会是来蹭早餐的吧?”
顾兰庭弯着一双眼睛:“可以吗?”
“不可以。”宋玉阶严厉地拒绝,拿起书往书房走。
顾兰庭步步紧跟,宋玉阶猛地在门口站定被顾兰庭撞上。他龇牙咧嘴地揉着下巴,宋玉阶抿着嘴:“别装了,我撞的明明是鼻子。”
顾兰庭突然开始数自己身上的伤痕,完了抬眼看着宋玉阶:“我也要透明的止血贴。”
“你。”宋玉阶皱着眉,他转开视线低声说:“我,我还没适应。”
顾兰庭轻轻勾住他的尾指,宋玉阶颤动了一下。顾兰庭一点点说道:“不着急,你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适应我爱你这件事。”
宋玉阶的呼吸微不可闻,顾兰庭低垂的睫毛近在咫尺。他们的小拇指交缠在一起,谁都没打破静默。
宋玉阶最终还是给顾兰庭贴上了他求了很久的止血贴。顾兰庭的伤口比厉鸣朗多很多,而且多在腰腹腿上。宋玉阶不得不给他找了套家居服,顾兰庭倒是知趣的进房间换好了才出来。他趴在沙发上撩起后腰衣服,才看到侧腰处明显的一大块淤青。宋玉阶倒吸一口气,有些责怨地说:“你们太冲动了。”
顾兰庭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没事,表面伤痛好得快。”
宋玉阶久久没出声,只是小心地揉着药油。顾兰庭僵硬地转过头打量他的神色:“生气了?”
宋玉阶轻叹了口气:“以后别这样了。翻过来吧。”
顾兰庭抿着嘴,思考着宋玉阶的话。他可再不想面对这样的境况。他伸着长腿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宋玉阶半跪在他身边,神情专注地给他腹部上药。顾兰庭心里一软,轻声问道:“我能住进来吗?”
宋玉阶停止了动作,神情有些不安,他垂着眼睛:“你不回国吗?”
顾兰庭答道:“暂时不回去,请了半年的假。”
宋玉阶没作声,顾兰庭紧张地说:“我也是可以每天走过来看你,不要紧。”
宋玉阶又开始了手里的动作:“没这个必要。”
顾兰庭去圈他的手腕:“有的,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宋玉阶又去处理他下巴的伤痕,他的睫毛颤地顾兰庭心痒。顾兰庭声音很轻:“我不想再只是一个人看着你挂念你,一辈子很长,但是我不想和你再多浪费这三十年。”宋玉阶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顾兰庭的手轻轻搂着他的腰,也不敢多做放肆的动作:“我们别再等对方了,好不好?”
宋玉阶顺利贴上止血贴,还附带落了句:“住客房,这是你能提的最后的要求。”
顾兰庭软软地捏着他的毛衣不让他离开,宋玉阶半撑着沙发有些恼怒他的鲁莽,顾兰庭昂起头只是笑:“我好高兴,怎么办。”
宋玉阶不肯和他对上视线,抽回毛衣落荒而逃。
第一百零九章 
客房短短两天内换了两个主人,顾兰庭帮宋玉阶将床单被套洗干净。兰庭这边在收拾要洗的物品,宋玉阶却坐在床上看着一只钢笔出神。顾兰庭凑过去看到笔身上刻着大写的L,想必是厉鸣朗遗留下来。
顾兰庭有些吃味,淡淡地说了句:“要还给他?”
宋玉阶点点头:“要的。”然后将笔郑重其事地握在手里:“周一就还给师哥。”
顾兰庭看他黯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还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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