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妁》第54章


第三层宣纸贴上了脸庞,简若林也渐渐觉得晕眩乏力,所有的力气,随著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萧老夫人就坐在边上,看著简若林的挣扎慢慢弱了下去,似是不忍,便闭上了眼,捻动手中的佛珠,低低宣著佛号。
桃妁第三十六章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来人一脸怒容,恶狠狠地咒骂道:“混账奴才!还不给本侯住手!”眼神落到被四个大汉制住手脚的简若林身上,看到那面上覆著少说有四五张的蕊黄宣纸,登时脸色大变,顾不得什麽世子仪态,上前一脚一个将四个汉子踹翻,然後推开了面带惶恐的侍女,急急忙忙地将简若林面上的宣纸揭了下来。
简若林动也不动,两眼紧闭地卧在榻上,苍白著脸仿佛没有了生气似的。
萧景默几乎肝胆俱裂,俯身抱起简若林,只觉得触手微凉,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虽然气息微弱若有若无,好在还留著一口气,总算安了大半的心。不过看著简若林半死不活的样子,萧景默心疼得无以复加。不容耽搁,萧景默直接探手到他的颈下和腿弯处,将人打横抱起来便往外走。
萧老夫人看著被踹翻了一地的人,还有由头至尾完完全全无视了她这个生母的萧景默,不由得怒道:“默儿,你要想明白,这个人留不得。”
萧景默总算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实在阴冷得可怕。萧老夫人几乎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这个一向默默看著自己母亲渴望关怀的孩儿,从来不会用这样阴鸷的眼神望著她。而下一刻他出口的话更是叫萧老夫人如坠冰窖──
“母亲大人,您是我的生母,所以我容忍你,无论你做了什麽……即使是伤害我最心爱的人。但是如果若林出了什麽事,我这一生,都绝对不会再原谅您,绝对不会!”萧景默看见萧老夫人脸上那混杂著震惊和难堪的表情,搂著简若林的手臂紧了紧,直视著自己的母亲:“您可能不知道,若林对我有著什麽样地意义,他是我的生命,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我可以直言不讳,若有一天若林不再了,那麽这个世上,也不会再有萧景默!”
萧老夫人浑身一震,瘫软在座椅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所以,儿子请您下次在做决定之前,先为儿子好好想想,如果您不想失去我的话,也请您以後善待若林。”萧景默在外放荡不羁,在家却向来是听话的好儿子,头一回他直视著他高傲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儿子可以忘记这一次,不过,却绝不会姑息下一次,还请母亲三思而行。”说罢微微垂首致意,便抱著怀中的简若林,转身离去。
萧老夫人脸色铁青,望著二人离去的背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座椅上。
事後想想,萧景默当真觉得无比後怕,试想当时若是他晚到了一步,也许抱回来的,便是爱人冰冷的尸骨。他亲自将简若林从苏州城带进京都这个是非之地,本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但却没有想到母亲狠心至此,竟差一点害了简若林。
“你要住在这儿?!”简若林听完,忍不住讶异地反问。
萧景默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又不肯跟我回侯府,所以只能我吃亏一些,住进你的留芳阁好了。”蹭在简若林腿上的男人像极了一只极力讨好主人的小狗。
简若林却抬手就给了他一下,恶狠狠地回绝:“不行!”
萧景默立刻挂上一幅弃犬似的的可怜表情:“若林怎麽这麽狠心,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若林要是赶我走,我就要露宿街头了。”说话的时候委委屈屈的,好像简若林真的犯了什麽了不得的罪过。
“你、你怎麽能住这儿……你是平阳侯家的小侯爷……”
萧景默打断他的话,学著他的口气语调接了下去:“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著呢,住在这留芳阁里怎麽说都於理不合……”眼神咕噜噜一转,落在被生生抢了白的简若林身上,收起戏谑又换上哀怨的面容:“若林就如此介意这些吗?”
本来还义正言辞的简若林听了这话便急了:“不是!绝对不是!”再看到萧景默一脸笑眯眯的,明显是调侃自己呢,不由气得涨红了脸,转过身去骂道:“不识好歹,我是怕辱了你平阳侯世子的名声,怕你惹人闲话……”说到後来,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相到了之前萧老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抑郁难解。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萧景默拉著他的手,深情脉脉:“可是我也说过,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虽然无法昭告天下,但是也无必要遮遮掩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的过。”
简若林嘴硬心软,何况他对萧景默,向来没什麽法子和主意,只是隐隐还觉得不妥,不安地皱了皱眉:“可……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算是吧。”萧景默潇洒自得得拍拍衣袖,一副“没什麽可怕的”的自然模样,甚至朝简若林眨了眨眼睛,撒娇道:“若林你可不能狠心赶我啊。”
简若林真的无语了。
晚上两个男人抱著暖炉窝在被窝里面说话。
正确来说,是简若林抱著暖手炉,萧景默抱著简若林,两个人侧卧著躺在厚厚的棉被里。萧景默的脸蹭著简若林的後颈,跟小猫儿似的,弄得简若林颈後一阵阵的酥麻发痒,只得拿胳膊肘捅了捅後面的男人,低低斥道:“别闹了。”
这样萧景默才会稍微老实一会,然後又特别伤感地说:“若林,我每次抱著你都觉得特别不真实,好像抱了这一次,就永远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一样。”
简若林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然後主动伸过手去握住他:“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先反悔,除非你先放手,否则,我绝不会放。”
萧景默盯著他看,那眼光,已经可以称得上为炙热了,简若林被他看得有些羞稔,连忙转开眼,面颊烧得滚烫,挣扎著要背过身去。萧景默却握得紧紧的,不容他抽手而去,简若林多挣扎了两下狠狠瞪他的时候,他又痞笑著反问:“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放手,你就绝对不放的吗?”
简若林面红耳赤羞恼万分,却偏偏无言以对,只能窝在那儿生著闷气。
半晌才听见萧景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似的,低低凑在他耳边说:“若林,我想吻你。”
简若林的头埋得更低了,只觉得这人真是无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萧景默却已经捏住他精致小巧的下巴提了起来,看著简若林被热气薰红的脸,还要略带羞涩的神情,忍不住情动,便低头攫住了那两片莹润红唇。
简若林和他明明也有过好几次的亲密了,但是仍然紧张得不得了,闭著眼,一对纤长的睫羽煽动得飞快,回应他的吻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唇齿间的滋味太过甘甜,萧景默吻得有些停不下来,待放开简若林以後,两个人皆是无声地喘著气,眉眼相交之下,萧景默满足得就像个偷腥成功的孩子。
两个人的手还在被子底下握著,简若林被吮咬过分的唇微微红肿著,衬著他的面白如玉,整个人看起来都透著一股盈盈动人的美。不同於女子的温婉柔美,简若林的美,模糊了性别,却是一种格外的温文华美。
良久才听见简若林甕声甕气地说道:“萧老夫人毕竟是你生母,爱子心切人之长情,你离家这麽些天,老夫人一定担心了。寻个空儿便回家去吧,母子之间哪还有隔夜仇呢?”
萧景默一笑:“我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和母亲闹别扭,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不论是我还是她,都需要时间去调试,我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其实对我们双方都更好。”轻轻叹了口气,续道:“母亲生在豪门望族,自幼接受的便是以夫为天以子为纲的熏陶,她凡事都把平阳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然後才是至亲骨肉。当年……”说到这儿,仿佛是勾起了某些久远的回忆,突然间又住了口。
简若林本无意窥人隐私,若涉及萧景默隐痛之事,他也没有必要追根究底,所以便只是安慰道:“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我相信萧老夫人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思的。”
萧景默温柔地摸了摸简若林的发顶笑道:“方才我犹豫,不是因为不想说,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是对你,我无需隐瞒。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说而已……”突然自嘲似的一笑:“其实你也应该听过,民间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说我是皇上的私生子……”
简若林一惊,瞪大眼看他:“难道传言属实,你真是……?”
萧景默唯有摇著头苦笑:“我不知道,父亲对我自小严厉,却不像疼爱其它兄弟那样对我。小时候我是姨娘带大的,隐隐知道父亲是希望我更像性情温顺的姨娘,而不要像母亲一样事事计较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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