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多情》第20章


梁言纶唤著伫立在桥上,沉思一下午不动的主子。
「使百穗刀的女子尚无明确下落,绣缎只怕追不回了。」
「引出在乎这方绣缎的关系者,目的已达到,不怕拿不回。」背手而立的身形卓然不动,眉眼始终凝视著粼粼水光上的湖水波纹。
「峒武帮的石统领传来了很有趣的消息,峒武帮果然如王爷所想,帮内确有阵法。」
喔!绿水倒映湖边秋寒,因应季节更迭,湖面满是枯黄落叶,楚茵离开他身边已过了四个秋寒了吗?
「石统领潜入,想进一步查探峒武帮全部的地形,却看到云当家扶著一个苍白的女子,据说就是峒武帮不常出现的五当家季弦,此女看来像受过伤般虚弱,让云当家扶进一个院落,但是当石统领想潜进院落探查清楚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进去的路。」
「找不到进去的路?」
「石统领说,当他暗中跟著来到峒武帮最深处的院落,走进院落前的石拱门,竟在帮中大门前,再潜入,情况依然像原地打转,直到云窦开出来,石统领才真正能踏进石拱门内,却发现里面是一处花园空地,并没任何院落。」
「方外结界。看来峒武帮内藏有不可小觎的高人,这位五当家看来是玄术中人,再加上她姓季,有没有可能就是日前以百穗刀进府盗取绣缎的女子?」
「对她的背景、来历查到什么?」
「五当家季弦,和六当家一样,都是上一任老帮主所收养的义女,据说四年前到峒武帮后,她只在傍晚之后或者阴天才出现,因为她受过伤还在休养,白昼的阳光对她身体影响太大。」
「畏光!」关长天转过身,看著他道:「还有一种特性怕日阳之光,魄体未全之躯!」
「魄体未全?」
「人,三魂七魄俱在,才能形成有灵识能活动的躯体,再加上峒武帮内的阵法来看,这位五当家显然正是魄体未全,才会畏日阳之光。」开长天沉吟。「只是魄体未全,还有如此高的术法能力,这位五当家若原身俱在,只怕是个不下于本王师尊的高人。」
「但是依石统领所见,这位五当家年纪不过是位年方十八、九岁的少女。」
「十八、九岁的少女!」关长天面色沉凝,「在紫晋轩朝内还有这样的年少高人?这位五当家只怕不是表面所见之龄,更非……尘世人!」
他此生唯一见过修为已近成仙的高人,唯有水上神殿的前辈,无论岁月如何更迭、朝代如何变换,天仙般出尘脱俗的少女容姿,那是一张百年不变的容颜。
水上神殿内的前辈早在楚茵之前便失踪,此事仅他与兰若秋知情,因为这几年来,兰若秋为找出自己的师父,疯狂的用尽一切方式手段,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与他商问异宝典录内的奇石所在,难道……可能吗?
「王爷,五当家到峒武帮的时间与王妃失踪相符。」
「你想到什么?」
「当初绣缎是一位从峒武帮离开的下人带出,对方到了京城变卖,辗转落到我方手中,而『七里阁』的老板曾说过,购买那批绣缎和绣线的,来自一位大帮,带著点市井流气的女子,对方说要买回去给一位官家千金打发时间之用,属下也探过云当家的口风,她的回应相当闪躲,现在人证、物证皆确定,绣缎出自峒武帮。」
梁言纶一一推析这段时间所得到的讯息。
「王爷曾说过,王妃是身怀红花灵气的灵女,灵女的灵气可助长术法者的一切修为,这位五当家四年来不曾露过面,直到三年前云当家到峒武帮时,才渐渐开始有人见过这位神秘的五当家,虽不知王妃究竟当年落河是被谁救起,又或者被救起后,发生了什么事。」
「魄体未全之躯,若能力不足,无法纳天地之气休养元灵,便得借助外力。」
「因此属下只担心,万一这位五当家是位心思不正的术者,王妃的处境岂不相当堪虑?」
关长天蓦闭起眸,似见眉额有抹青筋跳动,睁开眼时,却又一如往昔的平冷。
「命令城外铁骑队,今晚调一半进城,另一半严守城外。」思索峒武帮在汴赞城的力量,得同时进行。「传令地方官张大人,戌时调人将峒武帮附近的街口全封守,亥时之后,任何人都不准再进出城门。」
「是。」
离去的梁言纶在走下桥时,忍不住回头,只见主子修挺的身躯再次伫立在桥上,看著湖上景色,敛凝的侧颜几乎是不带任何神情的淡然,向来,外人很难看出他心中的喜乐与想法。
*****
从四年前,楚茵小姐跳河的那一夜,他看到主子有别以往的行为!
第二天,主子回报给太王妃的信件只表明--人死于大婚,交易已算履行,仿佛一场不幸发生的憾事;之后,主子便恢复如常,不曾表达过太多的情绪,也不再提起在府中生活了五年,却不幸短命逝去的小王妃。
让人意外的是,孟祥问不知是忽来的勇气,或者仅剩的女儿死亡终于打醒了父爱,竟冲上王府讨公道,最后被武卫们架出,他告上朝廷,因为这场大婚是由太王妃出面请皇上主婚的,在平王府当权的势力下,他做了一场徒劳无功的挣扎!
府中,平时在楚茵小姐身边照顾的下人,大多为她红颜薄命的下场悲伤与不平,惧于王爷府中的严格,也都只能私下感叹平王爷的冷漠寡情。
但梁言纶看得出主子其中异样,这几年主子的表情更淡,更冷,连王爷最在乎的焰枫郡主都无法进到他的内心。
*****
汴赞城的街道一如往常的热闹,一臂捞著胖狗小香肉的云窦开,悠踱在街上。
「小香肉,今天带你执行任务,看看敌人的踪迹怎么样了,完了之后,咱们就要往其他地方避上一阵。」
佯装闲散,双眼却四处溜的瞧著,前几天有人到峒武帮探底,这二天倒是挺不动声色的,但是街上属于平王爷手下乔装的人马,今天倒是变得更多,且有一半都在监视她。
她心里犯嘀咕,悠悠漫漫的走了几条街后,进了一间布行,布行老板也是属于峒武帮一份子的属下,以眼神示意后,进了布帘后,同时也听到老板以做生意的笑容挡著想跑进来的客人,她赶紧从后门闪人。
云窦开对这熟门熟路的,专挑商家后巷走,这一带的人各个都与她熟,她四处打个叨扰的招呼,大伙儿也都回应著,早习惯了她云窦开的行为。
直到她走进一排较破落的矮房时,一个梳著二颗包包头的小女孩跑出来。
「云姊姊!」
「哟……你们今天改到二宝家玩呀!」和这几条街的小孩子她都熟。
「小狗、小狗,好可爱。」小女孩快乐摸著她挂在臂上的小狗。
「你们今天玩什么?」
「画画。云姊姊,你会不会画画呀?」
「画画……这么有气质的东西,我……」
「算了吧!英英,云姊姊除了跑人和吃东西比较快一点,其他根本不行嘛!」
另一个小男孩跑出来喊。「连教我们打架都很烂,还说未来要当大侠女呢!」
「你这可恶的二宝,本当家不露一手,还当我云窦开是泥做的,遇水则化是吗?」士可杀、不可辱!她堂堂峒武帮六当家,怎么能被小孩子看扁?
「不就是画图嘛!啐,小意思。」
「你上回也说放风筝是小意思,可以教我们窍门,保证赢过虎子他们,结果……你自己都放输人。」
「父母没有教你谦虚吗?云姊姊现在是在教你什么叫谦虚。」她弹一下臭小鬼的额头。「本当家怕赢得过火,被人家说成欺负小萝卜头,懂不懂?」不爽,再弹二下。
被弹得连连后退的二宝,气呼呼的要踹她,却被云窦开拉著耳朵哎哎大叫的进屋,屋内还有五、六个小男孩,张张稚气的脸都带著墨印子,围在小方桌边,轮流写写涂涂的。
「这和我给你们的文房四宝不同,从哪拿来的?」
二宝和英英家,双亲是做扛货的苦力和打水妇,其他挂著鼻涕的小萝卜头,父母也是附近做粗工,不太有办法供他们读书,偶尔她和玉鹃儿会来教他们读书、识字啰。
「醉八采的周掌柜借我们的。」
「干嘛突然这么奋发呀?」她看著桌上,张张歪曲的字配著丑丑看不出到底在涂什么的大小墨点。
「就是城南那边金爷的儿子,说我们城东这边小孩都是没有知识、没有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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