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天娇-第167章


“依贤弟之见,为兄有复职之望否?”中年人在那里哀哀怨怨:明明是准备了衣料,准备了的。只是被设计了,才……冤,太冤了!自己可从没有对小翁主存不敬的心思啊!明明是不能人道的阉人,却中了‘美人计’!这说出去,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睨一眼悲悲切切的义兄,内官深感好笑;可转念一想,又不禁心下凄然:即便身体残缺,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义兄,”含几分同情,年轻内官温言:“织室之职,吾兄无须指望矣……”织室主官是要职,更是肥差;每次出缺都是各方势力抢破头,怎么可能等一个待罪之人?
中年人长叹,默默落泪:“哎……”
‘可怜,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二十年,好容易上位了,却功亏一篑!’年轻内官到此时起了戚戚之心,思忖半晌,缓缓道:“若义兄不弃,小弟愿为义兄奔走一二。复职无望,至少不至于沦为宫奴。”“贤弟?贤弟?”中年人淌满泪水的脸上惊喜乍见,爬起来向义弟叩头:“若侥幸得脱,贤弟大恩大德,为兄永生难忘,永生难忘呀!”
“大兄……”年轻内官急忙拦着,两人抱头互相安慰。
此日此时,义兄弟看上去真是比亲兄弟更‘亲’上三分……
。前殿,酒至半酣。
按这类宴会的习惯,贵人们纷纷离席,待换了衣裳重整了妆容才归回原位。高台上,天子的注意力再度投向儿子:“阿彻……”皇帝对这儿子具体干了些什么是越发的好奇了——看经过那么一大段插曲,阿娇还撅着小嘴生气呢
胶东王刘彻很镇定很镇定:“儿听凭父皇之意。”
“哦?”还是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嘛!刘启皇帝垂首,对身边的小侄女鼓励道:“阿娇?”“阿大,阿大!”阿娇抱紧天子舅父臂膀,急急切切告状:“阿大不知,从兄彻于人后多行不……呃……”刚要说下去,陈娇的脸正巧和皇后舅母对上。薄皇后忧形于色,捏紧了帕子捂在胸口,望向刘彻的目光充满了担心和怜惜。
“……呃……呐呢……”陈娇顿时觉得——说不下去了!
“阿娇,阿娇?”天子不明白,这孩子一贯口齿伶俐的,怎么忽然结巴了?“噢,呃……哪……”想说,不忍心;不说,又实在憋屈;阿娇恼得一头扎进皇帝舅舅怀里,直喘粗气“咦?阿娇?”皇帝不明所以,拍拍小女孩背加以抚慰,同时大惑不解:“何如?何如?”对那边若无其事的刘彻勾勾唇角,中山王刘胜与同胞哥哥刘彭祖两边对个眼色,接着俯身在妹妹耳边低语几句。平度公主抬眼看看哥哥,向前跨出一大步:“父皇,父皇,平度知,平度知矣!”刘彻一惊,但瞬时恢复如初,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平度呀……”天子对女儿微笑:“汝知之者何?”
“父皇,大母宫中有寿龟曰‘绿衣’,乃诸皇兄所赠。仲夏之时,阿彻不告擅取,捆缚置之于烈日之下达……”说到这里,平度公主正义凛然地手指胶东王:“……半日之久!”天子低头问怀里的侄女:“阿娇,是否?”
阿娇点头,拉拉皇帝舅舅,贴着大舅父的耳朵报告:还好窦表姐当时发现得及时。否者,绿毛龟非给活活烤死不可!可怜的绿毛龟无辜受此折磨,不堪屈辱绝食了!她和窦表姐费尽了心思才转圜过来。‘绝食?’皇帝惊疑,但转瞬了然:绿毛龟是代表‘高寿’‘多福’的吉物,通人心有灵气也属自然。众人看刘彻的眼光,带了些别样意味。别的且不论,单‘不告擅取’,严格点讲就是‘偷’啊!胶东王很平静很平静,对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头——视若无睹。
“父皇,不仅如此!”平度公主接茬爆料:“尚有‘青鸟’及‘翠翘’!”天子:“青鸟?翠翘?”
“‘青鸟’‘翠翘’,二翠鸟也,陈氏从兄献入宫中。”小公主先介绍一下被害方,然后愤愤然揭露:刘彻竟然拔毛!
小公主是越说越生气。那么稀有珍贵,那么漂亮可人,叫起来那么好听的翠鸟,刘彻竟然狠得下心来给拔毛!“阿娇?”天子又向侄女求证。
陈娇靠在舅舅胳膊上,眼泪汪汪点头兼补充:可恶的刘彻,拔了胸口的毛不算,还想拔翅膀上的大翎。小鸟当时叫得那个惨( ⊙ o ⊙)啊!
皇帝谴责地望向儿子。胶东王刘彻面对父皇,低下了高昂的头。
教训完弟弟的长公主终于回来了。刘武带着一只红红的耳朵,笑呵呵跟在姐姐后面归座。刘嫖皇姐人还没坐稳,就张罗女儿的汤水——补酒汤。
皇帝的儿子们看白戏看得高兴;刘彭祖刘胜互视一眼,会心而笑。这时节,薄皇后忽然起身,向天子深深地弯腰:“陛下,此妾之错,非阿彻之过也。”
“子童?”皇帝一挑眉,缓缓问:“皇后……何意?”刘彻同样惊异地抬头,看向嫡母皇后。“陛下,妾因深喜翠鸟之羽色,曾于椒房殿内戏言‘若得翠羽制步摇,不亦说乎!’”薄皇后轻轻柔柔叙述,同时深施一礼:“因此,实乃妾出言不慎之错。祈陛下念阿彻孝心拳拳,不予深责……”谁也没想到薄皇后会突然出面,平度陈娇哑然,诸皇子亲王面面相觑。刘彻无言,只静静看着皇后阿母,深深的,沉沉的,暖暖的……
阿娇张张嘴,刘彻还有好几件坏事没说呢!长公主稍欠身,偷偷拉了女儿一把,微微摇了摇头。“咳,咳!”天子清清嗓子,舒缓了声调息事宁人:“稚子顽劣,子童何过之有?皇后无须多虑。”薄皇后一喜,连忙叫刘彻过来紧挨着自己跪下,一同向皇帝行礼、谢恩。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窦太后拉了小儿子的手,问大儿子今晚有什么特殊玩意没有?
“母后,今有金石之乐。”说着,天子一抖衣袖。
宦官们得讯,急忙招呼舞姬退下,再抬开殿宇一侧的多面屏风——两排编钟和玉謦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磬师指挥乐人各就各位,很快,乐声飘扬……
“呀?金石之声!”
“玉磬呀……”
‘金石乐’是宗庙和大典所用,在今晚这样的宫宴上启用,已是违反常例了,更何况现在抬出来的是‘玉’磬而不是石磬——帝室对梁王刘武,委实器重!
窦太后听到了那些私语,一手拉着一个儿子,从心底里笑出来。
。低沉大气的旋律乘着夜风,肆意流淌……
栗夫人从卧榻上支起身子,泪痕斑斑地惊问:“何……何音??”
没有回答;两个嫂嫂屏息凝神,担心地望着小姑。也不需要回答;宫中多年,栗夫人如何辨不清现在演奏的是什么乐器。
“陛下,陛下……”栗夫人捶胸顿足,扯过被子嚎啕:“主君……主君何其忍心呀!”栗家贵妇惊骇欲绝,心焦火燎山前劝止。
南风,又起……
永巷的陋室里,中年宦官从茅草上‘噌’地一下蹦起来!
冲到窗前,隔着栅栏侧耳倾听,多日愁苦的面容第一次展现出喜色:“玉磬,‘玉’磬!”“玉磬呀……”顺着墙壁,中年人无力地坐在泥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玉磬,竟然用玉磬!这是否代表天家逢喜事会——宽容多?
南风,紧……北苑一所四合院的门大开着;里面,冷冷清清。白头宫女拎了件外袍出来,循着小道匆匆走向池塘。衣着华美的妇人面向南方,迎风而立,身姿仪态之曼妙优雅一如往昔。宫女不知不觉间慢下来,心里感叹着:除了鬓边几丝白发,夫人真称得上风采依旧啊!谁能相信这已是老妇?风中,夹带着乐律!低沉恢宏,舒缓回旋,却难掩无尽的欢欣和喜悦!
丽影微微一颤,随即又挺立如故。宫女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哎!再美丽又如何?如今已无赏花之人。汉宫现是窦氏的天下!’白发宫人将外袍轻轻搭在妇人肩上:“夫人,夜深寒冷,夫人归吧”
美妇人任由宫女搀着,默默走向自己的住处。
又一阵南风……
清波,映着天上的钩月;涟漪层层。
岸边一只空盘,被遗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盘中几缕赤红在夜风中凝固,渐渐地变——黑!
正文 2101 皇太子生母之野栗氏
撩开纱幔的一角,长公主向里面张望……
镶嵌了美玉和玛瑙石大床上,窦太后搂着阿娇,祖孙两睡得正香。床下的脚榻旁是松木漆面的兔子窝,胡亥胖兔身下垫身上盖,睡得正甜。
刘嫖皇姐微微一笑,冲值班宫娥摇摇手,踮着脚尖退出来。昨晚的宫宴一直欢腾到天明,窦太后高兴是高兴;累嘛,也的确是累到了。
上午的长信宫,静悄悄的。宫人们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见到长公主经过立即停了手,俯身跪退入墙角壁下。
几个半人高的大铜炉烧很久了,冬季的东殿里温暖如春。馆陶长公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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