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霍森》第40章

作为回答，萨姆扯下钥匙，慢慢拧开罐头盖。浓烈的沙丁鱼味道飘散出来。莫格贪婪的观察着这一过程，目不转睛的盯着。萨姆放下罐头，小心的避免卡车过石头颠簸时割到自己，莫格谨慎的嗅嗅沙丁鱼。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喜欢鱼。”萨姆说：“此外，我答应过的。”
莫格将目光从沙丁鱼上移开，看看萨姆。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萨姆的脸上没有半分狡诈的迹象。小猫晃晃脑袋，然后一下子吃掉了沙丁鱼，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罐头。
丽芮尔和狗看到了这幕暴饮暴食的景象，但是她们两个都对卡车外面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丽芮尔推开帆布，她们看着后面三辆紧紧跟随的卡车。丽芮尔能感到更大第二群手卒和影手卒沿路追来。影手卒比手卒更强，而且不受肉体约束，移动的非常快，有几个就像巨大的蝙蝠一样在主体那群蹒跚而行的家伙前面跳跃滑行。它们无疑是在某个地方发泄仇恨，但是她无法感受到它们的思想。更大的危险还在西边有点偏南处，那里的地平线上飞舞着闪电。丽芮尔注意到另一处，安塞斯蒂尔炮兵发出的人工雷声已经在片刻前停息，但是她太忙了没有听见。
“坏狗。”丽芮尔低声说道。她把狗拉得更近些，抱着她的脖子。“坏狗。如果我们到得太晚，没有摧毁闪电农场会怎么样？如果半球合起来了呢？”
狗什么都没说。她在丽芮尔耳边抽抽鼻子，尾巴重重的敲着卡车地板。
“我必须去冥界，对吗？”丽芮尔低声说道：“利用暗镜找出初始之时它如何被束缚。”
狗仍然一声不吭。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丽芮尔问道，她的声音很低，没人能听到。
“对。”狗说：“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去。”
“我们该什么时候去？”丽芮尔问道。
“还不是时候。”狗咕哝着：“除非没有别的选择。或许我们会比赫奇更早到达闪电农场。”
“希望如此。”丽芮尔说。她又抱抱狗，然后松手坐到自己的背包上。萨姆已经在卡车对面睡着了，莫格蜷缩在他身旁，空沙丁鱼罐头在卡车木制底板上滑来滑去。丽芮尔捡起来，皱皱鼻子，把罐头盒塞进一个不会叮当作响的角落。
“我来值班。”坏狗说：“你该再睡一觉，女主人。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到时会需要你所有的力量。”
“我不认为我还能睡着。”丽芮尔平静的说道。但是她向后倒向自己的背包，闭上了双眼。她浑身上下都非常紧张，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起来练练剑，或是做些练习的事情来消除这种感觉。但是在一辆行驶中的交通工具上什么事也不能做，除了躺下来，担心着要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就这么躺着，发现自己很快就抛开了清醒中的担心，坠入不安的睡梦中。
坏狗趴在爪子上，看着丽芮尔在睡梦中辗转反侧，咕哝着梦话。在他们身下，卡车继续嘎吱作响、摇晃不停，发动机在颠簸着上下坡时声音时高时低。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莫格睁开了一只眼睛。他看到狗正在观察他，赶紧又闭上了。狗静静的站起身，昂首阔步跑过来，她的鼻子正对着下面莫格小小的粉红色鼻子。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不该立刻提着你的后脖子把你扔出去。”狗低声说道。
莫格又睁开了那只平静的眼睛。
“那么我只会跟在后面跑。”他低声反击道：“此外，她还给我一个说不太准的好处。你能少做点这种事吗？”
“我可没那么仁慈。”狗露出牙齿：“我提醒一句，如果你反复无常，我会因此而亲手结束你的。”
“是吗？”莫格咕噜着，睁开了另一只眼睛：“如果你不能呢？”
狗低声咆哮威胁。这足以惊醒萨姆，他眨眨眼，伸手拿剑。
“怎么了？”他睡意朦胧的问。
“没事。”狗说道。她回到丽芮尔身边，挫败的叹口气，扑通一声坐下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去睡吧。”
莫格微笑着晃晃脑袋，小小的岚纳叮当作响。随着声音响起，萨姆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又靠在背包上立即睡着了。
尼古拉斯？塞瑞像鱼飞跳般时而清醒一下。一段慢上坡让他气喘吁吁、迷惑不已，像是同一条鱼刚刚理解了海湾岸边般扑腾着——就是他现在所在的海湾。他坐起来朝四周看看。意识中的一部分感到安慰，因为他身在由头上的雷暴云所构成的微明世界中，而且不到五十码处，闪电不停的轰然作响。他对东边那个苍白暗淡、刚爬上山脊的太阳没什么兴趣。
尼古拉斯躺在一堆稻草上，远处是一个曾经繁忙码头的侧面。二十码外，赫奇的人诅咒着用力移动人字起重架、绳索还有滑车，把一个银色半球从一艘小型近海贸易货船吊到岸上。另一艘则远离码头数百码，停泊在海湾中，小心的停泊在不足以使排斥力起作用的距离上。
尼古拉斯微笑着。他们在佛文山。他记不起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们把半球运过了界墙。闪电农场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把半球合起来，每件事情都会按部就班。
雷声訇然劈下，有人尖叫起来。一个人从船上摔下来，皮肤发黑，头发着火。他躺在码头上挣扎呻吟，直到另一个人走下来，一剑划开了他的喉咙。尼克非常平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这只是搬运半球所付出的一点代价，他们也就只到那种程度而已。
慢慢的，尼克爬了起来，先是四肢撑地，然后完全站直。这事真的很难，他不得不暂时抓住小屋那破损的排水管，直到眩晕过去。但是逐渐的，他站得越来越稳。他站起来的那段时间里，另一个人死了，但是尼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只看到半球的光辉和工作的进行。很快，第一个半球就会搬运到废弃的锯木厂房里。它会安装在一个特制的支架上，放进一辆正在等候的铁路货车，还有另一辆也会走过同一条短短的道路。
至少那是尼古拉斯所下达的命令。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真正检查过闪电农场。在离开古国之前，他已经拟好了计划，并且为锯木厂赔偿了建筑损失。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实际上从来没有看到过闪电农场。只是在书面计划里，还有自己令人不安的梦里。
他仍然很虚弱，未能从穿越界墙所得的病中复原，连在周围转转都不行。他需要一根棍子或拐杖。附近有一张担架，是最简单的那种，两根木棍加上一块帆布。或许他可以抽出一根当作拐杖，尼克想。他极其迟缓、非常谨慎的走到担架上方，每当快要跌倒都诅咒自己虚弱的身体。他跪下来挪动木棍，把它从帆布圆孔中拖出来。它肯定有八尺长，有点重，但是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
他马上就要撑着木棍站起来，却看到有东西在担架上放光。一片碎木头，画着奇特的发光符号。太让人迷惑不解了，他伸手捡起来。
一接触到木头，他的身体就开始抽搐，猛烈呕吐起来。但是即使他在呕吐，一只手指也仍然放在他现在知道是风笛碎片的那个东西上。他无法拾起来，因为手指不听使唤，没法合上，但是他能碰到它。只要他摸着碎片，记忆就如洪水般冲回来。只要他摸着碎片，他就是真正的尼古拉斯？塞瑞，而不是旁边闪耀半球的牵线木偶。
“赛瑞的誓言。”他咕哝着，又记起了丽芮尔。“我必须阻止这一切。”
他蜷缩在木棍上，蜷缩在自己的呕吐物上，但一直接触着碎片，他的头脑则狂热的分析着自己的困境。一旦让魔力离开，他就会重新变回原样，变回一个毫无头脑的奴仆。他没法拾起来或是放到手中。然而肯定有什么方法使魔法足够近到可以生效，足以提醒自己究竟是谁。
尼克检视着自己。他对自己如此消瘦而震惊恐惧不已，蓝紫色的瘀伤已经扩散到左胸以下。他的衬衣只是些丝线和碎布，裤子也好不到哪去，系在皮包骨头的腰上的，不是腰带而是一根油浸绳。口袋没了，内衣也不见了。
但是他还是找到了裤子翻边。尼克的右手感觉到了，确信还能用。上等的羊毛衣服比一周前薄多了，但是还没那么容易破。
他气喘吁吁的努力着，尽量让自己的脚踝挪近风笛碎片，将翻边打开，用另一只手把厚木片往进扫。付出了双倍的努力，但是他最终还是做到了。在这么做的过程中，他忘记了自己正在干什么，直到几秒后裤子翻边碰到了他的皮肤。疼痛贯穿了脚踝，但是还可以忍受。
他不想去看半球，但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往过瞄。第一个已经上了码头。许多人蜂拥在周围，绑上新的拖曳绳索，并解开用来搬运上岸的那条。尼克看到很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