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第47章


“你没去是明智的。”她说。她的声音很疲惫,午睡并没有使她完全恢复过来。 
“为什么?” 
“每个村子都有医生,称做Shalyun,他们煮药草和树根作为疗方,还呼召各种鬼怪治疗各种疾病。” 
“啊,是古时候的巫医。” 
“类似于那种。印第安人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鬼怪。据说它们都是听命于这些Shalyun的。反正,这些Shalyun是我天生的敌人。我对他们的信仰构成了威胁。他们一直对我持敌视态度。他们要我离开,一直在游说酋长把我赶走。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就在沿河的最后那个村子,我曾经办过一个小小的学校,我教他们识字,是为信徒开办的,但对其他人也开放。一年前,那里爆发了一场疟疾,死了三个人。当地的Shalyun对酋长说这是鬼怪对我办学校的报复。学校关闭了。” 
内特听着。虽然他早就钦佩她的勇气,但此刻她的形象更高大了。闷热的天气和懒散的节奏使他以为这里的一切都很安全了,没有一个外来者会怀疑这儿还会有战争。 
“阿伊什的父母,就是那个死去的女孩的父母都是基督徒。他们非常虔诚。那个Shalyun到处说他能救活女孩,但他们没去找他。他们当然是想我去治好她。Bima在这一带是很常见的,这个Shalyun甚至还弄出了几种偏方:我从未看见这些药起作用。女孩昨天一死,我走后那个Shalyun就召来鬼怪在村子的中央举行仪式。他把女孩的死归罪于我,还归罪于上帝。” 
她不停地说着,语速比平常要快,好像是急着要再说上一次英语:“在今天的葬礼上,Shalyun和一些捣乱分子在附近又唱又跳的。可怜的父母沉浸在悲伤和羞辱中。我连仪式也没有做完。”她的喉咙有些埂咽,她咬紧了嘴唇。 
内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己经过去了。” 
她是不会当着印第安人的面流泪的:她必须坚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信念和勇气。但她可以对内特哭,他能理解。他甚至期待她这么做。 
她擦了擦眼睛,恢复了常态:“对不起。”她说。 
“没事。”内特说。他很想能帮她。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融化其外在的冷漠,不管是在酒吧还是在河边。 
村里传出了叫嚷声,摔跤开始了。内特马上想到了雅维。他肯定不会受他们诱惑的。 
“你们现在就得上路。”她突然打破沉默说。她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声音也恢复了常态。 
“什么?” 
“是的,现在,立刻就走!” 
“我很想走,但干吗这么着急?再过三小时天就黑了。” 
“有理由叫人担心。” 
“说来听听。” 
“我想我今天在另一个村子见到了一个疟疾的病例。这种病是由蚊子传播的,而且传播得很快。” 
内特顿觉身上一阵发痒,他立刻就想跳上船。这时他想起了那种药丸:“我不会有事的,我吃过一种叫氯什么的药!” 
“氯奎?” 
“对,就是它。”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离开美国的前两天。” 
“现在药丸在哪儿?” 
“我把它搁在大船上了。” 
她不满地摇摇头:“你应该在旅途前、旅途中以及旅途后不间断地服用。”她的语调带着医生的权威性,好像死神已经离他不远。 
“雅维怎么样?”她问,“他吃药了吗?” 
“他以前在部队。我肯定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同你争辩,内特。我已经和酋长说过了。他今天拂晓前派了两个渔夫出去,前两个小时的泛滥水域比较难走,然后航道就熟悉了。他会提供个向导和两只独木舟。我让雷克去解决语言上的问题,你们一到夏科河,就可以笔直地到达巴拉圭河了。” 
“有多远?” 
“夏科河大约有四小时的路程,巴拉圭河是六个小时。你们是顺流而下。” 
“你好像把什么都计划好了。” 
“相信我,内特。我得过两次疟疾,你不会想尝这个滋味的。第二次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内特从未想到过她会死。如今,雷切尔藏在丛林里,又拒绝在文件上签字,这已经使费伦的遗产案变得够麻烦了,要是她一死,恐怕几年都别想了结这桩案子。 
而且他也非常钦佩她。她具备了他所没有的品质——坚韧,勇敢,信念坚定,满足于简朴的生活,明确自已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 
“别死,雷切尔。”他说。 
“我并不害怕死亡,对一个基督徒来说,死亡是一种报偿。但为我祷告吧,内特,” 
“我会祷告的,我保证。” 
“你是个好人。你有着善良的心和善良的灵魂。你只是需要一些帮助。” 
“我知道。我不太坚强。” 
装有文件的信封就在他的口袋里。他拿了出来:“我们能不能至少看一看这个?” 
“好吧,但这是为你才这么做的。既然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那就和你聊一聊法律上的事吧。” 
“谢谢。”他把第一张纸递给了她,这是特罗伊的遗嘱。她看得很慢,有些手写的地方很难辨认。看完后,她问:“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到目前为止还是的。” 
“可它太原始了。” 
“手写的遗嘱也具有法律效力。抱歉,这是法律。” 
她又看了一遍。内特注意到阴影已经开始落到树林里。他怕黑暗,不管是在陆地还是在水上。他急着想离开。 
“特罗伊没有顾及其他的子女?”她问。 
“你也不会顾及他们的。但我也怀疑他配不配做父亲。” 
“我记得母亲有一天对我说起过他。那年我七岁。是夏末时节,我父亲刚死于癌症,家里十分凄凉。特罗伊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他缠着我母亲要来看我。她告诉了我亲生父母的真相,但这一切对我毫无意义。我对他们一点都不在乎。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见到他们。后来我才知道亲生母亲是自杀的。你怎么想,内特?我的生身父母都是自杀的。我的遗传基因是否会有问题?” 
“不。你比他们要坚强多了。” 
“我乐于接受死亡。” 
“别这么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特罗伊的?” 
“一年以后。他和我母亲成了电话朋友。她渐渐地相信了他来访的动机。于是有一天,他来到了我们家。我们一起吃了糕点和茶,然后他就走了。他寄来钱供我念大学。他劝说我去他的公司任职。他开始变得像个父亲了,可我越来越不喜欢他。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我改了姓,上了医学院。我一直在为特罗伊祷告,就像为所有我认识的迷途的人祷告一样。我猜想他肯定把我忘了。” 
“显然没有忘。”内特说,一只黑蚊子飞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拍了上去。如果它带有疟疾病毒的话,它就再也没法传播了,一道红红的干印凸现在他的大腿上。 
他把弃权声明书和确认书递给了她。她仔细看了看:“我不想签字,我不要这笔钱” 
“文件你留下。为它们祷告吧。” 
“你在取笑我?” 
“不。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无法帮助你。但我要你帮个忙。” 
“没问题,说吧。” 
“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求你了,内特。请你保护我的隐私。” 
“我答应你,可你得现实些。” 
“什么意思?” 
“这件事很有吸引力。如果你拿了钱,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如果你拒绝,新闻媒体就会炒得更加火爆。” 
“管它呢。” 
“求上帝保佑,别让媒体找到你。我们的新闻节目现在都是滚动播出,24小时报道任何重大事件。整小时整小时的新闻杂志、谈话者的特写镜头、最新消息等等,全是垃圾。他们对一切都小题大做,大肆渲染。” 
“他们怎么找得到我呢?” 
“这问题提得好。我们能幸运地找到你是因为特罗伊发现了你的踪迹。据我们所知,他没有告诉别人。” 
“那我就安全了,是吗?你不会说出去,你们事务所的律师也不会说出去:” 
“那倒是真的。” 
“而且你来这儿还迷了路,是吗?” 
“完全迷路了。” 
“你得保护我,内特。这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再躲了。”
丛林里谦卑的传教士对110亿美元的财产说“不!” 
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那些兀鹫会乘直升机和两栖登陆艇侵入潘特纳尔获取消息。内特为她感到不安。 
“我一定尽力而为。”他说。 
“你保证?” 
“我保证。” 
送行的几个向导由酋长亲自领着,酋长的身后是他的妻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他们沿着林中小径朝河边走来。 
“该上路了。”她说。 
“是的,你肯定我们在黑暗中会安全吗?” 
“是的。酋长派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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