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第121章


你的。”
他目光灼灼凝视我良久,仿佛想要照穿我心底所有的秘密。
我分毫不乱,悠然处之。
“既如此,那孩儿唯有耐心等待了。”最后,他眸光一敛,半挑起了唇角。
我视线飘然移开。
后湖里,一池子的荷花正开地繁盛,离挖莲藕的时令还很有些时候呢。
等吧,等吧,人生有太多的东西,是要我们耐心等待的。
就快回到,远远便瞧见洛萱翘首颀立在院门口。
看着我们回来,她迎了上来,紧张地磨着一双手,欲言又止。
我手一摇,“你不需要道歉。是我要你‘穷尽方法’的,所以尽管四阿哥莽撞了,我却并不怪你,还要谢你,谢谢你让他终于还是把小阿哥放下来了。”
“不是。是……怡亲王和怡亲王妃到了。”她咬咬下唇,轻声说。
我一怔,瞬而平复。也是,该到了。
他们十指相扣,依偎着站在厅门口。
我好些年没有见到过十三了。
他的容颜依旧修朗,但双鬓已经斑白,眼波亦凝滞黯淡。
听见我进来,他们抬起脸来看我,两手握得更紧了。
“对不起。”我站在他们的面前,像个做错了事,请求父母原谅的女儿。
“臣与臣妻来,是想接绶恩回家的,还请娘娘准许。”十三长眉轻轻抖了抖,语气十分恭敬。
难过再一次淹没我整个胸腔。我有什么用?甚至连一具尸身都守不住……
喉头一哽,我回答道,“当然,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凝夏抱着绶恩走出来,心棠双膝登时剧烈一颤,几欲晕倒。
十三连忙搀住了她,却也是身形颤巍,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禁不住撇开了脸,不忍再看。
送他们离开。
心棠抱着用小被子裹好的绶恩先坐进了马车。
十三拧过身来,蠕动双唇好一阵,才低低叹一句,“你也要节哀。”
“我会还你们一个交代的。”我看看马车里的心棠,又看看他,轻声说。
“还是随缘吧……”他顿了顿,“臣与臣妻并不愿皇上和娘娘因为臣的家事烦恼。”
家事……我强撑着眼皮半仰起脸,竭力不让满眶的泪意涌出来。
七月十五。
九州清晏。
皇帝睹一眼身侧的皇后,开口问立在下面的我,“原定三日后的弘历大婚之礼照旧进行,熹妃你认为如何?”
我一颗心坠坠的痛,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好久才答话道,“都依皇上皇后的吧,熹妃没有意见……反正,熹妃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介意……再失去一个……”
“你……”皇帝惊怒噎言。
我怎么了?我仰起脸凝视他,含着泪,抖着唇,俨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看这阵势不对,皇后忙出来打圆场,“熹妃的心情也可以理解。皇上,臣妾看哪,要不,这大婚之礼就改在宫里举行吧,婚后也让儿子儿媳们留在宫里头住下好了,这样我们也能和孩子们亲近点儿,您觉着如何?这样好不好?”
皇帝面色徐缓,“皇后所言甚是,那就烦劳你多费心了。”
“谢皇上、皇后隆恩。”我哑着嗓子抽帕拜礼。
次日,皇帝领着一众妃嫔婢奴,由圆明园起驾回宫。
第二日,富察氏的妆奁由她的额娘送到了弘历的住所。
第三日,在紫禁城内的乾西二所,二人完婚了。
那一晚,我看见洛萱一个人缩在墙角跟里,哭得跟个泪人似得。
我躲在阴影里,轻声叹息。
爱字最伤人,情字最累人。千年来,都是如此。
心里那碗水,还得靠自己端平了……
我再没去过养心殿。
皇帝也没翻我的牌子,他向来都少翻我牌子。
记得我问他时,他是这样说的,“你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
我每天都不出门。
但每天弘历和富察氏都会来请安。
富察氏有点像我,不十分漂亮,但眼神很安静。
我对弘历说我喜欢她,问他自己感觉怎么样。
他却答道,“额娘喜欢,我就喜欢。”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屈指敲敲他的脑门。
我想念绶恩。非常想念。
抚摸着他用过的饰品,穿过的衣服,捏过的玩具……我常常会被心底里延展开来的留恋击倒,于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可是我还不能流泪,幕后凶手还没找到。
然而悲伤又总容易令人感觉时间缓慢、漫长。
尤其是夜间。
抬头看见天空明灭的星光,我总恍惚感觉是他在冲我眨眼睛。
侧耳听到树梢落下的风声,我又恍惚感觉是他在朝我咯咯笑。
天,我是这样地想念他……
一个七天过去了,天气渐渐地凉了下来,桂花树上也渐渐冒出了米粒大小的黄色的小花苞。
我的生活却毫无起色。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烦躁。不能。
又过了一个七天,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无星亦无月,万物都似浸没在一个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里,诡秘得恕?br /> 昏暗僻静的一角。
“主子说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这个是赏你的。”一个细嗓子道。
“多谢主子,也多谢公公您。”另一人喜道,“不知主子接下来分配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呢?”
“没有下一个任务了,你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了。”我从墙后转出来。
霎时间,灯火通明,强光刺目。
“来人,把他们俩给我绑起来!”我手一展。
养心殿。
“这么说,你一早就对这个婢女起了疑心?是叫什么来着?漆棋?”他高高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俯视我道。
“是。”我垂首立在堂下,回应道。
“那么,一直以来都是你为了麻痹敌人而作的一场戏?”他用极缓慢的语速问道。
“是。”我眼皮抖了抖,点点头。
“那么,我也是你掌握手中的一颗棋子?”他的语速更缓慢了。
大殿的金砖上骤然浮起一团团寒气,彻骨冰森,一下子仿佛把我的呼吸也给冻住了。
我不是个不懂得设防的人,整个大院,我都有布置暗影守卫。
所以,事情一发生,我就知道了,凶手不是外人,而是屋子里的人。
不是朱珠,就是漆棋。
可我不能确定。
于是我选择……顺着那人要的效果演。
既然她苦心设计,想要我与皇后之间反目成仇,我便如她所愿。
不能说我没有计算到胤禛的出场。
因为……我很清楚,我算什么,皇后算什么?我与皇后相争又如何?
只有他这个皇帝,才是中心,才是主角。
要我这个荣宠满身的贵妃与皇帝失和,才是整个局的最终目的。
于是我当着众人的面问他,他信不信我……
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永远不会表态说他相信我。
他不能。
否则,在大家的眼里,他便会被看成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庸君。
这当然不可以。
我也有想过,要不要先和他通个气。
可经过一番仔细的思量,我决定不。
一来是解释不清,二来……
你如何能使唤一个皇帝,要他听你指挥,按你吩咐地说话行事?
沦为我的一颗棋子,是他的悲哀,更是我的悲哀。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悲哀。
“我想知道,您将如何处置齐妃?”我沉默半晌,转了话题。
他的话里也透出寒意,“你希望我如何处置她?”
我再次沉默。
其实她什么下场,我并不是很在乎。即便她被处死了又如何,绶恩还是活不过来……我问,也只是想得个知字罢了。
最后,我怅然道,“一切但由您做主吧,我没有意见。” 中间微顿,又接道,“若您没有话要再问我,请容我告退。”
摁着性子等了那么多天,等那个幕后主脑浮出水面,我是真的很累、很累了,没有力气在这里迎对帝王心思。
许久他才回答,语气平坦没有一丝起伏,“你去吧。”
次日,天大晴。
我坐在窗台边上,揽着那一箱子绶恩最爱的玩具,一件件拿出来,晒晒太阳。
凝夏走来和我说,齐妃被打进了冷宫。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头也没回。
三天后,八月初六。
傍晚时分,我正在书房看书。
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了?我蹙起了眉。
“凝夏!”我喊道。
“主子?”她跑进来。
“外面怎么了?”我问她。
她眼神闪烁,抿唇不语。
“说!”我轻喝一声。
“是齐妃……”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她怎么了?”我觉得疑惑。
“她……她……她疯了……”她支支吾吾地。
“疯了?”我大吃一惊。
“呀……快拦住她,拦住她呀!”
“熹妃,你这个毒妇,给我儿偿命来!”
“啊……她疯了,一定是疯了,居然咬我!”
……
喧哗更近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突破了防御线,冲进屋里来了。
“熹妃!”她披头散发,面容扭曲,长伸十指,瞪着红眼,形若恶鬼,扫开众人,直冲我而来,“你还我儿命来!”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我禁不住双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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