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暖流年寂》第10章


雨水顺着瓦片飞身而下,转瞬就落到了地上凹凸的石缝间,又顺着石缝汩汩流到一边去,流过湿滑黏腻的青苔,流进土壤里。
竹椅脚下趴着一只大黄狗,佯装休憩,铜铃般的圆目微闭着,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鼾响,又很快淹没在雨水滴答中。
一幕雨帘,一把竹椅,一犬二人,三四声鼾响,竟陡然生出懒散惬意的感觉。
男主人低下头对着酣睡如泥的大黄狗说:“小黄,你说这雨美还是咱家暖暖美?”
听到大黄狗用此起彼伏的鼾雷阵阵回答他,那人弯起狭长的凤眼,低低笑起来,唇齿间都漾出欢愉。
物是人非的鹊桥边,多么庆幸有你爱我
朝阳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升起落下,时光就在这一升一落间蹉跎荏苒着,悠然哼着一首首小曲儿。才听见它止了歌声,恍然中,竟是七月多了。
照常撑着那柄竹竿,缓缓行着乌篷船,甘愿做个菜农的俊俏小哥在密布的水网上吆喝着:“新鲜的大红樱桃哟!快来瞧瞧哟!”
吱——
一扇朱红的窗打开来,传出一个娇柔羞涩的声音:“阿岚哥,给我来点樱桃。”
小哥用略长的竹竿固定住乌篷船,又用一根稍短的竹竿顶着一篮沾着露珠儿的红樱桃上去。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熟练嗑瓜子的清脆响声。“我说阿岚,你没瞧见人家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姑娘面上闪过一团红晕,急急关了窗户。
“许阿娘。”小哥的声音隐隐有一丝嗔怒。
“哈哈。看看,这还给当真了不是?”许阿娘说着话儿也不忘给嘴里送着葵花籽。
“我说许阿娘,你少磕点瓜子。这大热的天儿吃到肚子里怪燥的,小心上火。”小哥无可奈何地说道。抽出竹竿,便继续向前驶去。
“阿岚,阿岚,你跑个什么劲儿。许阿娘今儿不迫你纳妾,只是,今晚的鹊桥节花灯会别忘了来!听见没有?”
“阿岚……”
驶到很远的地方时,许阿娘的大嗓门还久久回荡,不肯消散。
又是鹊桥节花灯会了啊,暖暖,今天晚上我们出来逛逛吧。
撑船回到自家院落时,才发现原来荷花都开了。
经过一整日的烈日洗礼,荷花的花瓣非但没有萎蔫得蜷曲起来,反而更加的精神抖擞。花朵瓣瓣分明,花尖一点粉红被落日霞光的橘色柔和,和花瓣的乳白色融为一体,一气呵成。整个池塘被荷花挤得满满当当的,这几朵,那几只,疏疏密密,参差错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果真是别样红。
女人的脸颊被这落日荷花染成淡淡地嫩粉色,看起来红润健康。男人尖翘的下巴也被这温柔圈圈围绕,眼角眉梢都弥漫着莫名的悸动和幽幽的情愫。
男子抬起头,看着漫天浸染着橘红,看着苍穹下的云卷云舒,朗声问道:
“暖暖,荷花开了,我们的荷花开了。你还喜欢吗?”
一年一度的花灯会热闹不减去年。盏盏花灯亮起时,让人不觉内心震颤。烛火斑驳,人影憧憧。月色正浓,与花灯争辉夺彩。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动着,川流在细碎的小串灯练成一线的街市上。看着望其项背的人群,一身雪青的男子手底下不禁握紧,转头望了望身边面无表情地女子。原来紧锁的眉心慢慢舒张开来,又翘起熟悉的笑容:“暖暖,别怕,我陪在你身边。”
路过一个小摊面时,男子拿起一盏空白的花灯,又拿起摊面上的毛笔,轻点砚台上的浓墨,笔走龙蛇。提腕收笔,放下铜钱,神神秘秘地把花灯藏在身后,又拉起身边的人儿匆匆走过。
脚步在一座拱桥边停住。拱桥的乌漆漆的投影在河水中被拉扯得弯弯曲曲。河水上的浮灯随波上上下下,映射在河面上的光芒也被水波扯得长长短短,没了形状。岸上人声鼎沸,水上光影陆离,桥边情话窃窃,自由暧昧的气息缓缓逸散出来。
“暖暖,记得这里吗?我在这里亲了你哦。”满眼闪烁着欢喜,男子把身后的花灯拿了出来,放在女子的手掌心里,自己又覆手握住女子的手。
“暖暖,如果不记得这里,你一定记得这句话。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男子一字一顿念着自己在花灯上提笔写下的话语。“暖暖,我再亲亲你,你肯定就好了。”
他说着,伸出双手,插进女子浓密的发丝中,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还是这清凉的触感,让人在喧嚣中一下子就安定了心神,还是这熟稔的甘甜,让人抱住了就不想放开,还是这摄魂夺魄的明灭暧昧,让人彻彻底底地沦陷。
“嗯……”
耳边似乎有一声娇吟,男子忙松开,悬着一颗心在嗓子眼中定定看向面前的人。
沉默地看着,却是一无所获。
刚刚那一秒,就像是昙花一现,仿佛幻觉。
这个夜晚青衣男子睡得无比安稳,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娇吟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阿岚,阿岚,是你吗?阿岚?”
迷迷糊糊当中,他被来来回回的呼唤吵醒。坐起身时一阵狂喜将他没顶。
另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端坐着,趁着月色,可以看到她目光如炬,正直直向自己望来。女子突然低下头,小声低呼:“阿岚,我好像睡了很久,让你照顾了很久。”
短短一瞬的怔忪过后,男子回了神,紧紧将女子搂入胸膛,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再也不分开。
“嗯。暖暖,我是阿岚。”
女子也伸出手,抱住男人的窄腰。眼泪扑簌簌得留下来,不一会,就濡湿了面前人的前襟。
感受到一丝温热从侧脸滑落,女子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月华如灯,照的屋内透亮。
男子的眼眶雾气一片,早已是潸然泪下。
女子上前,含住一滴滴的晶莹。“阿岚,别哭。暖暖以后不会让你这么哭了,暖暖定会用生命爱你。不让你受伤害了。暖暖错了,我怎么能不相信你……”
“胡闹。暖暖,是我用生命来爱你才是。”
一室微光内,却是两人哭作一团。
暖暖,你等了我千年,我只还了你三年,还有剩下的九百九十七年是让我来好好补偿你的,不,是以后所有的日子。
这几天,镇子上人口相传了这么一件事情。那俊俏的菜农小哥的媳妇呆症终于好了,两天站在一起,啧啧,真真儿就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那媳妇儿面相虽不是那么出彩,可不知怎的,看着就是讨人欢喜。
“许阿娘,你看看我家娘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撺掇我了。”叫做阿岚的男子撑着乌篷船,漂遍了街头巷尾,笑眯眯地告知着这个消息。
“啧啧,你小子这么可开心了。你家小娘子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死心塌地的官家小娘子,你且上来,让阿岚自己送菜去,许阿娘和你念叨念叨。”边磕着葵花籽儿,许阿娘边眉飞色舞地说着。
“许阿娘,那劳烦你照顾我家娘子了。”
“你小子还客气起来?”
暖萱将这一老一少的对话记在心里,唇边是雏菊一样的微笑,淡雅可人。
入夜了,阿岚还是习惯性的给暖萱擦拭着脸庞、手脚。
“暖暖,今儿许阿娘给你说什么了?”
暖萱骨碌骨碌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神秘一笑。“许阿娘啊,她说……说……”她欲言又止,硬是把下半句话堵在嗓子眼里。
“她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阿岚一阵焦躁,急忙追问。
“呵呵。她说你是个好官家。懂得疼人,最重要是用情专一。”
阿岚登时涨红了脸,低下头支吾着。
“对了。许阿娘还说后悔没听你的话,瓜子儿咳太多,嘴上出了泡。”
“哎,这个许阿娘。早就让她注意点了。不妨事的,明儿个我给她送点下火的物件去。看她早上还嗑得津津有味,这下可吃到苦头了。”
听着阿岚在一旁絮絮叨叨,暖萱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你怎么比个婆娘还要絮叨些。”
阿岚抿着唇,眼睛别向一边。端起面盆抬步就走。耳后回响着暖萱一串儿银铃似的笑声。
你的温柔,暖了寒冬
吹了烛光,滚上炕头时,暖萱一把环住阿岚,偎进了他怀中。
“你变了很多,变得温柔,变得宽容,变得懂得关心。我从没想过你会为我改变。”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阿岚慌了手脚,连忙安慰着:“你胡说什么。我是君岚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琉祭,谢谢。谢谢你一池的红莲,谢谢你让我千年的苦守不是徒劳无功……”
男子明显身形一颤,垂下眉梢,瞳仁逐渐变成清透的火红。“哎,暖暖,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
“暖暖,你还恨我吗?”
“我想恨你,可我又苦恼究竟从哪里恨起?我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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