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梦人》第25章


畚抖?br /> 蓦然间,年轻女人一把逮住了他的手腕。她瞟了眼深度表上的数字,顿时惊得双目圆睁。
“你疯了,”她喘了口气,说道,“从来没有人潜到这么深的地方,我们的装备根本不足以在深海展开行动。你想让大家白白送死么?”
“我们干得越麻利,上浮的速度就越快。”大卫沉吟道,“我知道,这会危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可如果我无功而返的话,今后连潜梦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明白吗?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必须证明给他们看,我和索莱尔?马于斯一样出色。我要是再两手空空地上浮,他们就会对你们狠下毒手,到那时必定天塌地裂,屋毁人亡,而你们很快会蜕变成瓷质的肿瘤,沉积在我的大脑中,久而久之让我觉得又聋又哑又傻。”
他一口气说完这一大通后便默不作声。不一会儿,他觉出那迪娅的手轻柔地搭在自己的手上。她的手是那样湿润,就像一只真正的女人的手。 
12。'远方的面孔'
第二天他们前去拜访泽尼奥。这家伙矮个头,整个人缩在一件黑外套里,一顶过大的帽子戴到齐眉。灰色的山羊胡子和铁边大圆框眼镜遮住了他脸上其余的部位。他说起话来夹杂着浓重的俄国口音,自称有能耐将屏幕、摄像头或是电子眼的任何东西催眠。他还当众现场演示,让一台正在播出一部伤感连续剧的便携式电视机即刻进入休眠状态。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似是某种怪异的咒语,接下来电视里出现的居然是电话黄页的前三百个号码!趁单位名称和数字在屏幕上滚动跳跃的时候,他以威严的声调讲道:“当然,睡眠持续的时间长短取决于设备的质量。设备越先进,它受控制的时限就越短。电视机比较容易被催眠,而博物馆的监视系统可就顽固得多了。我可以让电子眼睡着,指示它们眼前的展厅全是空荡荡的,但这一催眠暗示只在半小时内有效。监视系统的电子线路会逐渐醒来,意识到真正发生的事情,如果那时你们还留在现场,系统就会发出警报,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第二天(或是几分钟后)他们前去拜访泽尼奥。这家伙矮个头,整个人缩在一件黑色外套里,头戴……不对,他们前去拜访泽尼奥是在……最让大卫头痛的就是推算梦里的时间,因为大多数情节都不是直线展开,其间会冒出不少突兀的空白。他经常在跟人讨论或会面到一半的时候清醒过来,仿佛一个刚刚从窗户上摔下来的梦游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两层楼之间的夹层上。
“你好像心不在焉似的,”那迪娅提醒他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可能变成隐身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身体,”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把它留在了上界,无人照料。这种情况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你明白吗?没人知道我在这儿,我自己又无法确定离开了多长时间。万一它出什么事……”
那迪娅皱了皱眉头。的确,目前还无人懂得上界与下界的时间换算方法。在梦幻世界里,光阴的流逝不是连贯的,而是跳跃式的。动作时而会无休止地延长,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时而又仿佛是用快进拍成的,所有情节都匆匆忙忙一笔带过,对白也变成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让人摸不着头脑。大卫寻思着在梦里支配时间流动的标准是不是纯主观的,也就是说大脑会自动缩短痛苦而无聊的时段,并将无数个快乐的片刻时光延长并搅和在一起,使其成为一种浓稠的糖浆,牢牢地把人粘住。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空泛的设想,但他知道梦中的一小时绝不等同于现实世界的一小时,要是探究换算的比率,那可太复杂了。“我不能不担心啊,因为这里的一小时相当于上界的差不多一天。”他笨拙地向那迪娅解释着,“上界的人看法正好相反,但是他们错了。”
“这很正常嘛,”年轻女人说,“你在咱们这儿过得很充实,在上界的生活却单调沉闷,微不足道。怪不得梦里的一分钟能抵得上真实世界里的好多时间呢。”
“是啊,”大卫承认道,“不过此刻我的身体被孤零零地留在那里。等输液瓶里的葡萄糖一滴完,它就会慢慢死去。”
“甭太为它操心了,”那迪娅没好气地说,“不就是一具躯壳吗?你的精神在这里,又不在上界。”
“可是如果我的肉身消亡了,”大卫结结巴巴道,“我们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吗?我的意思是说:就像植物离不开——离不开花盆里的土一样,我们是不是——也需要这具肉身呢?”
“不不,”那迪娅连忙反对道,“这不过是迷信罢了。我们的自在是完全独立的。假如你的肉体真的死了,那你就永远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吧,这样你就不用再跟个商业推销员似的过着双重生活,一会儿在本地,一会儿又远在天涯海角……”
她柔和的语气中掺着一丝嗔怪,似乎怀疑大卫在现实世界有什么隐秘的生活,令他乐此不疲,难以割舍;似乎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的那具身体只是他想溜掉的一个借口。像商业推销员似的生活?那迪娅方才的那番责怪依稀唤起了他心中一些尘封往事,一些与天涯海角有关的模糊的印象……算了,他懒得再琢磨。但那个植物的隐喻依然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的身体好比梦幻世界赖以生存的沃土,一旦这抔土化为齑粉,他们将必死无疑。肉体的干燥肯定会导致梦境的坏死,因为这两者本来就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倘若他无法上浮,身体会成什么样?万一它拔腿溜掉了吗?“先是天空黯淡下来,”他猜想着,“接着太阳会渐渐冷却。万物都将褪为透明,如同一群晶莹的水母,你想伸手去抓它们,却与它们失之交臂。”
“别再自寻烦恼啦,”那迪娅火了,“会招来噩梦的。你是不是存心要让计划全盘砸锅啊?”
他慌忙保证自己绝无那种想法,然后径直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保整个世界依然稳固,没有出现大灾难的苗头。除了压力造成的轮廓变形,他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心里还是捏了把汗。他不愿因为自己同时活在现实中而跟那迪娅争吵不休,他曾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那种生活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可她仍旧念念不忘那几个跟他有来往的女子。“这个玛利雅娜,”她忿忿然道,“我肯定她爱上你了。她对你简直就像个奶妈。还有那个跟你上过床的安东琳娜……”
“可这不算数,”他轻声抱怨道:“上界的那个我既卑微又丑陋。你根本就不可能认得我,因为无论身体还是面容都与在这里的截然不同。你没有任何理由为了我这种平凡的小人物吃醋。总之,活在现实中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可怜的家伙。”
“我相信是你言过其辞了,”那迪娅咕哝道,“你上浮之后也不至于衰到那步田地吧。再说,你还带去了那么多金银珠宝。像你这么阔绰的男人,难道会没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么?”
他越是如实罗列自己日常生活的种种细节,她越是一口咬定他信口开河。拉倒吧!他最后干脆加上一句,说上界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索然无味的!两人翻来覆去的争论令大卫很不舒服,他巴不得像摁住快进键看完一部电影里冗长拖沓的情节那样,将这一段也“快进式”地跳过去。然而每当他意欲介入之时,场景的节奏反而会放慢下来,客观上加剧了他俩的争吵。最根本的问题依然是他离开现实世界后逝去的时间。自从他昏迷在床、输液针头戳进肘窝以来,究竟过了几天了?“你老是想找借口重新跑掉,”那迪娅嗔怨道,“你人到了这儿,却还惦记着缺了你上界会发生什么事。假如你真心爱我们,就该对你的身体满不在乎才是。”
也许她说得对,但他实在是欲罢不能。为了弄清现实与梦幻的时间兑换比率,他总是算得晕头转向,得出一个不变结果,即:现实中的钞票到了这里便无甚价值了,更令人恼火的是,它们就像是香蕉共和国(译者注:指表面民主、实质受控于几家农业大公司的国家。)发行的花花绿绿的钞票,摸上去厚墩墩的一大叠,其实顶多只能买回一小盒火柴。
当天晚上,那迪娅缩在睡袋里,凑到他耳边消声说:“你索性潜逃吧!他们不可能到这里来找你。我们的地盘他们是进不来的,他们没办法逼你回去!”大卫用吻封住她的口,不让她说下去。他感觉她的双唇比一个真正的女人更加火热,于是伏在她身上,准备与她纵情欢爱。
13。'康斯达特之战'
他正想伏在年轻女人身上同他做爱,恍然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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