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都佚事》第4章


守门的孙头,面孔清瘦,头发斑白。虽然年龄未到五十,却是因为长的有些老相,再加上身体腰弯屈背,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行动迟缓的老人了。当时,他承客于门外,引领客人进入大厅,疏导让坐,忙呼照应,里外地迎接不暇。
就在这个时候,有位个头不高,身材稍瘦,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人、在大宅门外观察徘徊了好一阵子。此人眼睛很小,嘴巴挺大,脸上长满了深深的麻坑,一直在窥探着门前局势。趁着孙头里外忙呼的空档,他尾随在人后,行色机警地遛进了郑家大门。
掩随着人群,麻脸子混入了客厅,找一个里边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眯觑一双小眼,默默地不露声色、心里在暗暗地打着算盘。
稍近的一位紫装客人,瞥见麻脸人衣冠不整,样子邋遢,感觉在这种场合有些另类?一时心里好奇,他便捅了一下身旁的青装客人,嘴巴一努、小声嘀咕说;“哎,你转脸瞅瞅——角落位置上的那位麻脸子,也能是前来保媒投阄的吗?”
青装客人顺势朝角落瞅了一眼,面色不屑地回复;“呃,可别瞎猜,就他那个熊瘪模样,体面人家谁能派他前来投阄呀。”
“咳,你说这人不是前来投阄,那他来到这种场合干什么呀?”紫装人睥睨地瞥着麻脸,还在与邻坐搭仙。
青装客人则是筋鼻一笑,不以为然,讥诮地回答说;“哎唷,我说老哥,就瞧那人的瘪遢样子,你都不用合计?若是郑先瑞‘射中’了他的纸阄,保准会反悔弃约的。”
媒人到齐,一切准备就绪。此时,一位身材不高,五官端正,脚步健硕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客厅里面。此人身穿一身古铜色汉民服装,衣冠整洁,举止稳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大厅前面,他环视一下场内的摆设和气氛,自我介绍地做个开场白说;“本人庄凤山,受郑家老太之托——前来为郑先瑞老板主持设坛纳妾仪式。看到现场的媒介人员如此众多,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感到无比的欢庆和喜悦。在这样气氛热烈的场面之中,就能使人感觉和预见到;郑先瑞老爷必将家道中兴,事业蒸蒸日上,而且能够子孙满堂,世世代代传继下去!郑先瑞真是鸿运高升,福份不浅哟。在此,我作为郑先瑞老板设坛纳妾的主持监证人,感到非常的欣慰和荣兴。”
主持人话语一出,场内立刻安静下来。接着,庄凤山面色庄重,带着一种兴奋的心情,嗓音洪亮地郑重宣布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郑先瑞老板在此举行设坛纳妾仪式,此举可谓——祥征凤律,天作之合。欢迎各位朋友,各位来宾加入人选,积极投标,大家为此前来同喜同贺。在如此众多的投坛人选之中,郑先瑞尚且入瓮射中纸阄者,就将成为郑先瑞老爷的第二房夫人。现在,媒介人员已经到齐,设坛投阄仪式即将开始。在此设坛仪式其间,场内的规范和程序我不必多说,相信大家都能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遵循秩序,墨守成规!然后,请出郑先瑞老板当场入瓮抓阄,现场公布纳妾人选。”
随即,庄凤山转过脸去,将大斗上面的红色盖布掀了下来,放在了一边。接着,他拿起桌子上面的那摞红纸,举在手里,向在场的来宾们郑重地示意说明;“现在,我要按照现场的顺序,将投阄的纸张逐一地发放到大家手里。要求各位来宾;把您所提供的女方地址、门第姓氏、父亲大名,以及姑娘的年龄和芳名?要求简单扼要,详尽细致地书写在这张红方的阄纸上面。”话到此处,他担心大家听不明白,便是很形象地做个搓揉纸团的示范动作。然后,他手指着大斗,认真地宣告;“诸位要把设标的纸张写好以后,轻轻地把它揉成一团,再将揉好的纸团——投进到大斗里面即可。大家听明白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听明白啦。”“听明白了。”
庄凤山将仪式程序讲解完毕。接着,便是按照现场顺序,将红色的纸张逐一地发送到各位手里。那位麻脸子站在人群后面,行为狡讹诡秘、也机智地拿到了一张阄纸。
来宾们得到纸张,都陆陆续续地走到桌子前面。他们相继地执起毛笔,将自己所提供的女方住址、门第、父亲姓名、以及姑娘的年龄和芳名,都简单规范,清清楚楚地填写在红方纸上。然后,再把纸张轻轻地揉成一团,遂将纸团一个一个地投进了大斗里面。
麻脸子腹藏秘笈,有备而来。在无人旁顾的时候,他贼眉鼠眼,暗自把发放的纸张做了调换,并且擅自采用一张大块的红纸,趁着大家忙乎书写之际,将之填上了女方住址、父亲名字、姑娘的年龄和芳名。接着,他把写好的纸张揉成一团,掩握在手心,紧随在人群后面,迅速将纸团投进了大斗里面。
随即,麻脸子行为机灵敏捷,赶快地转回到边角坐位。他觑眯着一双小眼,不声不响,窃然得意,悄默声地等待着抓阄结果。
大家写好了纸张,陆陆续续地投阄完毕。然后,庄凤山拿起红方盖布,将之盖在了大斗上面。接着,按照仪式的步骤和程序,他郑重地宣布;“现在,大家投阄完毕,我们要请出征婚人郑先瑞老板出席现场,公开抓阄,人选结果当场公布。今天,不论郑先瑞老板入瓮射中了哪一家的姑娘,都是二人前世修来的婚配姻缘,请大家示目以待?”
这个时候,郑先瑞身穿紫檀色丝绸长衫,兰色软缎马褂,从客厅的侧门走了进来。以往,这位郑先瑞老板,不论在外面遇到什么大事小情,都被商界人士以头脑灵活,周密慎重,办事稳健而诸称。然而,此时此刻,他思虑沉重,形色有些拘谨,感到足下如履薄冰。走近了大斗跟前,只是略微地朝大家点了点头、就算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场内众目睽睽,一时鸦雀无声。郑先瑞心里紧张,神经倍感压抑,感到无数双眼珠都在尖刻地审视自己?他机械地抬起左手,掀起大斗上面的盖布一角,遂即将右手伸进了大斗里面。大斗的底部,投进去的纸阄密密匝匝,足有厚厚的一层。当他把手掌——触及到下面的那一层纸阄的时侯,则是心神不定,六神无主,不知道应当抓起哪一个纸阄才好?一时迷惑茫然,魂不守舍,手掌不禁在纸团的上面——来回地捋搠了几下。其中,一个略大的纸阄,总是在手掌下面挡来挡去。当时,他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手指竟然不由自主,颤颤兢兢地抓起了那个挡手的大阄。随即,便是抽出手来,把纸阄交给了主持人。
这时,场内的气氛立即松弛下来。大家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中阄的结果?
庄凤山接过了纸阄,将纸团慢然地舒展开来。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歪歪扭扭,经过仔细辨认、他才郑重地宣读;“姑娘芳名;兰迎红、年方十九、家父兰守业、居住西下洼地。”
人选落定,众失所望。麻脸子坐在角落一边,小眼猛盯一眨,瞳仁诡异地转动了几下,脸上窃然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射中的人选,姓氏生疏,居址不佳。大家不由交头接耳,懵懵忽忽地猜忌了半天,却都一时摇头不知底细?间或,不免有人讯问;“西下洼地的兰守业,到底何许人也?”
其中,一位城西的来者似乎略知一二。当时,他禁不住伸了下舌头,撇一撇嘴角,嗔声怪气地说了一句;“岂不会是——西下洼地有个外号叫‘兰小鬼’的姑娘,叫兰迎红吧?”
设坛仪式结束,来宾们相继地走出客厅。麻脸子万分侥幸,内心窃然欢喜,便是遛着墙边,悄声不语地走出了郑家大门。
开阄之后,听得群众议论纷纷?郑先瑞就猜想到事情不妙,感到胸口憋闷,浑身发怵,额头和手心都沁出了冰凉的冷汗。未等客人散去,他就心情沮丧,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客厅。
(2)
东厢房里,摆设和布置,古朴典雅,舒适整洁。房屋外间里面,有一张紫褐色的方桌和两把坐椅,侧面有一个落地式的雕花书柜。书柜里面,陈例着各种书籍,书柜上端卷放一些装裱过的画卷。
窗台上,有一盆盛开的月季,润绿的叶片,奶黄色的花朵,淡郁的幽香置首可闻。
于氏很了解丈夫的品性,知道先瑞今天心情不好。她坐在房内外间,十分焦虑地等待抓阄结果?
此时,一个身穿藕荷色上衣,海兰色长裤的丫头、从上房那边走了过来。这个丫头名唤“美慈”,长的脸庞圆润,弯眉明眸,样子娇小俊美,神态平和恬淡,年龄有十七八岁。她迈进了屋子,缓步地走进跟前,声音低沉地向主人告知;“夫人,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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