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暖流年寂》第11章


男子明显身形一颤,垂下眉梢,瞳仁逐渐变成清透的火红。“哎,暖暖,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好。……”
“暖暖,你还恨我吗?”
“我想恨你,可我又苦恼究竟从哪里恨起?我应该恨你。可我不想恨你。爱一个人本就已经够苦了,何必苦上加苦地去恨?琉祭,君岚已经不在了,你不用这样的,看到这样的你我会心痛。你是你。我现在爱的是你,琉祭。”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暖暖,只愿我们永生永世交颈而眠,共应朝阳。”
“琉祭,只愿我们分分秒秒相思相守,风雨同舟。”
十指相扣,扣住的是两颗真心。
青丝相结,结住的是一世羁绊。
“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草。”
“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时光荏苒,三年岁月悄然溜走。三年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也好像什么都没变。
朝晖随着河水前赴后继地向前流动,光辉瞬间就被朵朵微澜吞下了肚,却又在下一秒欺压在了水花头顶,互相打闹着,光影波澜一路狂奔。细听之下的哗哗声也因此充斥着欢喜热闹。美好的一天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琉祭撑船穿过一座拱桥时,桥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喊住了他:“阿岚啊,白伯的儿子带着我的大胖孙子回来了,一会来家里坐坐,热闹热闹。”
白伯笑得欢喜,咧着唇,嘴里为数不多的牙齿锃亮。
“白伯,好嘞。”暖萱接过话头,笑嘻嘻地答道。
提着新鲜蔬果和暖萱亲手做的精致糕点到白伯家时,那早已是门庭若市。刚走到门口就被七大姑八大姨拉进了屋里。镇子本就不打,六年下来几近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看来白伯是差不多把全镇人都请来热闹热闹了。
吃过些家常便饭,大家就围坐在一团唠起了嗑。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的捞了条十斤重的大鱼,谁家的女子许配了个什么样的夫家,又有谁家的娃娃不听话跑去偷桃结果摔掉了一颗门牙。天南地北的,说了个遍。最后话题才有绕回到正事上。
“白伯,你家小子出去这么久做了大生意吧!”
“白伯,你儿媳妇还真是兰心蕙质,贤良淑德!”
“白伯,你这大胖孙子今后定当福禄寿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
“阿岚,你皱什么眉头啊?”
“暖暖,白伯的孙子怕是活不过十岁。”
“怎么会?”
“命盘如此。”
“哎,多好的人。却要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琉祭微微一笑,信步走到那白胖小子的面前,蹲了下来,给他的白嫩藕臂上系了一条红绳。“小子,哥哥送你条红绳保平安,千万不要摘下来。”
小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暖萱也蹲了下来,宠溺地揉了揉小孩子微黄柔软的碎发。
“暖暖,你放心吧。绳子上有我的仙印,黑白无常来收魂时定不敢动他一分毫毛。”
众人看着桌脚边上,阿岚夫妇逗弄着白胖小子,不由调侃起来:
“我说阿岚,你也该努努力,也生个小子。”
“是呀,暖丫头,你也该努力才是。”
你一言他一语说的暖萱面上一阵燥热,抬头看向琉祭,他也是红着一张俊脸。可嘴里还是一个劲儿应承:“是啊,是啊。阿岚定当全力以赴。”
暖萱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
时下是冬天。虽然南国的冬不似北国那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但气温也终究是偏低的,人们把脖子、手掌通通缩进衣服里,脸上可还是让寒风的利刃刮得通红,邻里间说个话,腾腾的雾气就冒了出来。
冬季的天儿也人模人样儿地犯着懒,黑的早亮的晚。早早拜别白伯一家,回到院子里终究是踩在了白天的尾巴上,只是蒙蒙泛灰,没黑透。
“琉祭,喜欢小孩子吗?”
望着暖萱踌躇犹豫的神色,还有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枣子、龙眼、花生、瓜子,琉祭当下就猜了个七八分。
“不喜欢。小孩子哪里好,吵得慌。”
“对不起。”
坐在炕头,他拉住暖萱的双手就往自己怀里塞去。
“暖和点没?我看你都被冻傻了,竟说胡话。”
暖萱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脸,挣扎着要把手拿出来。“你才傻,怪冷的!”
“不冷的,娘子开心,纵然是摄了我的神魄我也二话不说。”
“莫在这乱嚼口舌的。不过我倒真是痴傻了,就算是生出娃娃,也只怕是个不神不妖的小怪物。”说这话的时候,暖萱的脸色很复杂,期待又畏惧。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子被褥里寒气逼人,为夫给你暖暖……”说着,一双手就不安分地向暖萱的衣带摸去。
原来闪着温暖火花的屋子在一声声嬉闹中暗了下来。
门外的西北风绕着枯槁的枝桠乱跑,不时发出呼呼的吼声。
隔天早上起来去送菜的时候,许阿娘一语惊醒梦中人。
琉祭使足了劲赶回家。“暖暖,要过年了。咱去置办些年货吧。”
暖萱穿着兔毛滚边玫红色小夹袄,蹬了一双兔绒缎面的玫红色高帮靴,照旧坐在船头,任小舟载着他们穿梭自如。
把船停在桥边,踩着石阶上了岸,琉祭拉着暖萱径直进了一家她没来得及看招牌的店铺。
“阿岚,带娘子来想买点什么?”
“娘子,你自己来看吧。”
暖萱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还有黛粉胭脂,眼花缭乱间已是晕头转向。
琉祭轻轻叹了口气,驾轻就熟地挑选起来。边挑选边对着暖萱说着,像是在讲解什么。
暖萱一个劲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琉祭的话左耳进而右耳出。
“暖暖?”
“恩?”
“听懂没?”
“没。”
琉祭只得耸耸肩,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话头却叫店家给接了去。
“暖小娘子,你这官人手下功夫堪称一绝。往年都是他来给你选胭脂水粉,再装扮到你脸上的。你不知道,在他手底下,你可真是……”
“毛嫱章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琉祭笑逐颜开地补充着。
暖萱听着,心里头却是沉甸甸的窝心之感。不想,堂堂暝晔天尊,肯为一介妖物纡尊降贵已是罕见之极,更甚是他摒弃锦衣玉食,到这小镇小乡的卖起了劳力,妇人般悉心打点日常生活……
这份情谊要我如何还你才好?
琉祭似乎看穿了暖萱的心思,跨步上前,牢牢攥住她掌心。
“娘子无需劳心,为夫定当生生世世为你画眉染朱唇。”
走在回家的路上,又遇上风韵犹存、热情极盛的许阿娘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却还是不知死活地磕着瓜子儿:“阿岚,暖丫头,阿娘祚薄,半身入土却还是形单影只的,大过年屋子里头都冷冷清清。年夜饭你们小俩口就来阿娘家吧。阿娘做给你们吃。”
“好嘞!阿娘,你倒是少嗑些瓜子,再上火可有你好受的。”船上的琉祭眉目、唇齿都淹没在了笑意里。
“琉祭,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笑得好美。美得天地不容。”站在一旁的暖萱用带着调笑的口吻说着。
琉祭也不理会,手起竿落,继续撑着船,嘴里起了个腔调: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歌声被无垠的河水拉得老长,长到乌篷船没在碧空尽头,化为一个小黑点时余音还在层层水花里浅吟低唱。
许阿娘家的新年,乌篷船里的留恋
对于天上的众神,只是须臾,火红的新年就来了。
许阿娘被第一响敲门声吵醒时,心里只当是哪个顽皮小子恶作剧,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不一会儿,咚咚生再次誓不罢休地响起,睡眼惺忪的许阿娘扯扯蓬乱的头发,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烈火一样的暖萱,小脸上两团红晕俏皮可人,带起笑意,温暖的嗓音就溜进了许阿娘的耳朵里:“阿娘,对不住啊,扰你清梦。你继续睡吧,今儿我来张罗就是。”
看着身边空空荡荡的暖萱,许阿娘疑惑不解道:“阿岚小子呢?不是成天粘着你吗?今儿太阳他挂上去的不成,真奇了!”
“呵呵。我让他给大家伙儿送的新摘下的时蔬去。年夜饭,吃点新鲜菜。”
说着,暖萱提溜着一大堆东西就进了门。
许阿娘一看今天有了着落,也不矫作客套,直直就奔向了余温未散的被窝。
醒来时,家里面焕然一新。落了灰的地方现在都是油光锃亮的,屋角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喜庆感觉一点点被渲染出来。
“许阿娘,我给你扫扫晦气,招招喜气。”说话间,暖萱正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尖给门框上贴着春联。”
“暖丫头小心点。”
“哎。”
偏巧这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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