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第53章


她霎时为这句动容,以为事情有所转机,抬头看他,却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没有爱,也没有恨,甚至,有些诡怖。
她再也看不下去,恨声道:“我不敢奢求你的这种喜欢,只求你不要再杀人,月白还是个孩子,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凭什么要把他打入死牢。”
“朕答应你。”北里璜说得轻松淡定。
浸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睁大眼睛看了北里瑭很久,呼地站起来冲向他大喊道:“月白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所以你才这样轻易地答应了我,就像当年你答应放我大哥那样,是不是?”
身旁的太监见她情绪激动,非常紧张,赶紧拿着拂尘拦到她面前,生怕她一个箭步上去和皇上拼命。
他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她的表情,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你就太卑鄙了,你是个骗子!我会恨死你!”
“哈哈哈哈……”他痛笑出声,甚至拍手道:“说的好,你恨死朕!可你凭什么恨?凭你瞒着朕偷偷放走你大哥,凭你一声不响私自出宫数月,还是凭你想私传暗号给正在被通缉的江月白?”
“是我做了这些,和他们无关,要杀要剐,都冲我来,你是一国之君,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江浸月——”北里璜收了刚才的戏谑,面上腾起一股肃杀之意,道:“你恨朕杀了你父亲,可你根本给不了朕一个不杀他的理由,不杀,何以立国?你恨朕杀了你兄长,可你也违背了给朕的承诺,你不出宫,你兄长便会长活在你心中,你既出宫,朕又何必信守承诺?你和朕同眠共枕数月,未曾交付真心,你和江月白三年未见,却维护他至甚,说到底,是你选择了恨朕,你恨朕,与朕何干?”
早知他绝情如此,当初又何必心存那许多幻想,她手指尖气得生疼,死死扣住手心,怒极而笑:“就说你是个骗子,现在自己承认了,只让我觉得你当初那些肉麻的话和事,叫人作呕!”
他听了这话,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才道:“如今你怎样,都与朕无干,只是,你犯下的错,该是时候补偿了。来人,把她带去寻脂宫好生‘照顾’!”
第45章 寒蝉徒恨碧无情
一晃便是夏季的尾巴,自打浸月被人强行带去了寻脂宫软禁已有一月有余。没有月白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来看望她,只有一日三餐只能见到一个宫女,除此之外,便是亭台水榭、青松苍木,宫墙上专门用荆棘条围高了一圈,凭她个人之力,绝对逃出不去。她无人相谈,唯一能打发时光的,就是隔壁一间书厢,可恨的是,里面放的皆是女训、女诫这种陈腐滥调的书籍,看久了,便觉无聊之极。
北里瑭当初有心惩戒浸月,知她最不能忍受寂苦清宫,于是把她囚禁在寻脂宫,还规定,任何人,除了每日必要服侍外,不得同她说话、示意。最初,他还派太监去打探消息,听说她在寻脂宫内大哭大闹,砸东西,还不吃东西,他觉得解气了一些,教人看紧她,但就是不要同她说话交流。十日后,她渐渐消停了一些,时而写写画画,偶尔会对下人发脾气,他仍然认为她的戾气没有完全消除,于是就又等了一个多月。之后,听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来发呆,心里暗暗奇怪,表面却不动声色,偏要把她关到跪地求他的境地才畅快。再后来,他听来汇报情况的人说来倒去,也没什么新情况,无非就是她今个儿在树底下睡着了,明个儿蹲在地上玩了半天蚂蚁。听多了,他也觉得无趣,加上政事繁杂,渐渐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秋蝉未止,徒扰人心。
新册封不久的惠妃脚步轻巧,端了一只琉璃酒壶,轻轻放到御案一边。案前那位疾笔批折的人似乎毫无察觉,时而蝇头小楷密密批复,时而大刀阔斧几笔挥就,俊美的侧脸线条很紧,一副极其专注的样子。她在心底替他舒了口气,不敢打扰,静静站在一旁等。
“宁馨,坐吧,站着干什么。”伏案那人停了笔。
原来他早已经知道她来了,她连忙说:“你忙吧,我等你。”
北里瑭说:“不忙了,都批完了。”见案上放着酒壶和酒杯,便问:“什么酒?”
“于麽麽在九华宫自酿的桂花酒,没什么酒劲,就尝个味,叫人给你送来。”她边说,边倒了一杯递给他。
“老人家倒是清闲。”他抿了一口那酒,味甘,嗅起来,带着桂花特有的香甜,说:“是个不错的味道,你也尝尝。”然后给她也倒了一杯,递到面前。
她接了酒杯,说:“于麽麽说,今年要多搜些桂花瓣,加点酒曲,然后埋到地下,等明年再拿出来喝,那滋味才足。”
他说:“麽麽年纪这么大,酿点小酒打发打发也就算了,别把这当个事,你若有空,就去多看她两眼,多给她派几个人,让她使唤。”
“明白的。”她观察这北里瑭的表情,又说:“前几天她也跟我说起呢,说现在身边的人是不少,利索伶俐的倒找不到几个,总跟我提,要是彩屏在身边就好了。”
他问:“彩屏是谁?”
“就是以前在九华宫的一个宫女,于麽麽搬去后,就跟着于麽麽做事,后来她被六尚局调去了别处,所以麽麽老念叨她。”
“麽麽用得顺手的人,为何要调去别处,回头叫人给她再调回九华宫。”
她说:“倒也可以,就是她是个哑巴,正好被调去做些合适的,所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个顶替的。”
北里瑭眉角一挑,问:“她现在在做何事?”
她伏线千里,终于等来他问这一句,若无其事道:“她在寻脂宫,专门负责送茶送饭。”
他听罢,低头略笑了一下,说:“这事就劳你就多上点心吧,给麽麽找个称心的宫女。你下去吧,朕这还有些事。”
“好的。”她看他明知不问,一句带过,在心里叹了一声,只得退下。
北里瑭看宁馨下去了,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一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定了下神,招呼太监去宣翰林院学士白月。
白月自从被皇帝钦点为学士后,即在翰林院实习,吃住行皆在宫里,全力修纂《星野览志》,不过被皇上晚上叫去,还是第一次。他心里乱糟糟地想了些事情,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北里瑭正眉头深锁想着什么,一手放在案几上,白玉色手指,骨节长而匀称,正无意识地叩着,太监通报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见白月已经带到,直问:“《星野》一书编至何处?”
白月答道:“正写到寰微大帝欲将一统五洲,在中沽,即是当今龙沽,号集四洲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印,共祭苍天。”
“是吗,已经写到这里了,比朕想象中的快些,带书册了吗?”
白月递过待订书册,北里瑭一页页翻过,看得认真,那上面写:
时有星野笼罩大地,分五洲,东晏阳,西落川,北崎关,南澜江,围中沽,民风质朴,各自拥王,互有往来。东海有夷族,称侉仡,近晏阳,鲜有登岸者。有晏阳渔人抓数夷人,其貌美,其性烈,放养家中,后育子孙,渐成习俗……
他说:“你这书上说,早在寰微大帝前,就有侉仡人和晏阳滨海的渔民杂居繁衍,还渐成规模,后来甚至发展其他四洲。”
“是。”白月开始觉得气氛敏感,有些紧张。
“然而朕好奇地是,既然侉仡人过去能在五洲大陆上繁衍生息,为何在寰微朝,却被禁止上岸?”
“这——”皇上不是明知故问吗,月白只好苦笑答道:“皇上,侉仡人计狡性烈,他们上岸后,与本土人繁衍后代,混淆五洲人血统,后又招引东海族人占据晏阳,又向西扩展,妄图独霸五洲,若非寰微始祖帝在中沽异军突起,号令天下人起兵反之,哪还有五洲的今天?始祖帝甚至亲自斩杀了亲兄弟的爱妾,以肃正气,只因那爱妾是自幼在五洲长大的侉亿族人的后代,因此,自始祖帝后的每位先皇,都会把禁海令当做自己登基后的第一道国令,遇侉仡人格杀勿论,唯独皇上您……”白月原本没打算多说,不料自己越说越激动,直说到关键处,才不得不打住,怕激怒了眼前这位。
北里瑭听得认真,并未见愠色,感慨道:“当年,侉仡人太过自不量力,自以为凭着几十年的摸索,就能取代五洲正统人氏而代之,殊不知,他们在五洲呆久了,吃着五洲的食,喝着五洲的水,自己的血液也便渐渐有了五洲人的味道,生了孩子,孩子的父母亦是五洲人,其实,他们的根已经生在这里了,哪里还有侉仡族的影子,你说是也不是?”
白月不想皇上会说出这一通道理来,细想之下,状似合理,不由得微微点头。
他又继续说:“如此说来,侉亿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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