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第26章


她双手被缚,他掏出煜受托送来的匕首切断绳索,细细揉着她被捆缚得泛出青紫淤血的手腕;她颈边一道细伤,他摸出自己调配的药膏替她细细抹上,那药膏药性极强,一抹上去便是刺痛,她终于发出了第一个抽气的声音。他却沮丧了——军师教的时候,说过这药若是调的好,抹在伤口上应该是很舒服的……
为自己没有医药天分郁闷片刻,他便想再仔细检查她还有无伤口。她微微暖了面颊,推开他的手捂住衣襟,呐呐出声:“没别的了。”
她说,他信。她的脉搏平稳细弱,很正常。他摸摸那张雪白小脸,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到怀里暖着,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喉咙终于吐出平常的笑语:“你让我好想。”
她沉默,不知如何应对。他模样与上次相见差别甚大,容貌虽是一样的精致美丽,却没了那锋芒毕露的锐利张狂。一身平凡的黑衣布袍破烂好几处,脸上亦是多了几道细小疤痕,若不是他那对醒目金瞳,她恐怕会以为这男子只是个修习了数年道法的……凡人。沉默半晌,不知为何竟问了句话:
“你……怎了?”
他带着几分怪异傻气的笑声呵呵响起,好久才停住,俯下脸来在她脸颊极亲昵地蹭啊蹭啊蹭好一会,方才缓缓道:“修为没了而已。呐,是不是很心疼?有没有想要哄哄我、安慰我、给我一个温柔的拥抱……?”
前半句他说的云淡风清不以为意,后半句他说得兴高采烈却又故作可怜,撒娇意味浓厚无比。
不心疼,只是觉得不知为何竟会问他话的自己……是笨蛋。
颈上一凉,他愕然抬眼。
碰上他盛着惊讶的眼眸,她恍然回神,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竟放在他肩颈处,轻轻环起,似一个尚未完成的拥抱。
见他的眼眸从惊讶到欢喜的跳跃性转变,她极少有地尴尬起来,正要抽回手,他却一把将她紧紧揽住,不由分说就在她脸颊乱亲一气,快活得几乎可以看见身后有一条大尾巴“啪啪啪啪”甩来甩去,只差汪汪叫上两声来增加效果。
这么一会儿,她已笨了两回。
她应该提醒他,他已陷进了一个局里;现在他应该立刻把她放到远离众生之处,然后远远离开。
“你……”一瞬间的迟疑掠过,她咬咬唇瓣,甩去那些陌生奇异的感觉,“你放了我……”
只说了半句,他猛然抬眼,凶巴巴地瞪着她,可眼里那些过于兴奋的愉悦却让他一点威胁之气也无:“不要!我抢得那么辛苦,怎么能放?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就……”
她垂了首:“我不说便是。”
“……喂喂!你应该再说下去的!你应该继续叫我放了你,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你‘闭嘴’啊……你再说一点嘛……”太没道理了!他记得以前看军医追姑娘时用的就是这一招嘛!明明差点就可以顺利地吻到……
也许,她低估了他把一件正经大事弄成一个笑话结尾的能力……
山庄里,躺在床上欣赏着银爪的闇魔勾着唇,身下垫着一张柔软华贵的黑狐毛皮,床畔站着总管打扮的尸体傀儡。
“果然……还是这家伙最有趣啊……”公主殿下虽是极好,但若再加上些点缀,应该会更加更加的……美味吧。他喜爱的欲望越多,才越值得布下这场游戏。
因为重视的人而培养出愿望的心魂,才是这世间最为美味滋补的啊……值得期待,太值得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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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魔(外形可以忽略,重要的是气氛很合某罗心意):
逃亡
她不再说要他放她走了——她直接用跑的!
闇魔在她身上下的咒法很是巧妙,若无众生来劫她出去,她便会成为无法言语的哑子;只要有人将她从山庄劫出,咒法便随着困缚她的绳子一道自解。所以绳子被割断前,她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重获自由,心知肚明这修罗不会放她离去,只好自己走了。她乖乖随他上路,却在路上悄悄寻了个机会,趁夜而走,只言片语未留。
太伤修罗的心了!
他咬着牙寻了整整三个昼夜,才从路边的树妖嘴里逼问出了她的下落。找到她时,她孤零零地躺在一棵大树枝叶中,满面疲惫,睡容苍白,消瘦憔悴,却没忘记用枝叶混合着术法搭成结界;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地偷偷在她耳垂抹了一滴鲜血作记,那真是找到吐血也难以发现。
“哪个修罗找新娘像我这般辛苦?”自叹一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心疼地为她轻轻揉着眉心,“别再跑了,我的修为还很糟糕,再这么下去,真的吃不消啊……”虽说娶新娘就是要咬牙用力把命拼(驸马的名言),但那也得是在心有余而力亦足的情况下才比较容易实施吧!
被他揉着眉心时她便醒了,却无法立即挣脱开去远远逃离。他的话,说得那么不正经,她却感觉到了——他手上那些粗糙破碎的伤痕,他衣上那些风尘仆仆的气味,他的声音不再轻柔魅惑而是嘶哑若砂……明知他们在一起只会称了闇魔的心意,却无法推开他一走了之。
因为,他抱着她的臂膀,似乎比她还需要一个依靠。
他本该是很骄傲的修罗罢?比天界仙人还要精致的无上美貌,天下卓绝的倾世武艺,修罗族中年轻战将的殊荣,无论哪一项都可以成为他骄傲的资本,可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仅有的这么一回心软,让他们过上了很长一段日子的共同逃亡生活。
在妖皇的刻意传扬下,她变成了众生眼里得之即可通天彻地的上等肉;失去了一身修为,他变成了无数吃过修罗亏的众生眼里的最佳报复对象。每一晚都无法睡得安心平静,每一日都要提防着迎面走来的众生。
他却不愿在这时带她回修罗界,因为现在的他太弱,弱得会被修罗说成是靠着装可怜才能把新娘带回去——这种名声比没有修为更难听。
而她亦从不要求。结伴而行,便仅仅是结伴而已,并无什么让他带自己逃离这一切纷扰的期望。因为很早以前,她就习惯了无求。
他们彼此合作,他教她活用学过的术法击败前来挑衅的对手,而她在他打坐修炼时为他布下结界,挡住窥伺的众生。
他叫她做“好姑娘”,听起来是人间夸奖女子的话语,她也就默默地应了。而他不知是有心抑或无意,越来越想不起问她的名,只日复一日地唤着——
好姑娘,好姑娘,好姑娘……
没有告诉她,这是修罗唤着心爱的女子时,才会吐露的亲昵称呼。在他们结伴同行了半个月之后,他才想起似乎该告诉她自己的名。
“好姑娘——”他拖着撒娇的尾音蹭到正在摘野果的她身边,“你还不知我的名罢?”
她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转回了那枚正在摘取的野果上。一眼,他便知晓她的意思:不必知,你是修罗。
的确,因为他们一路偕行,彼此唤名的时候其实不多;她又不爱说话,要叫他,常常是用手轻点一下,根本不出声。可是这样,让他觉得她在建疏离的墙,虽然偕行,却并不想让他靠近些许。想到这儿,他不甘心地扳过了她的脸庞,认真了口气:“记住好不?我叫……”
煞风景的刀剑就在这时□了他们中间。
“毒手修罗——纳命来罢!”
那一声巨吼,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他的新娘没有一丝迟疑,十指交叉再分,一连五个手诀变化结印,将他早晨教过的阵法轰隆一声砸了出去;而被打断了重要讲话的他无名顿起,一拉肩上的布袋,袋子里刚刚调好的药粉铺天盖地冲着杀来的追兵洒了出去。
“算你们运气好!我还记不清七步倒的剂量,各位可以撑上十五步……喂喂!为什么你们会吐血的?七步倒是迷药不是毒啊啊啊——”
哗啦啦,砍杀而来的十六个众生当场躺下了五个,七窍流血抽搐不已;十一个捂着口鼻逃走,三个跑了五步便倒地不起,剩下那八位只来得及吼出“给我记住”便再没能说出话来,忙着为自己点穴止血找解药去了。
金色的眼瞳沮丧地眼泪汪汪,耷拉着耳朵蹭到他的新娘身边去诉苦:“我明明调的是迷药……我的调药技术明明有进步的……”
暗暗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子在尸体上摸索起来。很熟练地掏出他们需要的一切东西:钱袋、药品、珠宝首饰……
来到人间这么久又没学过点金术的少年和少女,在结伴之初就很有默契地达成了人间金钱的重要性的共识,于是在多次的反追杀行动中,练就了相当实用的本领:谋财,顺便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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