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马》第37章


我跑进房间,找出与草双纸相关的书籍和杂志,囫囵吞枣地翻阅,得知草双纸是“从室町时期至江户时期、附插画的手写书,主要以《御伽草子》为题材。”不过,加茂老师好像已在文章里说明这些基本知识。
接着,我泡了杯红茶,身旁放着一包饼干,开始阅读。
昭和十九年(一九四四年)六月,我读着《毘沙门的本地》,“金色”太子悲惨至极的故事,令我动容。
首段以此破题。不过,在我看来,昭和十九年只不过是个数字,没有真实感。
接着,介绍太子追求已不再是凡人的初恋公主,到天界展开旅程的故事。太子骑的马是“健步驹”。我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继而翻开《梁尘秘抄》,在第二卷中提到:
太子行幸 乘犍陟驹 命弼马温 执辔勒缰 入檀特山
这位太子是悉达太子。换句话说,书上歌颂的是释迦牟尼佛出家的戏剧化场面。当时太子骑的马就叫“健步驹”。
话说,这位“金色”太子的苦难也非比寻常,首先是一趟格外漫长的孤独之旅。他在天界遇见许多星星,众星纷纷叫他再走几年,或是几十年。历经了千辛万苦,他终于抵达兜率天的内院,再攀上苍穹,在黄金的简井旁与公主重逢。
老师的细腻笔触将这段故事描写得生动活泼,充满了节奏感,宛如憧憬爱情的青春少年笔下的文章,完全感觉不出年纪。
关于本地物【注】方面,则以“太子和公主变成昆沙门天与吉祥天,入鞍马山普渡苍生。”这句话带过。
【注】:日本室町时代的文学作品,内容以伽草子、说经节、古净琉璃等故事,或是近世各类作品中关于神佛社寺的起源为主。
结尾符合专辑的题目,内容如下:
天界的众女们心仪的对象,大概都像“黄金太子”这样,为了履行初恋的约定,孤单旅行的“游历骑士”。
作为陪嫁物的奈良绘本《毘涉门的本地》(不只是装饰书柜的书),是一份包含了母爱的礼物。
因为昆沙门天、吉祥天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天界结为连理,成为一对幸福的夫妻。
我看完时,母亲大人在楼下叫我。
她在楼梯口递给我一张明信片说:“我在信箱里看到这东西。”那是加茂老师寄来的——
我接受出版社的邀约,针对卷轴草双子撰稿,写着写着便想起了你,于是把书寄给你。
这么有特色的字体是以粗钢笔写成的。
写这种浪漫的文章,为什么会想到我这种没姿色的小女生呢?我感到匪夷所思,同时也莫名欣喜。
□ 8 □ 
二十三日,小町家的媳妇过来道谢,顺便拿录影带给我们看。
活动当天,我直接把带子交给她们,因为小碎步急着想看。
我心想不会有问题,但仍想透过电视荧幕,亲眼确认拍得好不好。
于是,我和小町家媳妇及母亲大人,三个人在厨房里边吃仙贝边观赏影片。
“你们家宝贝不管做什么都好可爱喔。”
这是母亲大人看到小碎步的感想。
“仔细看,你以前也是那么可爱。”
“我有仔细看啊,毕竟是我拍的。”
“说的也是。”
以室内场地来说,算是拍得很清楚,我很少把镜头拉近,所以并没有失焦,原则上达成了这次任务。
“现在有很多父母都用摄影机拍小孩。”
小町家媳妇说道。她的脖子很细长,有点像卡通《大力水手》中的奥莉薇。
“那么多吗?”
母亲大人问我。
“是不少,有几位家长拼命拍。”
母亲大人一脸佩服,看了荧幕中对着镜头比胜利手势的小碎步一眼,然后说:
“原来如此。可是,等小孩长大之后看到这种影片,与其说怀念,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吧。”
母亲大人如是说。
“确实,要是看到影片中满脸胡子的叔叔、爷爷,说不定会觉得很奇怪。”
小町家媳妇老实地说道。
“从前八厘米摄影机还没有那么普及,大家都用照相机。”
“而且替头一胎拍到连相簿都装不下,第二胎以后就不怎么拍了。”
“对了对了,园方后来怎么处理木马?”
我问道。画面上出现了国雄大哥扮的圣诞老人。
“噢。”
小町家媳妇眨了眨眼。
“怎么了?”
“不……”
她稍微支吾了一下,然后说:
“已经摆在校园里了。”棒槌学堂 · 出品
我告诉母亲大人,国雄大哥把“角屋”的木马送给那所幼稚园。
“这又是为什么?”
小町家媳妇从老师们口中得知原委。
“听说那匹马的零件故障,所以不能动。原本就是某处要淘汰的东西,国雄先生用便宜的价钱买下,也不打算把它修好。不过,木马本身还算牢固。”
“原来如此。”
“是的,听说幼稚园老师和国雄先生聊着聊着,决定把木马当作校园里的摆设兼椅子。所以,当时先让木马亮相,国雄先生和他父亲隔天下午就到现场施工,掩埋底座部分,用混凝土固定。我去接孩子时也看到了。木马的四只脚正好站在地面上,底座灌满了混凝土。孩子们在远处围观,大声嚷嚷,那场面可热闹得很呢。国雄先生和他父亲面带微笑,好像很开心。”
画面变成黑白雪花,发出“滋”的声音。我起身关掉电视,按下倒带键。
“所以木马也找到了栖身之地,是吗?”
“是的,听说寒假作业是由大家替木马取名字,然后从中挑选一个。”
“这么做还不错。”
这时,煤油店的人来了,母亲大人起身。
我把录影带抽出来交给小町家媳妇。她收下时,动作有点忸怩。
“怎么了?”
“没事。”
她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下定了决心。
“很奇怪,但我先生说‘那种事别到处张扬’,他一点也不信。”
她嘴上这么说,倾着那奥莉薇般的细长脖颈。
“那场同乐会结束以后的晚上,我们一起回娘家。”
她说,娘家在邻镇的江户川河畔,离这里约有三十分钟车程。
“我们一边看录影带一边吃晚餐,后来,我先生和我哥喝起酒来,这一喝就没完没了。因为我和孩子在一起,所以先回去了。我替孩子洗好澡哄他入睡,再拜托我婆婆顾着,然后去娘家接我先生。结果,他还在喝,好不容易让他停下来,扶他坐上后座,我就开着车回来了。”
我只是点头。母亲大人或许在收拾洗好的衣服,迟迟没有回来。
“因为半路上进入四号国道,会被交通号志耽误时间,所以我穿越马路抄近路回家,经过了幼稚园前面。大门处有一小盏常夜灯,那一带亮着朦胧的灯光。我往返两次,总共从前面经过了四次。最后载我先生回来时,已经快半夜了。我从前面经过,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回家后,一边替我先生做茶泡饭,一边觉得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老婆大人难为。但是,我的感慨因她的下一句话烟消云散。
“结果,睡前才赫然惊觉,最后经过那里时,那匹马不见了。”
□ 9 □ 
“我告诉我先生,结果他嗤之以鼻,他说:‘木马不可能去散步吧,还是你看到它在空中飞呢?’他说是我没看清楚,可是那么显眼的东西在灯光底下,就算不想看也难。正因如此,看了三次以后,眼熟的东西不见了,总觉得好像哪里破一个洞。第四次再经过时,它肯定不见了。”
“可是……”
我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隔天它又出现了,对吧?”
就刚才的对话来说,结论应该如此。小町家媳妇不情愿地回答:“对啊。”
我觉得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当然,我早上要送孩子去幼稚园,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匹木马。结果根本不用找,木马就乖乖站在原来的位置。我真怀疑我的眼睛有问题。晚上,我先生回来还明知故问:‘木马怎么了?’明明重要的事都会忘记,偏偏这种事记得特别清楚。”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笑了一下,一面回冲茶,一面说:
“偷那种东西也没有意义,有什么用途吗?”
“重点就在这里,拿走也没有用吧?所以,我才会觉得莫名其妙。而且,隔天早上还把它送回来。”
“不可能借回家给孩子玩吧?”
说到深夜,照样有人三更半夜从门口经过,一边走一边大声唱歌。若要合理的解释,是否该从这一点着手呢?
“会不会是酒鬼在作怪,把它搬走呢?”
“可是有底座,相当重喔。虽然不像一般旋转木马那么大,但是听说搬来时,得靠国雄先生和他父亲两个大男人才搬得动。不可能有人从它前面经过,一时兴起把它搬走。”
“既然这样,如果有好几个人呢?大家起哄壮胆,放纵自我使坏。”
“放纵自我之后,还会归还木马吗?”
“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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