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童年 小妖尤尤》第42章


我呆呆地,怅然若失。
这半年多来,我一直都忽略了刘一哥哥也有爸爸妈妈这个问题,我觉得他会一直在我家住下去,直到永远。刘一哥哥已经成了我的家庭成员,我就是他最亲的人,其次是爸爸和丁香妈妈。
看来我错了。我从刘一哥哥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写信的那两个人,才是刘一哥哥最亲的人。
刘一哥哥兴奋地说,他父母马上就要回来接他了。
这是个噩耗。
“丁厌你不高兴吗?”刘一哥哥看到我不开心,疑惑地问,真不知道他的大人脑袋瓜儿此刻跑到哪里去了。
“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你就要走了……”我低着头,用脚尖在院子里的土地上碾了一个小坑。
刘一哥哥一愣,随即继续开心着:“我爸爸信里还说,要和你们一起回到城里呢!”
“回城?!一起?!”
“是呀笨丫头!你难道不知道吗?”刘一哥哥继续神采飞扬:“你爸爸以前就住在城里呀,他还是那里最好的医生呢!”
我抬头看看天空,天空突然变得很高、很远、也很蓝。蓝得有些寒冷。
“那,我也要跟着去城里吗?”
刘一哥哥激动地点点头:“到时候,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糖果,还有好玩的玩具,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还带你去动物园玩,动物园里还有游乐场呢!”
我不再说话,默默地爬到树上,倒挂起来。我喜欢树,有时候我怀疑我是属树的。认准了一个地方,扎根,就不想再动,因为每一个新环境,都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
树挪死。
我不是人。
2.
那一阵子,镇里以及学校里都在传言,到了21世纪的时候,地球就会灭亡。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关于21世纪的传言了,除了灭世之说外,还有什么机器人啊、外星人啊什么的。
因为那个传言,我常常想到死。爸爸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人死了,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区别就是死了就再也不会醒来,死了也不会做梦。
每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都会想象自己死去的样子。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别人打你、骂你,你都无法反击;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无法掌控;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这太可怕了。
我恐惧死,也恐惧世界末日。
那一阵子还流行穿脚蹬裤,丁香妈妈也给我买了一条,黑色的,紧紧包裹着我的腿,这令我看起来像一只蚂蚁。镇上很多女人和小孩,无论身材好坏,全部都裹着蚂蚁腿,包括孙妈妈在内。孙妈妈穿上脚蹬裤,腿就和大鸡腿一样,上面粗的离谱,脚脖儿却细的离谱。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穿这种东西,不但不好看,脚心里踩着一个蹬带儿,也难受得很,而且,我的蹬带儿老是调皮地从布鞋里面滑出来,害得我一走路就要不时蹲下来调整带子。
那天放学,我一边喊着刘一哥哥等等我,一边蹲下来套蹬带儿。脚边的地上,放着一毛钱。那一毛钱卷成一个鸡蛋卷,躺在马路的中央,很诱人,也很无辜。我四下看看,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毛钱的鸡蛋卷,于是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弯腰捡起,紧紧握在手心。
厚老师曾经教导我们:就算在马路边捡到1分钱,也要交给警察叔叔。可是十里镇根本没有警察叔叔。最为关键的是,距离我10米左右卖糖稀的叔叔实在太可爱了,因了他太可爱,所以我决定买他的糖稀,两串,我和刘一哥哥一人一串。
到了家门口,把两个小棍一仍,才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卷纸条,那纸条是卷在一毛纸币里的,买糖稀的时候只顾着吃,全然忘记阅读了。
那个纸条上具体写什么忘记了,只有最后一行字触目惊心,大致意思是,如果不抄十遍发给别人的话,三天后就会死,如果抄了,就会得到某位神灵的庇佑,渡过世纪末日之灾。
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况且不抄活不过三天,抄了不但可以活,还能躲过末日之灾活到的21世纪,因此我没有理由不抄。
我抄了,并且很技巧地抄了12份儿。
我偷偷拿了2页爸爸开收据用的复写纸,一份儿等于三份儿,相当于现在的盖中盖,一片儿顶三片儿,效果不错还实惠!
第二天上课,整个班上都人心惶惶,充斥着诡异的气味,仿佛1999年提前来到了我们班。中了奖的同学含辛茹苦废寝忘食,从数学课抄到语文课,又从语文课抄到自然课,他们没有我的聪明才智,处于人类的低级阶段,不懂得使用工具,因此只能抄到手指发酸。
不过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鼻涕虫。
鼻涕虫鼻子里的黄色小蛇,无间歇地在他的鼻孔里进进出出享受快感,这使他的鼻子看起来像一只探头探脑的乌龟。
他拿到传教信后,看了看,不知是认不全字还是生性懒惰,总之他没有抄,不但没有抄,还拿那信擦了鼻涕,蹭得鼻子上一团乱蓝,这就更像乌龟了。
鼻涕虫的胆大妄为让我觉得很兴奋,我期待三天后他的死亡,并对他死亡的方式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3。 
鼻涕虫家就住在那个河坑的旁边,他家里养了一头猪,因为院子小,所以猪圈只好沿着河坑建在院子外面。我家今年开春的时候也养了猪,主要由丁香妈妈负责。我常常替我家的猪羡慕他家的猪,因为他家厕所也跟随着猪圈建在外面,几乎成了公厕,鼻涕虫家的猪常常有零食吃。
很显然,鼻涕虫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对诅咒传教信的事情很不以为然。
放学的时候,刘一哥哥拉住我,说:“丁厌,那个诅咒信是不是你昨天拣的?”
我点点头。刘一哥哥生气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说:“才一天时间,连我都收到了!”我接过那张纸,无辜地说:“你这个不是我抄的……”
“我知道不是你抄的,但是源头肯定在你那儿!”
我低下头小声说:“那回家以后我帮着你抄好了,咱们用爸爸的复写纸抄……”
“我才不抄呢!”刘一哥哥把那页纸撕碎仍在地上,“我才不信那些东西呢!”
我心里立刻忐忑起来。写完作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担心刘一哥哥三天后会死掉。于是我咬咬牙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到堂屋,又替刘一哥哥抄了12份儿。
因为抄得太晚,第二天我感冒了,但还是很敬业地来上课,我希望能亲眼看到鼻涕虫被传教信杀死,他诬陷过刘一哥哥,也是间接害死厚老师的人。
只见他大大咧咧地把书包往课桌上一仍,吹着潮湿的口哨,鼻孔里的小蛇一直探到嘴唇边上,停顿一下,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缩回去,留下一行湿漉漉的印记。
对于鼻涕虫的无动于衷,我觉得莫名烦躁,鼻涕虫不该如此轻松的,他应该忐忑,应该不安,应该满面愁容,可是他偏偏没有。
我收拾好书桌,暗自祈祷鼻涕虫最好今天就死掉,越快越好,对于这种不把神仙的话放在心上的人,真是一刻也不能容忍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半刻也不行。
我的神啊,赶快动手吧!他若不死,那我不是就白抄那么多份传教信了?他若不死,那么传教信里说得显然是假的,如果传教信里说得是假的,而我听信了假话浪费了时间和复写纸,那不是就显得我跟弱智似的?如果我显得跟弱智似的,那么总是考倒数第一的鼻涕虫反而比我还高明?
我无法容忍一个考倒数第一的脏小孩比我高明。
我就这样一边祈祷着,一边看着鼻涕虫若无其事轻松愉快地度过了这一天。
对于鼻涕虫的死,我做出了无数种猜测,比如被拖拉机撞死,或者被从房顶上落下来的石头砸死,再或者误吃了老鼠药毒死。
这些死法在十里镇都是很常有的事情,不过鼻涕虫却死得标新立异。
他竟然栽在自家的猪圈里,被猪踩死了,或者被粪水憋死了,再或者被猪圈臭死了,或者三者皆有,总之鼻涕虫是死在猪圈里。
那年月,厕所都是和猪圈连接在一起的,因此全村的人都认定鼻涕虫是半夜去猪圈沿儿拉屎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
我们不妨对鼻涕虫的死做一个大胆的推测。
那天晚上,鼻涕虫突然肚子疼,于是来到院子外面的厕所,可是发现厕所里面有人,自己又忍不住喷薄欲出,于是只好蹲在猪圈的边沿拉屎。
此时,猪的肚子也饿了,它哼哼唧唧爬起来,笨拙地跳跃着期待能够舔到鼻涕虫的屁股,以便早一秒吃到夜宵。
鼻涕虫为了让猪舔不到自己的屁股,只好使劲地翘起,这样他就处于弯腰、半蹲、翘屁股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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