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木锡镇》第10章



与此同时,薛宁矢口否认自己曾撬过那辆车的后备箱,警方也没从她的行李中找到与撬锁痕迹相符的螺丝刀或类似的工具。薛宁表示,她对车里的死猫一无所知,但是也说不清是不是他丈夫所为。王海南会开车。也有车后备箱的钥匙,根据猫尸的腐烂程度判断,那只猫应该死在四月二十一日。“陆小姐”曾对小吴旅社的人说,她是为了寻找一只虎斑猫才来到木锡镇的,她入住后的第二天,王海南就失踪了。警方认为,虎斑猫之死可能跟王海南的失踪有着某种联系。
然而,薛宁没能提供跟虎斑猫有关的任何线索,只是反复强调冒牌的陆小姐曾给她看过一张猫的照片,还在初次见面时,就诬赖她跟猫的失踪有关。
“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肯定有毛病!”薛宁在两次接受县警察局警察的盘问时,都控制不住情绪,对“陆小姐”破口大骂,同时也没忘指责本镇警方的无能和渎职。
“她也骂了我爸,”我问谷平,这是我最担心的事。
谷平似乎在用刀子切面包,我闻到一股辛辣的芥末味儿,
“你在吃芥末?”我又问。
“是啊。用芥末当乳酪,是我特有的排忧方式。芥末能让我持续保持冷静。”我仿佛看到他正面无表情地往面包片上涂芥末。他吃了两口后,说道:“毕竟是有人投诉嘛,他们总要找你父亲去谈一谈,这事你应该想到的。”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别担心,你父亲快到退休年龄了,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他的,”谷平安慰我。
谷平不会明白的,我父亲的人生里,也许只有这个职业还多少能让他有点寄托,虽然他的确算不上是个好警察。
“他们会不会给他一个渎职处分?或者开除他?”我忧心忡忡地问。
“也许没那么严重,但总要说他两句的。”
我情绪低落地垂下了头。
“其实,我们这里平时什么案子也没有,所以他有时候不在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声说。我知道这理由听上去真的没什么道理。
“别太担心,你父亲在县上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到时候,让他们多替他说说好话。我也会让赵法医想想办法的。但关键是,你父亲得及时回来,他们今天打电话到你姑妈家,但没找到他。”
“什么?”我糊涂了。
“你有几个姑妈?”
“就一个,在县上,住大明路啊。”
“他们联系的就是这个。你父亲给赵法医留过一个你姑妈家的电话,可是今天县警察局的人打电话给你姑妈,你姑妈却说你父亲没在那儿。”
奇怪,那我父亲上哪儿去了?他没什么朋友,我们家亲戚也少,按理说,他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我站起身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外公家的电话。外公在更偏僻的乡下务农。
“嗯咳!”电话一通,对面就传来外公熟悉的老慢支的痰音。
“外公,是我,小亮。”
“哦,小亮,是你啊。你好吗?饭吃过了吗?”
无论何时打电话过去,外公总问这两句。
“我吃过了。”我敷衍地回答后,马上问道:“外公,我爸来过吗?”
“来过啊。”
“啊,他在吗?”我忙问。
“他走啦。他是十天前来的,给我们送了点吃的就走了。”
“他这几天有没有来过?”
“没有啊。”
放下电话后,我陷入了困惑。父亲去外公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每个月会给外公寄钱,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去,不是正好可以带去吗?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去了外公家吗?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他怎么会没在姑妈家?他到底上哪儿去了?真想不通!我突然很想立刻去一趟县里的姑妈家。
“谷平,能不能帮个忙?”我抓住了他的手臂。
“说吧。”
“我想去一趟县里,去一次我姑妈家。”
“你没她家的电话吗?”
“找不到了。我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
事实上,我几乎已经有十年没和我姑妈说过话了,原因是她跟我妈的关系很差。我父母是近亲结婚,他们结婚前。姑妈曾激烈反对过,当时她曾预言,我父母生不出健康的孩子。结果,我出生后不久就被诊断患了先天性夜盲症,这让姑妈很是得意。她还曾当面说我有一天会变成个没用的瞎子,为此我妈到死都没原谅她。在这件事上,我自然是站在我妈这边的,所以,我们家其实只有父亲一个人跟姑妈家有来往。
她会不会故意把我父亲藏起来,为的就是让我尝尝当孤儿的滋味?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姑妈并没有给出令我满意的答复。
“你爸没来过。”她说。
我呆立在那里,沉默了两秒钟,像傻瓜一样又问了一遍:
“我说的是,四月二十一日,他有没有来过你家?他说他肚子难受,要到县医院来看病,那晚就住在你家。”
姑妈的口气变生硬了。
“我说了他没来过!难道他来了,我还把他藏起来不成?!”
我知道她正在朝我瞪眼睛,幸亏我看不见。
“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自从我上次跟他说起你的眼睛,他一气之下走人之后,就再没跟我联系过!”姑妈没好气地说,“你爸真是个木头!我说我认识个神婆,专门给人治不治之症,很灵的,谁知话还没说完,你爸就生气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父亲从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礼拜前。”姑妈的嘴巴喷了两声。
两个礼拜前我父亲来过县里?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是专程来县里看你的吗?”我问道。
“你也不想想,就你爸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特地来看我?哪次来县里,他不是去县医院看病,顺便来我家的?可惜好饭好菜招待他,一句话听不顺耳,就立马走人!唉,都九点半了,我孙子明天还要上学呢!问也不问,就闯过来!真是的!”姑妈烦躁地将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下丢在桌上。
我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今天地能跟我说那么多话已经很不容易。本来我是准备立刻走的,但是姑妈刚提到了医院。
印象中父亲近来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大碍,至少我没听到他咳嗽吐痰,也没见他吃药。当然,父亲回家的时候,多半已是夜里,那时候,我已陷入黑暗。会不会正是这个原因,我疏忽了什么?
“姑妈,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两个礼拜前我爸去县医院是看病的吧,他得了什么病?”我问道。
“我哪知道!老是喝酒,身体能好到哪里去?你啊,一点都不关心你爸!你爸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姑妈恶声恶气地数落道。
在回去的路上,谷平一个劲地安慰我。
“你别担心,也许你爸到哪个朋友家去了。”
“他哪有什么朋友。”我小声说。
“你爸难道什么都告诉你?”谷平反问我。
我没话说了。我想,也许谷平说得对,父亲是到一个我不知道的朋友那里去喝酒了。父亲没什么爱好,有事没事就爱喝两口,有时候还喜欢跟人下棋。假如对方既管饭,又能跟他下棋,没准他真的乐不思蜀了呢。
我又仔细分析了一下父亲的为人。他是个普通人,一向胆小,按理说,不会闹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再说,他也没什么钱,薪水低,每次出门顶多带两百元,况且又穿得很朴素,有哪个劫匪会看上他?
只要不是打劫,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不断宽慰自己,最后终于勉强让自己放下心来。我决定先等两天再说。 
木锡镇 4、虎斑猫的悲惨命运
关于“陆小姐”的搜索工作毫无进展,我也没再关心这件事。最近这些日子,我晚上总被可怕的梦魇纠缠,总是梦见有人在追我,而当我气喘吁吁地逃到悬崖边时,总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我背上一推,然后我就醒了。几乎每天,我都是在这种失重的恐惧中睁开眼睛,这也让我对睡眠本身产生了恐惧。
所以,只要天一亮,只要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我就会立刻奔进我的小工场,忙个不停。我得找点事做,才能忘记某些东西。
这天下午,林小姐又一次来到我的小店,看上去心情不错。
“有人吗?”她在门外招呼。
“嗨,在这里。”我向她招手。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漂亮女孩,在林小姐面前,我就一点都不紧张,大大咧咧地穿着我的脏围裙站起身来,把即将完工的大号木锡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就快完工了。”我说。
“啊,真漂亮。小亮的手真巧。”林小姐赞叹道,手里握了把小小的檀香扇,轻轻摇着。
“呵呵,你过奖了。等一下哈。”我傻笑着走进厨房洗了手,然后给她泡来一杯热茶。这些天来,林小姐是我的大客户,我从来没在这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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