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不懂江湖》第12章


按照常理,封渊已经罚了我,郝先生应该心满意足,可以瞑目了。但他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依旧跟前跟后,非得把我的恶行跟封渊统统说了个遍,心里才通透。
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打算给我留活路的郝先生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那番话,居然帮了我大忙。
如果那天没有他说得那番话,我大概真的要一直跪倒天亮,但因为有了他的那番话,封渊坐在屋里处理事情的时候,才会突然抬头问我:“可会写字?”
我挪挪跪得生疼的膝盖说:“会一点”
“那就进来练练字吧,看你这样,光跪也不会有长进。”
他拿出一叠纸,一支笔放到桌子的另一头,示意我站过去练字。
我有些紧张,因为自打离开莫失谷,就很少拿笔,怕一会写出的字不和他心意,又要挨骂。
但挨骂总比跪得膝盖烂掉好,我生硬地抓起笔,蘸了点墨汁,却在即将落笔的那一刹那迷茫了起来,练字练字,可他并没有说练什么字啊。
难道要我自己想?
顾盼间,我看到他身上的白衣坠到了地上,清风拂过,微微摆动,很是好看。
再往上,是他那一头泼墨似的黑发,零零散散披在身后,落下几缕,耷拉在桌子上,随着笔锋的游走而轻舐纸张。
在他左手边,放着一把跟细雨极相似的剑,我知道它叫无声。
青灯、白衣、黑发、利剑。
这四个意像在我脑海了迅速组成了一句诗,我提笔,把它写在纸上。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李白的《侠客行》,我最早背会的一首诗。
在我印象里,爹就是那样一位侠客。现在,又多了一个封渊。
“给我看看。”
见我写完,他搁下笔,从容地靠了过来。
松散的长发从身后滑落,发尾扫过我拿着笔的手,微痒。
“侠客行?”
抬起深邃的眼眸,他静静看着我问,难得柔和的目光中似带着些许疑惑。
我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郝先生说你会背很多书,都是你爹教你的吗?”
第一次,他跟我说话时没有皱眉,我赶紧点了点头。
他没再说话,而是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明眸微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只好陪着他发呆。
良久,他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你爹就是个怪人,放着一身好功夫不教你,偏偏教些没用的诗词歌赋。不过,这字看着还行,笔风苍劲,有点味道。”
彼时,他半趴在桌上,幽幽的烛光斜照过来,半明半昧,整个人都看不怎么真切,只觉说不出的懒散。
我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人也傻了起来,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继续练吧。”
他兀自直起身,像没看到我的异样般拿起笔,低头写了几个字,又突然停笔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查暗中买杀手灭你全门的人,可惜,一无所获。桃墨门中参与那次屠杀的杀手,事后不是没了踪迹,就是莫名暴毙,只剩下檀雅和狄燿,偏偏这两人又是桃墨门中最不好惹的,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背后的买家,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怎么办?”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道:“你好好想想,十年里,你爹娘都跟你提过哪些人。还有,小薄说你在莫失谷的时候一直都呆在一个小院里从未出去过,这又是为何?”
这回轮到我皱眉了,爹娘一般不跟我说他们的事,但也有那么几次,跟我提到过一两个人。只是过去的时间太长,我那时候又小,不怎么记事,实在忘了他们说的是谁了。
想了又想,我才勉强记起两个人名,一个是封渊,另一个是什么尊的。
我说与他听后,他立马报出了一个名字,“褚尊”,正是当年爹跟娘说的那个人。
我问他:“这个褚尊很有名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厉不厉害?会不会就是他买通杀手灭了莫失谷?”
他却侧过头来反问我,“你还记得你爹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记得了,但。。。。应该不是好话。”
“那你爹娘为什么不让你出院子?”
“嗯。。。。娘说莫失谷太大,怕我会走丢,所以不让我出去。但是她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认路了就可以出去。”
“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来,他就没再说话,一直低头忙着他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闲得无聊,在纸上乱涂乱画,寥寥几笔下来,竟勾勒出了一棵参天大树。
我看着挺有趣,便又添了几笔,画出一树金黄的梨,后又觉太过单调,便在一根枝桠上描了一朵梨花。
兀地,脑袋一痛,封渊不冷不淡的声音飘了过来。
“叫你练字,又不老实,这画的是什么?”
原是他倾身去挑灯火,正好看到了我的杰作。
我羞涩地想把纸往一旁挪挪,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梨子?”凌厉的目光扫过纸张,他又开始皱眉,“梨都成熟了,树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花。”
我不以为意地捏了捏笔,“作画嘛,当然是我怎么想就怎么画咯,反正也没人规定,画的东西必须要符合常理。”
“强词夺理!”他轻斥一声,我立马护着屁股蹲了下去。
半响,确定他不是想揍我后,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脑袋,却看到他正提笔在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骨节分明、莹润如玉的手指握着黑色的笔杆,随着手腕的灵活扭动,墨汁在白纸上游走出了一行端端正正的字。
“一树新梨伴残花”
大约是他帮我这幅不成画的画题的字吧。
我脸红红地想,看着如此渣的画,还能想到这么一句精妙的话,真是难为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还是变态?
在剑庄的第五年,封渊说要带我去参加武林大会。
我欢呼雀跃了很久。
不是因为那场名动天下的大会,而是终于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经过五年的磨练,我总算有了一点长进。
那就是能单手拎起细雨,而不是用裤腰带拖着到处跑。
为此,小薄特地熬了一碗十全大补汤给我作为贺礼。。。。。
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定在次年三月举行,而我们将在今年十一月份左右出发。
从剑庄到举行大会的漠北大概需要三个月的行程。
现下是七月,距出发还有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我每天都掰着指头算日子,等得很是辛苦。
同样等得辛苦的还有小薄。
这些日子他总是蹲在小竹林里望月憧憬他那些阔别五年的美人们。
好不容易盼到只剩三天,我欢喜得恨不得飞起来。
小薄也从小竹林里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枯竹叶对我说:“去吃饭吧。”
剑庄所有人都在炊饮堂吃饭,中间需要穿过宽广的武场。
那天我和小薄正好赶上饭点,满武场都是前去吃饭的剑庄弟子,我混在人群里,一跳一跳往前走着,眼前突然掠过一道蓝色,我下意识抬头去看,却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砸了下来。
未等我做出反应,小薄就从我身边窜了出去,脚尖轻点,凌空接住了它。
这时我才看清,砸下来的居然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认得,叫苏倾月,是剑庄的第二把手。听小薄说她功夫十分了得,连女鬼都不是她的对手。
整个剑庄,能赢她的人只有封渊。
可眼下,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满身都是血,眼睛闭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薄替她把了把脉,又伸手在她身上一通乱点,继而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你自己去吃饭吧,我得替她治伤。”
我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当时在武场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显然他们对这件事的好奇比我多,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讨论。
我平日里一直和封渊、小薄、女鬼他们一桌吃饭,现下他们一个都没来,我一个人吃的也没意思,就一直支着耳朵听他们讨论。
就在他们讨论到最激烈的时候,女鬼阴沉着一张脸出现了。我赶紧低下头,装出一心吃饭的样子。
她重重往椅子上一坐,整个炊饮堂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我叼着一根青菜,对她谄媚地笑了笑,“嘿,来吃饭啦!”
“吃吃吃!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什么!”她没好气地伸手拍了我一巴掌,力气很大,痛得我差点跳起来。
突然,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挨打的地方,接着是小薄一惯轻佻的声音。
“染女妖,不要总是打她头,本来就不聪明,再打下去就要笨死了。”
“你不是在帮倾月治伤吗?来这做什么?”女鬼的语气依旧不善。
小薄却难得没有计较,而是掀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对着盘子一通乱敲,末了幽幽一笑,“来炊饮堂当然是吃饭啦,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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