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第20章


时间停滞,呼吸停滞,思想停滞。
是什么到来了吗?
一切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串串熟悉的身影从她脑海中次第闪过,急景流年,芳心寸动,错过,再错过,那么这一个,终该是了。
浸月没有抗拒地,依偎上了身后的那个胸膛。
爱如洪水,一旦开了头,便无法收拾。
上山的时候,两人还是相互试探、各自矜持(其实主要是浸月),下山的时候,已是一路搂搂抱抱,走得歪歪扭扭。晚膳是庵里准备的,全素,看得出,是非常精心地准备过的,浸月咬着筷子尖,再次说出心中的疑惑:“东安,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东安给她夹了块油豆腐,说:“我不能文不能武,在这无非是他们信得过我,给我个地方守着罢了。”
浸月说:“你不能文不能武,万一源家打过来,咱们守得住吗?”
东安笑:“守不住,就逃。”
“啊?”浸月张大了嘴,她还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一套万全之策。
他呵呵道:“啊什么?”顺势往她嘴里放了块菇。
浸月赶紧嚼了,又问:“说清楚,逃去哪?是你自己逃,还是带着军队一起逃?”
他被缠得无法,道:“不是我,是我和你,就咱俩。”
“逃?”浸月把他的句子补充完整。
“恩,咱俩逃,成不?”他声音无奈,表情宠爱。
浸月笑嘻嘻道:“成,咱俩逃到你老家晏阳去。”
“晏阳——”他嘴里重复了一句,微微皱了眉说:“不是我老家。”
“那你的老家是哪?”浸月曾听他说小时候在晏阳呆过,还以为他家乡就在那里。
“我的老家,怕是在龙沽。”他若有所思道。
“是就是是,什么叫怕是?”
“说不清。”他挥挥手,好像要把想着的什么事情挥去。
浸月觉得他的对答有些心不在焉,就说:“东安,要不要我给爹爹和大哥捎个信,说我在这里很好,让他莫要与子书的军队作对?”说完这话,她就有点后悔,因为东安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就一瞬,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他用筷子一端敲了敲桌面,然后说:“暂时不用,现在局势混乱,万一让皇帝那边听去了你的下落就不好办了。”她还在想自己刚才那句哪里出了问题,就又听他说:“浸月,你在我这儿,也不可像在皇宫里那样到处乱跑,凡事都要和我说,懂吗?”
她玩笑道:“哦哦,知道了,这里原来是个比皇宫还要规矩的地方,敢情我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了。”
听了这话,东安的脸一下就不好看了,对她说道:“你,怎么这样想我,我实是怕你走丢,再想找,就是大海捞针了,况且,城内局势如此混乱,你在我手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安心。”
她眼看着他这么个温顺人都急了,连忙安慰道:“是的是的,有你在,我哪也不想去了。”
东安的脸这才转阴为晴,道:“你是不是从来就不喜欢皇宫?”
她想了想,说:“我不喜欢那儿,是因为我的亲人都不在那里,可有的人喜欢。”
他问:“谁喜欢?”
浸月答:“源重阳。”
东安问:“为何她喜欢?”
浸月本来没好意思把源重阳和皇帝的事情透露给他,但这时二人的关系这几日突飞猛进,她也不再难为情,把那年她和魏子书在宫宴上遇到的尴尬事,以及她在御书房所见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东安听后也是震惊异常,问:“难道他们不知彼此是血亲吗?难道源定延嫁女前不知皇帝是他的亲生子?”
浸月摇头说不知道。
东安垂目思索了一通,浸月看他认真起来的模样甚是好看,一会儿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就问:“你想通了?”
他语气坚定道:“如果我推测得没错,源定延和风倾妙,因种种原因,并未敢在他们的儿子、当今天子的幼年时期告其真相,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浸月也分析道:“我从小就听重阳对我们说起,她爹爹曾找高人为她算过一卦,说‘早嫁不吉,否则定生祸事’。现在看来,估计是她爹爹怕亲生闺女被亲生儿子看上,像子书她妹妹那样早早入宫,于是,就拿这么个借口当幌子杵着,能拖则拖。”
东安冷冷道:“源定延不要女儿早嫁,皇帝就想出了一个‘倾国夫人’的招数,他娶不得的女人,别人也休想娶得。”
她问:“那源定延后来为何同意把女儿嫁入宫中?”
东安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疑惑的事情,但是听了你的话,我终于明白,他们早已生米煮成了熟饭,打算一意孤行了,源定延再不愿意,又能奈何得了谁?他自己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这就是他的现世报。”
她叹道:“哎,重阳这么一个美人儿,竟然会看上个残疾皇帝。”
东安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道:“可见,他们源家擅做不伦之事,是早已从骨子里就继承得了,儿子看上了女儿,不知源定延内心作何感想!”
浸月听了这话,不由得为他二人惋惜。说实话,撇开腿疾不说,当今圣上还是相当俊美的。她虽经两世,如此畸恋却是第一次见到,一方面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却是暗暗佩服重阳的勇气,像东安这样的世俗之论,已是有所拿捏,如若让世人知晓,该有多少不堪入耳的蜚短流长呢?她复叹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东安看饭菜已冷,便让她回房休息。
第18章 宝殿更深香明灭
这日,浸月听说魏子书来了,等她激动地赶去净蟾庵外时,立刻去找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魏子书远远地站在树下,玄色民服,身姿比以往沉健了不少,但她马上发现随行的,还有个挺着个超大肚子的心月。心月一直翘首期盼,一看到她,就立即高声叫道:“浸儿,妹妹!”
东安也在人群中,上前亲自挽了她的手,把她牵到心月和子书面前,说:“你们姐妹总算团聚了。”心月听这话一下子就哭了,子书站在一侧,似乎在忖度什么,这时才微微拱手向她揖道:“别来无恙。”
浸月下意识地抽走了被东安挽着的手腕,捋捋额前的头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碎发,对心月说:“姐姐,真没想到,几月未见,肚子的孩子都变得这么大了。”
心月泣不成声道:“浸月,你可算是逃出来了,你不知你人在皇宫,让我多么揪心。”
看到久违的亲人,浸月纵是再有怨言,也不禁红了眼眶,但强忍着,不让眼泪滴下。心月是个傻人,浑然不知她的心思,语无伦次道:“哎,你看我,有着孩子,大夫嘱咐不能哭,还哭成这样,都是因为今天见你高兴。”
子书似乎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简短地对他们交代说:“我府上现在也不太平,心月就暂时托付在这里了,我先告辞了。”然后翻身上马。心月在下面喊了声“夫君”,欲言又止,只说了“保重” 二字,就又要哭。子书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又向东安严正地一揖,道:“请敬候佳音。”
浸月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昨日她和东安的纸上谈兵的攻城之计,现如今便要有人去实践,她忽然间意识到他们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残忍,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焦虑,一直默默注视着子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才转过身来,扶了姐姐的手。并且有意没去看东安。
回到住处,心月又半放半忍地哭了一通,人才正常了些,也能和浸月说上两句。浸月得知她们的爹爹仍在府上,人亦安好,心里放宽了不少,复又细细地问心月魏子书反帝的事情。心月说,从水灾一开始,魏家就已经大开府门接纳有需之士了,那时候怕是便做好了准备,现如今魏府完全不像个官家府宅,倒像是个兵工厂,里面成群走来走去的,都是些铁男壮汉,哪有什么灾民的模样,再后来,寰微出了好多些怪事,皇帝娶了源重阳后,也逐渐开始听信和采用源氏外亲,冷落子书等朝臣,他便有了反意,等遇到了简竹,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浸月问到吕东安为何也参与其中时,心月的表情变得严肃许多,道:“吕大人,其实是旷世难得之人,可惜遭遇悲惨,明珠暗投,在我们府上多年,居然无人发现,还是简大人有眼力,把他说与了子书。”
浸月奇问:“他有何本事?”
心月道:“他的本事,你自然看不出,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说清楚,可子书知道,你也早晚会明白的。”
浸月觉得姐姐在故弄玄虚,反复逼问,心月就是不说。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东安是一个很出众的人,可除了相貌形容,却也找不到其他特别之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