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蜉蝣之羽》第29章


“廪君,就是它对瑶影姐姐作祟吧?杀了它,君后就不会在白日里沉睡了。”阳石下的庆宜说着说着,忽然惊异地盯住了身边微微颤抖的身躯,“廪君你怎么了?”
“走开!”松开把下唇咬出血痕的牙齿,务相只觉心头烦闷不堪,忍不住对庆宜怒喝出声。
面对廪君突如其来的恼怒,庆宜不敢再作声,摸索着走开去,很快就淹没在蜉蝣群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如果再不动手,他的生命里又将浪费掉宝贵的一天,他倾尽未来换来的一切又将如同江水一般流逝无踪,他的生活将如同所有的庸人一样碌碌无为,他付出的代价只能算是一个愚蠢的笑话!想到这里,务相狠了狠心,抬手将被手心汗水湿透的圣剑飞掷而出!
圣剑带着他心中的意志,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空中那只悬滞的蜉蝣,带着它纤细的身体扎进了山崖下的岩石中。待到务相拖着颤抖的双腿跪在圣剑前时,他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只普通的被圣剑劈为两半的蜉蝣,半透明的翅膀丝毫无损,就连蜉蝣脖颈上的青丝也依旧缠绕飘舞。见到务相到来,蜉蝣的残肢忽然颤动了几下,仿佛是想要表达什么,却最终绝望地放弃了。
吃力地将圣剑从岩石中拔出,务相抖着手指拈了好几下,方才将蜉蝣的尸体捧在了掌心中。心脏似乎裂开了一般把一阵阵血气涌上喉头,身体僵硬得有些不听使唤,务相只好用圣剑撑住身体站起来,耳边却蓦地听见了族人们欢天喜地的呼声。
夕阳的光辉照射在久违天日的巴人身上了,方才还遮天蔽日的蜉蝣群霎时散去了!
“是我们的廪君破除了魔障啊!”所有的巴人都欢天喜地地高呼起来,然而他们却吃惊地看到英勇的廪君正匆忙得有些踉跄地朝山崖那边飞去,而将他们真心诚意的赞颂抛在了脑后。
“瑶影,瑶影,我回来了!”一把撞开虚掩的石门,务相直奔瑶影沉睡的床榻。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缕烟雾从他面前散去。而那白缎云纹的枕头上,还残留着她的泪痕。
脑中瞬间成了一片空白。
举起手掌,务相怔怔地注视着手心中断为两截的蜉蝣,那残留的青丝结还保持着他昨日亲手系上的模样。如果这只是作祟的魔物,那么被自己杀死后系魂结还是会重新回到宿主身上的!所以……自己这一赌,终究是输了!
颤抖着抬起手,务相摸向自己的脖颈,可本该系在那里的瑶影的长发也如同她的身体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昨夜的誓言言犹在耳,可是她的人呢?一切都仿佛是雪魇谷的重演,自己却再一次牺牲了她,她怎么可能再给自己第三次机会?
看着手心的蜉蝣,残酷的真相突破了刻意压制的石块,从心底破土而出,转瞬间如同烟椤树一般吸空了他的血肉和神志。“啊!”他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仿佛被火炙一般甩开那残破的尸骸,后退几步,颓然靠着墙壁滑倒在地上。“瑶影,你不是它,不是它对不对?”他忽然连滚带爬地奔到门口,对着巫山的方向大声喊道:“瑶影,不要生气了,你回来吧,求你回来吧!只要你不死,你是人是神是虫都没有关系啊!”山风挟带着他的呼喊重新灌回他的口中,不多久他的嗓音便已嘶哑,只能伸手抚着脖子断断续续地咳嗽。
“廪君,发生什么事了?”身边的山崖上,忽然有人关切地问。务相茫然地转回头,看见庆宜一身泥污地伏在山石上,显然是从江滩那边翻山过来的。
“谁允许你过来的?”话一出口,连务相自己都觉得惊讶。在这个时候,自己对庆宜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解释,而是责备。
“我见廪君夜夜留宿此地,忍不住过来看看。”庆宜先是被务相狼狈却又狰狞的模样吓了一跳,紧接着内心的愤怒便火一般腾起,“不料我们的廪君任凭族人们夜夜在江滩上受狂风巨浪之苦,却独自霸占了这么大一片土地作为自己的禁苑,连一眼都不许我们偷看!”
“放肆!”满腔的委屈失落烧灼着务相的心智,他想也不想地飞身过去,抬手就给了庆宜一个耳光。
“是,是我放肆了。”庆宜被务相这大力的一挥打倒在陡峭的山壁上,滚了两滚才伸手稳住了身体,冷笑着看过来,“自从你当上廪君,还没有人这样对你说过话吧,唯一指责过你的是我爷爷,可他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封丹国!”
“如果你认为是我杀了大长老,你就过来报仇好了!”务相气得不住发抖,伸手撑住了身边的岩石。
“我相信不是你杀的,所以才忠心耿耿地追随你。”庆宜望了望眼前无际的富饶的盐阳平原,唇边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明显,“我原本指望你能像承钧哥一样,一心为公,带领巴人过上好日子,不料你竟是个如此自私之人!这里这么多树木,你却任由族人们露宿荒野;这里这么多果木禽兽,你却任由族人们忍饥挨饿!我实在是不明白啊,你一个人霸占着这些资源,却是要享用多久才能消受得完!”
“说够了没有?!”务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怒道,“若我真是你所说的如此不堪之人,只怕轮不到你来骂我,承钧的在天之灵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我只是怕族人们目光短浅,看到如此水草丰美之地就再也不肯西行,巴人回归巫山的梦想就会生生断送在了我的手中!”
“如果有了这片土地,我们还要回巫山做什么呢?”庆宜反问道,“巴人不过是要求一块土地安居乐业,管他这块土地在巫山还是在这里!”
“连你都这么容易就被神界收买了,看来我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务相轻蔑地笑道,“一点小恩小惠就磨平了你的志气,你怎么配做巴人的子孙?”
“不,我们可以先把这里作为根基,慢慢积蓄力量再征服巫山。”庆宜说到这里,向着山崖外望了一眼,“否则以我们现在缺衣少食的状况,要到达巫山实在是过于艰难了。”
“不论怎样艰难,我都要带他们回去,这是我答应了承钧的。”务相斩钉截铁地回答。
“承钧哥那时是不能预知现在的状况!”庆宜急道,“你是廪君,族人都是你的子民,你不能用他们的生命当儿戏啊。”
“你要我珍视他们的命,可他们珍视过承钧的命么,珍视过我的命么?”仿佛又回到了昔日血泊中的一幕,务相失控地叫道,“是巴人铸造的箭杀死了承钧,那么巴人也应该为实现承钧的遗志付出代价!”
“务相,你疯了!”庆宜看着务相眼中闪亮的光芒,不由瑟缩了一下,“若是承钧哥在,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你说,那些怯懦卑贱的族人们是愿意服从一个令他们尊敬的领袖呢,还是一个令他们恐惧的领袖呢?”务相笑道,“我觉得是后者吧。”
“是前者!”庆宜锲而不舍地说道,“从长久来看,令人恐惧的领袖总有一天会被推翻的!”
“承钧就是一个令人尊敬的领袖,但不也被推翻了么?何况,做一个令人尊敬的领袖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根本等不及了!你若是不死心,就去试试吧。”务相的眼中狠戾的杀气一闪而过,“我现在需要的是短期内绝对的服从,所有阻拦我意志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那么,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杀了瑶影姐姐?”庆宜说到这里,蓦然想起方才务相在石门外痛苦的呼唤,不由寒声道,“你杀了瑶影姐姐了,是不是?是不是?你骗我说要杀的是控制她的魔物,其实你真正要杀的就是她!”
“你给我闭嘴!”务相唰地抽出了腰侧的圣剑,抵在庆宜的喉头之上,“她早已不是她了,她是神界的傀儡,是巴人复国的阻碍!”
竭力想要在凛冽的杀意前保持尊严,庆宜勉力道:“如此说来,我也是你复国的阻碍了,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也需要人为我守住盐阳这片土地,你既然喜欢这里,就留下来吧。十年之后,我们巫山再见,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让我失望!”说完,他不待庆宜出声,一掌砍在他后颈之中,将他劈晕了过去。
展开翅膀掠下山崖,紊乱的心绪再也无法控制穷奇之皮,务相只能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的盐湖奔去。只要将头埋进那冰冷的湖水中,这冲撞的热血就可以平静下去吧。
眼看莹蓝如镜的湖水已近在咫尺,务相却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上。他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蓦地喷出一口鲜血,重新跌倒下去。好容易等眼前的黑暗散去,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身前赫然是一株染满了血迹的独活。
独活,果然是对他的诅咒。
务相抬起头,对着深邃的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