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木锡镇》第9章


她大概是希望我把这层意思转达给谷平。但是我对这种已经知道答案的事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你真的单独去过他的房间?”我问道。
她低下了头。
“嗯。”
就像有人在我身后狠狠踹了一脚,我差点没站稳。
“那,你、你为什么……要去他的房间……送米团,送到门口不就行了?”等我站定后,我问道。
她微微扬起了头。
“这跟你有关系吗?”她问道。
我哑口无言。
“还有谁知道我跟他单独见过面?”她问道。
“现在就是薛宁和我。”我知道她希望我怎么做。我好像看见自己的心被丢在地上,无数只脚正从上面踩过,但我懒得去捡它。
“我不会告诉谷平的,你放心。”我说。
她朝我眨眨眼睛,露出妩媚的微笑。
“小亮,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把王太太说的话都忘了吧,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假如有人看到我,就说我是来买东西的。”她用手指捋开额前的头发,道:“你别误会,我要你保密,只是不想听到什么闲话罢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跟他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跟他单独见面,只是为了推销米团。”说完,她没跟我道别,逃命一般奔出了我的小店。
她刚刚挑选的木雕小牛仍在桌上,还有那个盒子……
我记得父亲说,他今天晚上会回来。按照他过去的习惯,他会乘坐五点半那一班长途汽车。这样的话,七点左右就能到家。我估摸了下他可能到达的时间,在锅里先替他热上了晚饭,然后就坐在厨房的餐桌边等着。我想等他回来后,跟他说说这两天镇上发生的事。
但是,七点过后,来的却是谷平。他身上有股难闻的化学药水的气味。
“吃过饭了吗?”他问我,听口气他好像挺累。
“吃过了。”我答。其实自程惜言走后,我就没了胃口——真没想到,她真的跟那个男人单独相处过。真不知该怎么说她——我决定把今天的晚饭留做第二天的中饭。心情不好也不能浪费。
我的情绪一定写在了脸上,谷平跟我闲聊几句后,就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问道:“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我父亲等会儿要回来了,他可能会问你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我岔开了话题,我希望谷平明白,我的心情是世界上最无关紧要的事。
“他要问案子的事,他会不会觉得很麻烦?尤其是我还住在你们家。”谷平好像有点担心。
“他是很怕麻烦,所以如果到时候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多担待。”
我知道谷平可能正在我前面的某个方向看着我,但我无所谓,今天我特别想一个人呆坐一会儿,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懒得时时刻刻装得很乐观。
“你怎么啦?”他又问。
我摇摇头。
“没什么。”
谷平沉默了片刻。
“狄亮,我听说今天下午程惜言来过。”他道。
我的心一阵狂跳,随即脸就红了。
“你在我家旁边安插了探子?!”我无法控制地一擂桌子。
他倒很平静,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是县警察局安排的,他们本来是为了保护我,没想到看到了那个女孩。你是因为她才不高兴的吗?”
“我有什么必要时时刻刻都保持愉快的心情,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事,”我反问他,并试图寻找他所在的方向,好让我的反应像个正常人。但我马上又放弃了,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比可悲。
“这是什么?玫瑰花雕刻得真精细。”谷平说道。
这时我才想起,程惜言忘记拿走的那个木盒还在桌上。
“你要你就拿去吧。”我说。
“真的?”
“你可以拿去送给林小姐。这是用真正的楠木做的,我爸当年为了给我搞到这种木头,特地利用国庆假日上了一次喜鹊山。”
“当年?有几年了?”
“我十四岁那年弄来的木头,你自己算吧。”
“这是……你本来要送给她的?”
“你废话真多!”
谷平没回应我的话。我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很怕下一分钟他会伸手过来放在我的肩上。在这种时候,我不需要温情,它只会让我更加难受。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该立刻逃回自己的房间,毕竟一个人的时候,我做什么都很冷静,可以控制住任何感情。但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接着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仿佛是运动鞋摩擦地板时,那种近乎听不到的声音。我知道是我父亲回来了。他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
“爸。”我对着门边叫了一声。
出乎意料,我听到的却是女子的声音。
“对不起,我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是林小姐。
我的脸尴尬地僵住了。如果不是谷平及时为我作了解释,我恐怕会立刻逃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小亮!你人都没看清,瞎叫什么!是不是还没睡醒?”谷平轻松地揶揄我。
“嗯,我……我刚睡了一觉,有点糊涂了。”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假装很累的样子,跟林小姐打了个招呼:“你好,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我……”她似乎有点走神了。我想大概谷平在看她。
我站起了身。“那你们聊。谷平,如果我爸回来,跟他说我在自己的房间。”
但我刚踩上楼梯,林小姐就在身后叫住了我。
“狄亮,我想问下,我新订的那两个大号木锡做好了吗?如果做好了,麻烦你现在就给我,我想明天就离开这里。”
我能感觉到谷平的不安。
“你要走了?”谷平问道。
“今天早上警察来旅馆检查了每个房间,还检查了我的行李。我觉得这里已经失去了我刚来时的宁静,所以我想走了。”不知到我的感觉是否对,我觉得林小姐的口气里似乎带着指责,好像是在指责谷平搅乱了这里的宁静,搅乱了她喜欢的气氛。我为谷平感到冤枉。又不由想,假如她知道他就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会很高兴,还是会更生气?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我很抱歉,但这是例行公事……”谷平解释道,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
林小姐笑了笑。
“你不需要道歉,我知道这是例行公事,但我总可以选择在没有这种公事的地方享受假期吧。”她又问我:“狄亮,木锡刻好了吗?”
“还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昨天我忙到半夜,筋疲力尽。而今天下午,我的心情全被程惜言破坏了,她走后,我根本没干过任何事。我对林小姐说:“要不,你再等几天,”
“要等几天?”她急切地问。
“也许……两天。”我说。
她考虑了一下。
“那好吧,”她无奈地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好。”我答道。
接着,我听到她开门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她走后,我问谷平。
“我说过,她讨厌我。其实还不只是讨厌,她大概恨我。至于原因,我不想说。”谷平泄气地走到厨房的炉子边,烦躁地对我嚷道:“你站在楼梯上干什么?想变成你做的木雕吗?快下来陪我吃东西!”
吃饭的时候,谷平向我透露了案情的最新进展,首先,警方已经对薛宁和王海南夫妇做了基本调查。两人都出生于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一九九九年,两人结婚,当时王海南是和薛宁同属一家教育软件公司的职员。婚后,薛宁首先辞职自己创业,2001年年初,创立了健英国际培训学校;同年十月,王海南被公司辞退,自那以后,王海南就在妻子的公司上班,有时候也做做保险。不过,根据员工反映,学校的事务主要由薛宁打理。
另一组消息是关于陆小姐的。
原来陆小姐留给旅馆登记处的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码都是假的。陆佩蓉确有其人,但是真正的陆佩蓉是F县医院的护士,这些天从没离开过。拿陆佩蓉的照片给小吴旅社及周边商店的人看,大家都一致确认这不是他们看到过的陆小姐。真正的陆佩蓉也否认认识一个长相酷似陆小姐的女人。现在,县警察局的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正开始在全县范围内搜索这位冒牌陆佩蓉小姐的行踪。
县警察局发现,四月二十三日上午,“陆小姐”曾在县上的小花旅社订了一个单人房间。她预订的时间是五天,按照旅馆的规定,她预付了一天的房租,并将身份证号给了旅馆的前台。小花旅社没有监控设备,但是前台服务员对她印象深刻,因为她曾向她们出示过一张虎斑猫的照片,还透露她要在县里对她的爱猫进行地毯式搜索。
“她说得很认真,听上去不像是假的。”前台服务员说。
她在旅馆房间内只逗留了十分钟。小花旅社的人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四月二十三日中午十一点左右。她们看见她离开旅馆向车站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薛宁矢口否认自己曾撬过那辆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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