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第2章


急谎诼窳耍罢也⑶一裰苏嫦嗟娜耍疾坏煤盟馈?br /> 那时候司马衷在洛阳莫名的死去,新晋王司马炽南面而坐,大赦天下。于是史官杜善从牢狱中死里逃生。他走到大街上,看到阳光灼灼地燃烧着每一双无知的眼睛,后来他对街边的一个小乞丐微笑,并且告诉了他上面的话——那时候我还未出生,但我从莫轻寒的眼睛里轻易看见了那个叫做杜善的男人,他看着他就好像看着我那样,悲天悯人的姿态。他说,你知道吗,孩子,司马衷并不是被毒死的,所有的历史,都被蒙蔽了。寻找真相的人不得善终——很多年以后他死在寒冷的北方,死在这些荒芜的杂草上,破裂的头颅坚定地向着南方。
雁门郡(3)
与此相关的是一个由我先祖传下的偈语。莫轻寒说,是这样的,广陵杜家代代为史官,代代追寻真相,但所有追寻真相的人都无法获知,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得好死。
而我,杜若,广陵杜家的第一百一十六代孙,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和命运的无知,问他说,那么,我呢。我也会那样死去吗。死于非命。
他说不会的。那是太和元年的初冬,我在元苓门送别将要南下的莫轻寒,他抚摸我的脸颊然后说,杜若,你不会死去,你将在此安然生存下去。他说我把一切都做好了安排,你会在这里衣食无缺,平安地生活下去。
他如此告诉我,而我紧闭嘴唇,如同我向来习惯的那样,若一个真正的哑女一言不发。但这并不表示我真的一无所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样说,就意味着,他再也不会回来。
谢归葬说他会好好的照顾我,他告诉我莫轻寒走之前将我托付给他,让他娶我为妻。他眼睛漆黑,笑容明朗不羁,他说,杜若,你明白吗,他再也不会回来。
他是太平当的少东,继承家业,手段精明,使太平当成为并州最大的当铺。我曾经见过他一次。在兰汀园破烂的大门口,他拉住莫轻寒不放,神色焦虑,低声地说着什么。而莫轻寒见到了从年恋舞处卖曲归来的我,就匆匆把他打发走了。我问他说,那是谁。因在这羯人的土地上我们鲜少与人交往。莫轻寒笑,他说,是生意上的朋友。
因此,当他带着仆从登门造访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他的到来,在怀梁堂中我坐在他对面,沉默着听他神采飞扬地讲述莫轻寒和他的相识。在上党城显贵石昀的府中,莫轻寒卖给他商朝的碧玉宫灯,镶嵌深红无暇的玛瑙,他将它送给石昀做寿礼,四座皆惊,老人则开怀大笑。他说,杜若,莫轻寒到底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多前朝的宝物呢。
我笑着摇头。
他说,他竟然连你也没有告诉吗。
如他所言,莫轻寒从不告诉我任何事。彼时我们刚刚来到雁门郡,生活艰难,常常在饥饿寒冷中度过漫长的一天。后来我们在城东找到一座荒园,传说几年前园中一家人在一夜间离奇死去,因此被传为鬼宅,再没有人居住——于是我们住了进去,把园子叫做兰汀园——我不知道这是我那疯子父亲的主意或是莫轻寒的。那时候我常常和杜善走遍园中每一个角落,期待意外的发现,玉钗,旧裙子,各种小玩意,还有大柜大柜的书——后来这些书被饥饿中的史官杜善当作充饥的粮食吃下。我又忘了是什么时候,生活突然不再那么艰难。莫轻寒买回各种东西,带我出去逛街,我要什么就买什么给我,但他却任由兰汀园保持荒芜的状态,也不请任何仆人回来。而无论是我,还是史官,我们都沉默着知晓了他的意思——这原来是外族人的土地,汉人只能被粗暴地对待,就像我装做一个哑女,终日不出门户,除了去绿意坊卖我写的曲子。
如年恋舞所言,我的曲子都会一唱而红——是莫轻寒买回琴来教我识乐,我总是进步得飞快。脑中总有陌生而熟悉的曲子一只连着一只旋转,而我把它们弹出再录下。有时候,莫轻寒会看着我做这一切,脸上带着乍喜还悲的怪异表情,他最后说,杜若,你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
对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因我的父亲杜善一直叫我兰汀。兰汀,兰汀。在他偶有的平静时刻,他那样面带宠爱地叫我母亲的名字,兰汀,你弹曲子给我听好吗。兰汀,天太冷,多穿点衣服。兰汀,你的病什么时候才好。兰汀,不要哭。
长久以来,在孤独的雁门郡,在破损的兰汀园,只有莫轻寒知道我的真名,只有他愿意叫我杜若,他说,杜若,我带你去逛街好吗。
七岁那年,因为杜善茫然无休的呓语,我一度以为我就是那个叫做兰汀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想象自己隐匿在一个七岁女童的身体中。我是兰汀。
在南方的故都洛阳,我遇见显赫史官世家的独子,他微笑叫我兰汀并且亲吻我的脸颊。他说,兰汀,我独自从远方来到洛阳,孤苦无依,你能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吗——消瘦的男人,有俊朗明媚的脸庞,我被他眼中的光芒迷惑,终于缓慢地点头。
雁门郡(4)
可是,他违背了他的诺言,他并不是那个和我共度一生的男人。我明白这一点,即使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我却不可控制地在黑夜里哭泣。莫轻寒闻声赶来。他说,杜若,你怎么了。
我绝望地看着他,用这个七岁女童稚嫩尖利的声音说,是你杀死了我的丈夫吗——是谁杀死了我的丈夫。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的心脏绝望而疼痛地颤抖。是谁杀了他。让他死在遥远的南方。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摔所有能摔的东西,扯自己的头发,像野兽一样看着他,嘶声哭泣并且号叫。
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并且扇我的耳光。他叫我说,杜若!杜若!
他这样抱着我叫我的名字,他是那个北方土地上唯一相信我是杜若的人——就连我自己也未曾完全相信。我怀疑我的母亲从未死去。我怀疑她尚且活着,在逃难的人群中,她的灵魂终于残留在我的身体内,她的眼睛烛然注视着我的言行。
谢归葬说他在兰汀园东见到了这鬼宅传说中的主人。那是一个红发女子,眼幕低垂,扶弄着一尾破旧的木琴——那琴音如同天籁。看起来像一个鲜卑人。他说。
我在怀梁堂中谱写新的曲子,在琴上弄响片段的乐章,对他频繁造访沉默以对。他说杜若,你弹得一手好琴,可惜是个哑巴。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他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了莫公子,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明年夏天,我爹的忌辰过了,我就娶你过门。
在绿意坊,年恋舞唱着我新的曲子,问了我同样的话。她说,姑娘,我听说太平当的少东谢归葬要取你过门。她笑,千回百转,温婉动人。她说谢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你这一嫁过去,自是过上好日子了。她说姑娘你真是命好,哪像我,守着这破阁子,人来了来,走了走,什么也留不住。
留不住的,都是留不住的。
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杜善,兰汀,莫轻寒,还有传说中杜家无数位死去的史官,他们都去到了南方,越过关河,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我。而我,我只能沉默地看他们离开。始终不愿意告诉他们任何人,我希望他们留下来——
——数年以前,莫轻寒念给我那古老美丽的诗歌,说是他父亲教给他的: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可是,兰汀园中杂草从生,所有的花朵绿树都被北方萧索的寒气杀死了。
而我固执的紧闭嘴唇,不愿意重复他念的诗句,永远不会告诉他,我在怀梁堂安静地等待他的那些日子。我在心中对这诗歌永恒的记念。也不会告诉他,我从来都不想锦衣玉食,就如同我不想他回到南方。离开我,离开雁门郡的寒冷,回到南方。
后来,我在纸上与谢归葬断断续续地交谈。我问他说,你最远到过什么地方呢。
他想了想,说,大概是凉州。我说你没有去过南方吗。
他笑,他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
我能够想象凉州的样子,所有北方的城市必然都如此相似,夯土的城墙映衬太阳,透出金黄的光芒,树木高大单调的伸向天空,天空蔚蓝无边,一望无云。虽然我从未离开过雁门郡可是我却可以想象,那些还是一个婴孩的我经过的迢迢土地,而现在,莫轻寒逆着我们的来路奔跑,要回到万劫不复的南方去。
我告诉谢归葬说我从未离开雁门郡,他就骑着马带我出城。从宝昌门往北,访问鲜卑人的平城。他本是一个羯人,面容明朗,神情逍遥。在马上他告诉我,杜若,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把太平当的分号开遍整个并州,寻到各种珍稀宝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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