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霍森》第45章


尼克无言的注视着,他体内的某物为这死亡和不幸的消息雀跃不已,而相反的力量则由于恐惧、嫌恶和极度的疑惧而痛苦的蠕动着。胸中的疼痛越发剧烈,他跌倒在地,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和脚踝。
“我们必须逃走。”提姆用颤抖的手背擦擦嘴:“我们必须警告那些重要人物。”
“对。”尼克低声说。他试着坐起来,但仍然只能蜷缩着,一只苍白的手盖在心口上,另一只抓着裤子翻边里的风笛碎片。他对抗着胸中的痛苦和头脑中的压制力。“对——你走吧,提姆。告诉她…告诉他们我会试着阻止它。告诉她——”
“什么?谁?”提姆问:“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我不能。”尼克低语。他正在重新记起一切。芦苇船上与丽芮尔的交谈,湖畔努力抑制他体内的毁灭者碎片。他记起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有舌头上金属味的刺痛。他现在再次感觉到了碎片,它正在醒来。
“快走!”他急切地说道,一把将提姆推开。“快跑,别等我——啊啊!”
他的话半途而断,发出一声尖叫,摔倒在地缩成一个球。提姆爬到他身边,发现尼克的眼睛向后一翻。有片刻工夫,他打算抱起尼克。接着,他看到一股白烟断断续续的从尼克呆滞的嘴里流出来。
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发腿就跑,穿行在避雷针间,直奔小山。只要他能爬过山脊,逃离视线,远离闪电农场和不断攀升的雾气…
在他身后,尼克的手更紧地抓着自己的裤边。他低声自言自语,混乱的字句疯狂的脱口而出。
“考福里资本的两百万主要产品生产银行业两个物体间的引力直接正比于黎明的乘积不是我的心四千八百风向常变白色野地父亲帮我母亲萨姆帮我丽芮尔——”
尼克停下话头,咳嗽着,吸了口气。白烟飘散进雾里,没有新烟冒出来。尼克颤抖着又呼吸了两下,然后试着放开裤边和里面的风笛碎片。他一松手,一股寒意穿过身体,但是他仍然知道自己是谁,还有自己必须要做什么。利用建筑物的一角,他撑起身子,蹒跚着走进雾中。一如往常,银色半球的形象在脑海中闪动着,但是他强迫它们退到角落里。现在他想起闪电农场的设计图。如果提姆根据尼克的设计指示建造了它,那么九个电缆接线盒之一就在锯木厂主要建筑一角的旁边。
尼克差一点撞上锯木厂的西墙,雾太浓了。他尽可能快地从南端绕过墙,在那里,亡者努力将第一个半球装在铁路平板车上。
半球。它们比闪电更加鲜明的闪现在尼克的意识中。他突然冒出一股冲动,想要确定它们正确的安装在支架里,电缆正确的接在支架上,还有在这种潮湿的雾中,铁轨上应该铺上防滑沙。他必须照看它们。半球必须合拢!
尼克一下子跪在铁轨上,然后往前一倒,蜷缩在冰冷的铁轨和旧枕木上。他抓住自己的裤边,对抗着压倒一切的强烈欲望,不去转向右边检视铁路平板车上的半球。绝望中,他想起丽芮尔将他抱到芦苇船里,还有对她许下的诺言。他的朋友萨姆,在他在玩板球时被一个快球击倒后,将他扶起来。提姆?瓦拉赫,蝴蝶结领结,衣冠楚楚,给他灌下一杯杜松子酒和兴奋药。
“塞瑞的诺言,塞瑞的诺言,塞瑞的诺言。”他一再重复着。
他仍旧喃喃自语着,强迫自己往前爬。穿过铁轨,无视老铁路枕木上的刺。他爬到锯木厂的另一端,靠着一堵墙半爬半走到接线盒处,实际上它是一个水泥小屋。在这里,避雷针的数百根电缆汇集成九根主电缆之一,每一个都粗如尼克身体。
“我会阻止它。”他触到小屋,低声对自己说道。被雷声震聋,被闪电耀的半瞎,由于疼痛和眩晕而一瘸一拐,他摸到标有鲜亮的黄色闪电和“危险”的金属门,试着打开它。
门锁住了。尼克转动把手,但是这小小的挑战行动只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筋疲力竭的尼克靠着门滑倒在地,无力的瘫在门口。
他失败了。闪电继续在山坡上扩散,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雾气和隆隆的雷声。亡者继续努力搬运半球。一个已经装在铁路货车上,正沿着铁轨推到另一端,即使推车的亡者被闪电反复轰击。另一个半球正悬吊在货船上——直到闪电烧毁绳索,坠落下来,将几个手卒压成齑粉。但是半球一被吊起,压扁的手卒慢慢的滑出来。不成人形,无法继续干活,它们蠕动着向东边爬去。爬上山脊,加入赫奇早已遣送的亡者大军,以确保毁灭者的最终胜利不被耽误。
“你们必须相信我!”萨姆绝望的大喊:“再告诉她一次,我以古国王子的名义许诺,你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片农田!”
一个年轻的南方人正在为他做翻译,尽管萨姆非常确定,就像大多数南方人一样,老妇人至少会说安塞斯蒂尔语。这次她中途打断了翻译的话,猛地把手中拿的文件戳向萨姆。他接过来迅速的扫了一眼,明显意识到自己只有一两分钟时间就必须回到丽芮尔身边了。
文件是两面印刷的,以数种语言印成。开头是“南方人民的土地”,然后是继续许诺为每一张由佛文山“土地办公室”印发的文件给予十亩最好的农田。上面有一个看起来很官方的印章,文件据信来自于“安塞斯蒂尔重新安置处”。
“这是假的。”萨姆断言:“没有什么安塞斯蒂尔重新安置处,而且即使有,为什么他们想要你们去佛文山那里?”
“那儿就是土地所在。”年轻的翻译平静的答道:“而且肯定有一个重新安置处。否则为什么那些警察让我们离开难民营?”
“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萨姆叫道,指着雷暴云和不断劈下的闪电,现在一切都清清楚楚,即使从山谷底也能看到。“如果你们去了那里,你们会被杀掉!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让你们离开!如果你们都被杀掉,这就解决了你们带来的难题,而他们会推说这不是他们的错!”
老妇人探头看看沿着山脊舞动的闪电。然后她又看看北边、南边和东边的蓝天。她轻轻推推翻译的胳膊,说了三个词。
“以你的血发誓吗?”翻译说道。他拔出一柄用勺柄做成的小刀。“你会在你们的国家给我们一片土地?”
“好,我以我的血发誓。”萨姆飞快的说:“我会给你们土地还有所有力所能及的帮助,那样你们就能居住在那里。”
老妇人伸出手,上面星罗棋布着数百个小伤疤,形成一个复杂的螺旋。翻译用小刀刺进手掌,转了几次,划出一个新的圆点。
萨姆伸出手。他没感到刀子扎进手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耳朵过滤着任何攻击的动静。
老妇人飞快地说了几句,伸出自己的手。翻译对萨姆比个手势,要他把手放在老妇人手上。他按话做了,老妇人那瘦骨嶙峋的年老手指以惊人的力气握住了他的。
“好的,太棒了。”萨姆含糊的说:“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退到溪水那边,并且在那里等候。一旦我能行,我们会…我会安排你们获得土地。”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翻译问道。
“因为即将有一场战斗。”萨姆焦急地说:“噢,咒契保佑!请退到溪水那边!流水将是你们唯一的保护!”
没等更多问题说出口,他转身就跑。翻译追着他喊,但萨姆没有回答。他能感到亡者正从山脊这面如雪崩般下来,他非常害怕自己离丽芮尔太远了。她站在那里的山嘴上,而他则是她的主要保护者。只有那么几个安塞斯蒂尔人能起点作用,即使那些人也只掌握了一点咒契魔法。
萨姆没有看见,因为他正在尽力飞奔,但是在身后,翻译和老妇人热烈的讨论着。接着翻译朝后面的谷底和溪流作了个手势。老妇人又看了一眼闪电,然后撕掉了手中的文件,扔到地上,对它吐口唾沫。她身旁的人也同样做了,接着是其他人,撕碎文件吐口唾沫的浪潮慢慢穿过整个人群。老妇人转过身,朝东边走去,走向谷底和溪水。就像羊群跟随头羊,所有的南方难民也都转身离去。
萨姆气喘吁吁的爬上山嘴,跑过了回程的四分之三,此时他听到前面喊起来。
“站住!站住!”
萨姆没有感到附近有亡者,但是他发现附近某处有个速度非常快的东西,他的剑跃入手中。萨姆冲过他们,向丽芮尔跑去,受惊的士兵们避到一边。她仍然浑身是冰地站在一圈石头里。格林和两名士兵站在她身前。在他们前面约十尺的地方,两三名士兵监视着一个年轻人,刺刀架在他的喉咙上。年轻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尖声喊叫着。他的衣服和皮肤都成了黑色,大多数头发也没了。但是他不是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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